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老者见这一剑刺来,看似平平无奇,可自己偏生想不出好招来化解,只得跃退一步
,也是“咦”了一声,心中啧啧称奇,他一生所遇强敌何所数计,被人一招逼退,却是首
次。
高老者见师哥被逼退,不由得好胜心起,右手伸指仍点段子羽腕上外关穴,左掌向其
胸部拍来,段子羽缩臂躲过一指,臂弹如箭射,砰的一声,与高老者对了一掌,这一一掌
用的是九阴真经中的功夫“摧心掌”。
高老者腾腾彼震退两步,刚要说话,不料掌上余劲不衰,竟然扑通坐倒,从手臂直到
胸口酸麻难忍,一口真气提不上来,张了几次口,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段子羽也被震得荡
了起来。
矮老者一惊,忙过来问道:“师弟,受伤了吗?”高老者抚摩胸部,半天麻痛之感方
消,开口大喜道:“师哥,这小子成,咱们总算找到人了,也别管他是咸的还是淡的,抓
回去让他当掌门吧。”
矮老者见状知其无事,放下了心。笑道:“小友,我们是诚意聘贤,绝非戏弄。华山
派虽微,却也忝列六大门派之中,这掌门一职也不算辱没了你,还望你应允。”
段子羽虽一掌将高老者震退,但倒吊着身子,气血不畅,内力不能提至极致,是以高
老者虽未尽全力,却也把他震得七晕八素,怒道:“你们还是把我杀了痛快,什么掌门,
便是武林盟主我也不做,况且天底下有这样倒吊树上的掌门人吗?”
矮老者忙道:“师侄莫怪,这都是我们求才心切,才出此下策,待我将师侄放下,再
向掌门师侄赔罪,任凭掌门师侄处罚。”说着就要去解绳索。
段子羽听他一口一个“掌门师侄”叫得亲热之至,心中气苦,本欲反驳几句,但这吊
着的滋味儿委实难过,且到地面再说。高老者此刻甚有急智,忙道:“师哥,使不得,这
小子若是落地反悔,再吊上去就大费手脚了。待我先在他脸上刻上”华山掌门“四个字,
就不怕他反悔了。魔教、少林、峨嵋哪些人见咱们先定了货,也就不好意思来抢了。”
矮老者一听,师弟所虑甚是,且先由师弟吓吓他再说。
便真的刻上了也不打紧,“华山掌门”四字天底下不知有多少入想刻在脸上而不得,
当下驻足观看。
高老者见师兄赞同,大是得意,笑道:“掌门师侄,你师叔我别无所能,这刻字纵身
是我拿手好戏。待我刻好后,再用金色一着,咱们华山派的掌门可比别派掌门威风多了。
少林寺哪懂此术,他们要抓了你去,不过是给你剃光头发,烫上香疤,又费事又难看,不
如我老人家远矣。”
段子羽见这高老者疯疯颠颠,却不料他如此阴损。知他说得出来,多半也做得到。这
二老武功俱不弱,自己倒吊着,绝非其敌,真要让他们制住,在脸上刻上几字,这奇耻大
辱只怕是连死都洗刷不了。在他心中,自不觉华山掌门四字有什么诱惑力,语声发颤道:
“别乱来,你再过来,我就自刎而死。”说着横剑胸前,只待这二人再度出手,便自行了
断,免得受辱于凡夫俗子,辱没了祖宗声名。
高老者慌道:“别,别。你既不喜欢,不刻在脸上,咱们在背上或屁股上刻也成。”
段子羽怒道:“哪里也不成。”
高老者大费踌躇,搔搔头皮道:“这可怎么办,若不刻上个记号,你被别派捉去,我
们华山派就要不回来了。”
忽然飓的一声,一物自远处飞至,插入地下仍颤晃不止,高老者和矮者者一见是柄小
旗,一面大书“明”字,一面绣有红色火焰,高者者大叫道:“是光明顶的朋友吗?这小
子已被我们华山派定下了,马上就是华山掌门人,识相的走远些,不要白费力气来抢了。
”
周围立时现出十几人来,一人喝道:“华山二老听着,我们五行旗今日是找这姓段的
小子报仇雪恨,不是要寻贵派的晦气,敬请二位且站一旁,别溅了一身血。”
高老者怒道:“直娘贼,夸你们胖你们还喘上了,这小子是我们新任掌门,岂是任由
你们要杀便杀的,且先过我们华山二老这一关。”
段子羽道:“两位前辈,先放我下来,此事只与我有关,你们二老何必插手。”高老
者笑道:“掌门的事便是我们华山全派的事,我们身为长老,这关系更大得很。你且先吊
着歇会儿,看你师叔的反两仪刀法如何?”
那十几人不再言语,呼啸一声齐舞刀剑而上。高、矮两老者,一在段子羽左,一在其
右,舞动双刀,护住段子羽。
当的一声,一名教从的剑被高者者震飞,矮老者顺势进刀,将一颗头颅砍上半空,刀
回处,又磕开了攻自己的两剑一刀。这二者一生浸淫于这路反两仪刀法,委实精纯无比,
两刀呼呼生风,将三人围得风雨不透。这十几名教众虽也是厚土旗的好手。却怎及得上二
者功力之深,是以一上来便损折一人,被刀风逼退回去。
这十几人相视一顾,人人脸上悍戾之色大作,复一拥而上。矮老者喝道:“混沌一破
。”两柄刀一前一后,孤形合击,登时斩断两只持剑的手,矮老者又喝道:“太乙生荫,
两仪合德。”刀风霍霍,迅疾无伦,一路刀法源源展开,如长江大河,布下一道坚不可破
的刀网,厚土旗几名教众拼死冒进,立时被绞得臂折腿断,倒抛出去,惨叫之声大作,脚
下的土地已被鲜血染红。两个回合下来,厚土旗教众已损折一半,余者退开几尺,一时不
敢攻上。
高老者得意道:“魔崽子,见识到你爷爷的手段了吧。”
转头对段子羽道:“掌门师侄,这路刀法还过得去吧,过得几天,便传授于你。要不
然,你不懂华山派的武功,这掌门做起来也不舒但。”
段子羽见二老言笑晏晏间杀人如割草,这路刀法固是精妙,二老功力也是不凡,方才
对自己出手显然是留有余地,也不禁佩服,但听他一口一个掌门师侄,俨然自己真当上了
他们掌门一般,心中气苦,道:“你们快放了我是正经,什么掌门我也不做。”
高老者嘿嘿一笑道:“你说得轻松,我们华山二老为你破了二十年的杀戒,又结下这
等梁子,你若不是掌门,我们何苦如此做。”话犹未了,一枝短矛破空飞来,日光下耀眼
生辉,气势骇人,矮老者挥刀一格,挣地一声,矛掉头飞回,刚格开此矛,空中忽然一暗
,只见数十柄矛四面八方一齐打来,如满天花雨一般,高者者惊道:“乖乖不得了,魔崽
子们下毒手了。”两人奋力舞动双刀,顿时劈啪之声不绝于耳,所幸这二人刀法纯熟,功
力深厚。数十枝短矛竟尽数拦格在外围。二人也感手臂酸麻,虎口作痛。
矛方落地,又是风声大作,数十柄短斧齐飞而至,二老无奈,故技重施,双刀舞成一
道光幕,叮叮当当,将短斧又格出圈外,顿时手腕酸痛几不能举,虎口被震出裂纹。
段子羽急道:“快放我下来,我与你们一起御敌。”高老者摇头喘息道:“不成,只
要你不答允,就在这树上吊着吧。”
说话问,周围二丈远处已密密麻麻站满了身穿明教服饰的人,不用计算也知道不在百
名之下。段子羽气道:“再下放我下来,咱们三人都得被砍成肉酱,我做不做掌门又育什
么相干。”高老者喘息道:“任你说破了天,也是无用。华山二老言出如山,说不放就是
不放,被砍成肉酱也不放。”
段子羽颓然长叹道:“罢了,我服了你们了,这掌门我做了,快放我下来。”
高老者大喜,拱手道:“谨遵掌门人法旨。”跃起半空,在他足踝上一牵一抖,那纠
缠固结的绳索已然解开,手法麻利之至。
段子羽手一拄地,身子一折,已稳稳站在地上。矮老者也抱刀一礼道:“恭喜掌门人
。”段子羽哼道,“我是满肚子的冷气,何喜之有。”矮老者面色一红,却也颇有得色。
这两兄弟只感华山派人才凋落,门中弟子无一能成大器,更莫说负起中兴华山派的大
任,这二者于派中威望武功都是最高,竟一反常例,不立门中弟子为掌门,不惮劳苦,跋
山涉水,行遍江湖,立志要为华山派寻一有胆有识,天赋武功俱属上乘的人来继任掌门。
多少年来,阅人虽如恒河沙数,却无一是最佳人选。到得最后,竟听一江湖术士之言,跑
这汉水河畔捉掌门人来了。目下夙愿得偿,欣喜逾恒,虽在重围之中却也毫无惧意。
明教人群中有一人扬声喝道:“姓段的小贼,你畏头缩尾,靠华山派两个老不死的庇
护,能躲到几时?”
段子羽迫于形势,被逼答应做华山掌门,直觉此事荒唐不稽,如同儿戏一般,又被吊
了许久,心里一肚子气,殊无欢愉之感,吃此人一骂,大怒道:“是谁躲在人群里胡沁,
有胆的出来与段某大战一场。”
音犹未落,一人越众而出,手摇摺扇,施施然而来,其时正是九月,已是“秋扇见捐
”的季节,此人持扇在手,却不打开,显是以此为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