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毕竟,嫡福晋嘛,万一在侧福晋面前摔跟头,多没面子。

            刚出得前厅,就看见一个穿着蓝色小袄的美人儿从椅子上站起来,她身后的小丫头们都跪下行礼,就她给我福了福。“姐姐,我这身子是越见不方便了,不好行礼,姐姐莫怪。”

            我一听她说,顺着她的脸瞄到她的手,再瞄到她的手摸着的她微微隆起的肚子,原来怀孕了。心里又哼了一声,这老十四还真是有福气,不仅有美人伺候,还连孩子都有了。

            我也随即扬起笑脸,“妹妹别这么客气,快坐着,有了身子,不好多站。”然后就示意小月唤茶。

            正在传茶的工夫,只听她说:“前几日听说姐姐有恙,马上就想来看姐姐,但是爷心疼姐姐,说姐姐身子还不好,我来了怕会影响了姐姐休息,就没有来。今日听说姐姐大好了,就赶忙过来了。”

            我在心里冷哼,他会心疼我?巴不得我淹死了算呢!但是面上我还是笑,而且是越发热情的笑。“妹妹别客气了,有了身子,自己要多注意休息,我一切都好的,不要挂念。”

            丫鬟送上茶来,我们二人喝茶,双双无语。我细细地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女人,她一直恭敬地低着头,是个美女,光看那神情就觉得很美,而且是那种温顺得不得了的柔弱美,像个邻家女孩一般。难怪老十四那么动心,才小半年,连身孕都有了。

            我在心里“啧啧”地感叹,但嘴上为了不冷场,就想说点儿什么。但是我跟她是第一次见面,也不知道完颜瑞雪跟她关系如何,能说什么?我又看了她一眼,只见她用手轻轻地摸着自己的肚子,眼角带笑,一脸的幸福。我突然又想起了同样是孕妇的辛小月。

            “妹妹……还害喜吗?”我想了半天,脱口而出的是一个连我自己都觉得傻的问题。

            云夫人抬头看我,眼神里带点茫然,又带着点惊奇,甚至……还带着点害怕。好一会儿,才回答我:“已经足三个月了,这孩子很乖,害喜一直就不严重。”说完又低下头。

            虽然我不知道她眼底的那抹茫然、惊奇和害怕是什么意思,但是不可否认,这个女人乖巧得很得人喜欢。

            “三个月啊……那可以进行胎教了。”我笑着说,辛小月也快三个月了,天天给自己放钢琴曲,号称要把宝宝培养成第二个李云迪。

            “胎教?”云夫人不明白。

            她当然不明白。“这个……呃……我听说啊,足三月以后,常常跟腹中的孩儿说说话,给他读读书什么的,他能听见,能更聪明。”我乱编。

            “是吗?”她听着我的话就笑了,一种做母亲的自豪的笑,“那……我应该多给他读读书,爷常说,这个孩子如此乖,一定聪明得很……”说着仿佛是想起了什么,捂住了嘴看我。

            我看着她战战兢兢的小心模样笑了起来,她不会是觉得我因为她有了老十四的孩子,就容不下她了吧?关我什么事?老十四也就是我名义上的老公而已。“呵呵,一定是个聪明的孩子呢,性格也一定像你,温顺可人。”千万不能像他爹那么嚣张,我心里说,又因为云夫人提起了胤祯而忿忿。

            她点头,二人又无语。我看出她不是个多话的女人,只好有一搭没一搭地找话跟她聊,一时间,整个前厅也充满了两个女人温和的笑声。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云夫人起身告退。我让人送了她,就瘫坐在椅子上。行正坐端的规矩真是让人难受。

            小月在我旁边道:“格格,你怎么突然跟云夫人有话说起了?”

            “不该么?”我话一出口就后悔了,难道完颜瑞雪以前跟云夫人并不交好?

            “格格以前……对她们都甚是冷淡的。”小月又说。

            原来这样,我点点头。完颜瑞雪以前……怕是很喜欢胤祯的吧?搞不好还是额娘求德妃娘娘指了婚,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胤祯却不爱她。或许他是喜欢这个云夫人的吧?不然怎么云夫人才进府小半年就有了身孕?所以他才那么不待见完颜瑞雪,所以完颜瑞雪之前才对云夫人那么冷淡。

            我在心里揣测着,就听见外面响亮的声音。“瑞雪姐姐,妹妹来看你了。”

            正替我捶着肩的小月听见那声音就停了手,抓着我的肩,刚说了句“格格……”,就看见一个穿着一身红色旗服,打扮得明艳艳的美人儿晃进了我的屋子。

            我皱眉,这是谁?刚刚云夫人来还有人通报,怎么她就这么生生闯进了我的地盘?

            我见她进来,也不起身,就坐着看她。

            她愣了一下,好象没料到我是这个反应。旋即又换了笑脸,向我福下身,“银儿给姐姐请安了。”

            哦……原来是小月说的那个甚得胤祯喜爱的银夫人。

            不等我说“起来”,她就自己站起了身子,在我旁边坐下。依旧是笑脸,但是我怎么感觉是皮笑肉不笑?

            我也打量了打量这个美女,比起云夫人,这个女人的美丽都写在了脸上。头抬得高高的,身上的装饰也都十分的华丽,像只骄傲的孔雀。

            这个女人,太张扬。我在心里说。随即也笑了笑,“妹妹怎么过来了?”

            她亲切地拉起我的手,“姐姐这几天抱恙,都快把妹妹急死了。这几天总想过来的,可是爷一直在妹妹那里要妹妹陪着说话……”她看看我,我没反应,又接着说:“今天把爷送上了朝,就想着,无论如何都得来看看姐姐,于是就来了。”

            我在心里笑,哟……这是来示威来了还是怎么着?“爷一向喜欢妹妹,妹妹伺候的时候上上心便好。”

            她笑,我算是明白什么叫做“一笑百媚生”了……我看着眼睛都有些离不开,何况是老十四?唉……真是一个会勾人的主儿。

            “是啊,云妹妹有了身子,姐姐又抱恙,爷也说跟我说话心情会好,于是妹妹就……听说,爷不常来姐姐这里,姐姐不会怪妹妹逾越了吧?”说罢她得意地看我。

            虽然很轻,可是我发誓我很清楚地听到了身后的小月“哼”了一声。

            “什么逾越不逾越,妹妹貌美,爷喜欢你是当然的。”我依然反应冷淡,然后话锋一转,指着她的茶,“妹妹,喝茶。”

            她有些吃惊于我的反应,干笑着端起茶来喝。

            我也喝茶,不说话。对于云夫人,我是喜欢的,见冷场我会找话说。可是面对我眼前这只孔雀,我却连说话的兴趣都没有。

            她见我不语,又张口。“姐姐可是大好了么?怎么……”

            我冷笑着看她,“怎么什么?”

            “呵呵,姐姐莫不是生了我的气吧?那天我是真的吓坏了,才一时没想起叫人啊,姐姐不要因为这个怪妹妹,好吗?”

            我想起小月说的,我落水那天,是跟她出去了,结果没过多会儿,我就落了水。当时她在湖边的地上坐着,却不呼救,过了好长一会儿,湖边有侍卫经过,她才大声喊叫。还好我命大,否则这会儿怕是已经去见了上帝爷爷了。

            这时,我的好奇宝宝心理又发作了,我是怎么掉进那水里的?

            “妹妹,我倒是想问,我是怎么就落了水了?”

            她面色复杂地看着我,然后眼泪就下来了,“姐姐,妹妹知道那天说的那些话或许让姐姐心里难受了,可是姐姐也不要这样做傻事啊……把妹妹都吓坏了,你就直往下跳,妹妹怎么拉都拉不住,实在是吓坏了……”

            呃……这么说,完颜瑞雪是自杀?她跟完颜瑞雪说了什么,让完颜瑞雪这么想不开?

            我好奇,实在是好奇。“妹妹,你那天跟我说的事情……”

            “唉……姐姐,你还想这个做什么,她云喜虽然是使用狐媚之术怀了爷的长子,但是毕竟她只是姐姐之下的侧福晋,姐姐就不要再放在心上了罢?”她擦擦眼泪,用美丽的杏眼看我。

            哦……原来还有这么一出。完颜瑞雪爱着胤祯,可胤祯爱着云夫人,这云夫人又有了孩子,加上银夫人小小刺激的言语,她就一时想不开,直接跳湖自杀了?我天马行空地想象着。

            “对了,姐姐,这是一些蜜饯。”她从自己的丫头手里接过来一个盒子,打开来,端出个精致的小盘子,“爷知道我最爱吃这个,昨日下朝以后去买了许多,我一看我也吃不了,就给姐姐带了些来,让姐姐尝尝。算是借花献佛,给姐姐赔罪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爷亲自去买的蜜饯特别的好吃……”说着把盘子递给我。

            我伸手去接,却没拿住,那盘子“当”一声就落在地上,碎了一地。

            只见“孔雀”杏眼圆瞪,一下就站起身来,“姐姐,妹妹知道,这段日子爷一直都在妹妹那里,姐姐你心里不舒服。可是姐姐你再怎么恼妹妹都行,怎么能摔了爷亲自买的蜜饯呢?”

            我啼笑皆非,这“孔雀”是什么意思?明明是递给我,还不等我伸手接到,她就松了手,反而来说我的不是了?栽赃嫁祸也没有这么明显的吧?

            抬眼看到“孔雀”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我一下就怒了。老十四冤枉我,我都不怕,就你这小丫头,我还怕了你不成?!

            我深吸口气,端起茶来喝了一口,然后把茶杯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道:“银妹妹,这十四阿哥府里我是嫡福晋,还是你?”

            她愣了一下,才说:“自然是姐姐的。”

            “侧福晋这样数落嫡福晋的不是,老祖宗有这样的规矩没有?”我眯起眼睛看她,又问。

            “没有。”比起刚刚那飞扬跋扈的数落,这声“没有”是轻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