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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截门霎时变得忽隐忽现。我知道寒武是想通过晞笛的曲音勘破截门的奥妙。我们想阻止寒武已经来不及了。

            我们都暗暗为他担忧。我听见心里寒武的沉音幻传:泓,我用灵力试试。

            曲音渐渐地终止,我们看见寒武的脸色变得苍白,异常憔悴,随后慢慢地倒在地上,红色护界也消失了。

            我连忙撑开我的风护,将我们三人全部罩住,寒烟轻轻地扶着寒武的头。透明的风护在我们身边快速地旋转着。

            寒武微微地喘息着说,泓,截门即将消失,可是对不起,我再也没有能力帮助你对付接下来的挑战了。我想给寒武传输灵力,被他阻止了,他说,泓,还有更大的困难等着你呢。

            截门在我们转过身的时候已经消失了,拱顶上的魔法星结此时嵌在一座恢宏的神殿顶上。神殿里透出冰雪般皓洁的光亮,我将寒武浮置在我的风护里,一起走进神殿。我们看见神殿里悬着满空的星宿,在不停地变化着星相轨迹。这时我听见寒烟颤抖的声音:封天移星神殿。宇宙的所有星相都凝缩在这里了。

            原来截门根本就不存在,它只是封天移星神殿的外相幻影。

            一个声音在神殿的空中响起来:两千年来,没有一个人的脚能踏进封天移星神殿,更不用说提坦门了,你们够幸运。来吧,到这儿来,我,璜神,等着你们,死亡在向你们走近……接着是一阵狂笑。声音显得苍老而奇谲。

            一条冰雪的中道出现在我们面前,一直延伸到了神殿的尽头,那里就是封天移星神殿的玄冥神座。上面坐着的人让我们都惊呆了。

            我们没有想到玄冥神座上的璜神竟是如此一个年轻而漂亮的少年,纯银色的头发一直垂到玄冥神座的底端。他的眼睛宛如蓝色的波动的海,湖青色的玄冥幻袍在神殿的星宿照射下,闪耀出粼粼的涟漪一样的光。他的笑容飘动着,如同杨花一般在变幻的星相中游离。使人如游走在梦境之中。

            我们是来寻求恩助的。我只是想知道我的身世。我说。

            我知道,你是泓之夏;而你们,寒武和寒烟,是天若国的皇子和公主。无论你们是来干什么,只要踏进封天移星神殿,就得付出生命的代价。他的声音仍然是那么苍老而奇谲。

            可我知道你并不是璜神。寒武冷冷地说。

            笑声重又响起,说说看,你凭什么说我不是璜神。

            璜神是最伟大的魔法师而不是幻术师,像截门这样的幻境,尽管结得非常高明,但这里面还是留下了太多灵力比他差得远的幻术师的痕迹。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会为你的每一句话付出代价。

            寒武没有理会,继续说道:我的灵力在截门里游走到一半的时候,遭遇到的,是由第三重炼界和第七重炼界化成的玄涯冰海浩劫域,我以溅花幻影的冰阳咒应对,但是发现这个浩劫域却是一个虚空,使我得以脱离险境。其实,那时候我的灵力已经消尽。以璜神的灵力,我永远也别想走出来。寒武的口气非常地虚弱。

            另外,尽管我占不破璜神的星相,但我至少可以占出他的现有的生命时历,他应该有两千岁,他不可能像你这样年轻。寒烟补充道。

            你最大的破绽就是你的手指,我接着寒烟的话说,你尽管装作漫不经心,似乎抬手就可以杀掉我们,但我们一见到你时,你的中指就微微翘起,一圈红色光晕缠绕在上面。那是随时准备抢先下手的征兆。这种紧张璜神是不会有的。

            说完这些,我轻轻地问寒烟,以我们的灵力,对付得了他吗?

            寒烟说,泓,很难。

            少年显然是被激怒了,浑身抖动着。四周的空气动荡起来,大殿里星宿的光变得像流汞一样在整个空间游动,我结起的护界微微地颤动着,少年的灵力让我们大吃一惊。

            好,你们看来并不傻,但是很可惜,几个聪明人今天就得死在这里。话还没有说完,少年就动手了。

            炎魄刀在我们中间凭空出现,它以难以置信的方位和速度向寒武攻击,我们都听见了炎魄刀燃烧的声音,它的红光似乎要穿透我们的护界。寒烟霎时惨白的脸在我眼前拂过的同时,我结紧了寒武的风护,使它旋转得更快。

            没有谁能伤害你,寒武。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异常尖厉。

            然而我很快发现我错了。那一刃炎魄刀并不是冲寒武去的,而是冲着我来的,此时我的护界松散得如同一层轻烟。炎魄刀的红光刺痛了我的眼睛,接着我听见自己倒下的声音。

            在两耳轰鸣声中我逐渐醒来,眼前飞扬着大片的光雨,一如一百年前我出现在那块崖石上的景象。我看见寒武安静而虚弱地悬浮在风护中,而寒烟正抱着我的头轻轻地喊着我的名字:泓,泓……

            封天移星神殿的星光暗淡下来,少年仍然坐在玄冥神座上,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脸色已变成如雪一样的白,嘴角不停地淌出血液。大片大片的青色浸黑了他的玄冥幻袍。他迷惘的眼神传达着他的惊奇和沮丧。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没有一个提坦门之外的人能够接住我的玄冥分火诀。少年苍老的声音变得年轻而清越。

            我胸前的七棱星依然结着飞旋的风雪。在炎魄刀抵近我胸膛的时候,七棱星的星光暴涨,召唤来了强劲的霜雪之光,使炎魄刀的灵力反向聚结到玄冥神座上,接下来神殿里发出巨大的爆响。

            我说,我要见璜神。

            少年不语,纯银色的头发飘动如同风雪。

            让他们来吧,冥天,让他们到我这里来。苍老而奇谲的声音又一次在大殿里响起,遥远而苍凉。

            按照寒烟预先的占测,在通向提坦门的那条陡绝的道上,我们将会遇到由璜神设下的九个白煞界和各种各样的机关,每一个白煞界都可以自我循环,而每一次循环都会使它的煞力增强。任何一个疏忽都会让我们万劫不复。然而令我们大感意外的是,我们没有碰上任何凶险。几只猰兽看见我们就远远地躲开了。

            寒烟的蓝色衣袂在山道的月色下轻快得如同飘飞的烟霞。她说,泓,你相信奇迹吗?我看着她额上的月光石,想伸手触摸一下寒烟的美丽,但是我最终仅仅说了一句,我信。

            寒武虚弱的脸上已经恢复了自信的微笑,在我结成的风护里他依然像一个火的精灵。

            提坦门就在我们的眼前,可是我们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们怀疑眼前的景象不过是璜神的一个幻术——闻名魔法界的提坦门竟然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和凡世一样的小小木屋。四周环绕的也是凡世的潇湘竹林,一股溪流从屋后淌出,沿着竹林深处流向崖边,束成一道细细的涧瀑飞泻而下,在星光下像是溅洒的水晶。一切都是那么平淡无奇,一切是那么安宁祥和。我想到传说中那些猰兽驮回的尸体,于是暗暗地并起食指和中指,准备驱动风刃。

            你还是来了,年轻人。

            站在木屋前的璜神在夜色里如同凝固的月光,更像是一曲久远的神歌。他的银发银须与月色辉映,玄青色的昆璜法袍掩映着他若隐若现的表情。

            一千年了,提坦门有数不清的日出与日落,数不清的花开和花凋,我每天面对着提坦门的云起雪舞,崖色变幻,那是我生命的快乐。我不喜欢陌生人的到来,可是你们还是来了。璜神的声音像是从远古传来。

            我单膝跪下,说,我是来寻求您的恩助,璜神。

            璜神抬头看着星空的尽头,似乎没有听我说话。他低声沉吟,像是自语:星相是无穷的谶语,生死是永恒的轮回,人生万象是不可信的谎言。杀戮,杀戮……杀戮是永不停息的……璜神变得黯然神伤,四周的风突然凝重起来。

            我想知道我从哪里来,请您帮我。我又一次说道。

            寒烟也在我的身后跪了下来。

            孩子,一只海上的孤舟,从哪儿来,到哪儿去,这对它重要吗?

            是的,这对我很重要。因为我知道这里面有一个巨大的秘密。它让我痛苦了一百年,这一百年我是在无数的梦魇中过来的,每一次我听见遭劫的伤鸟在痛伤的振翅中引着苍凉的悲鸣,我就禁不住流泪。我四周隐藏着太多的杀机,它已经成了我生命剥离不开的部分。

            竹林里的风不断吹来,璜神的眼睛有着柔和的光,也有着无限的神伤。他喃喃地说,你们还是回去吧,能够上得提坦门来,已经是够幸运了。

            不,璜神……

            知道秘密的人,必死。璜神转身走进了木屋,然后窗子映出莹雪一般的光。

            提坦门的朝晖有着不同寻常的辉煌,所以清晨的提坦门有如灿烂的霞珠。而站在黄昏的提坦门前,我们可以看见鸦影侵入斜日的光圈,把黄昏的艳丽磔碎成寸寸黄金。远处的秀岫在薄薄起霭,山岩上的黄花在静静抖落;更远处,明潋的波流融进无限的夕照,消尽了白日里狂乱的音乐,只静静地向着黄昏的黑暗里淌去。

            璜神一直没有从小屋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