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金旗
下教众登即如疯虎般涌上,个个目毗欲裂,状似疯虎。段子羽呛嘟一声掣出倚天宝剑,横
砍直劈,无论兵刃还是肉躯,遇之无不立折剑下。片刻问已将三十几名锐金旗众剑下分尸
。
众人见他如佛教传说中的修罗王一般,杀人如麻四字似乎犹不足以形容,直如天威电
扫,沛然莫可御者。
夕辉中,但见段子羽浑身血染,兀自仗剑劈杀,黑黝黝的剑身上紫芒绚丽,剑声如雷
,剑扫似电,有些人不待剑刃加身,便已胆碎而亡。
华山派人早到,见此景象全都心头狂震,华山二老闯荡武林一生,也从未见过如此凶
杀场面,人人驻马观瞧,并不上前相助。司徒明月面色惨白,泪眼莹莹,怎么也想不到夫
君竟尔变成了杀人魔王。
孙碧云等也收剑观看,均自骇然若死,实想不出这究竟是“人”还是“神”。
韦一笑长叹一声,拉住欲上前拼命的辛然道:“逃得一个是一个,来日再报此血仇。
”两人疾向西北角逃窜,华山二老虽截不下韦一笑,却可截住辛然,但此际人人心中均有
不忍之感,望着明教教众似待宰羔羊,平日虽嫉恶如仇,此时却都发了恻隐之心。
司徒明月蓦地里喝道:“段郎,你还杀得不够吗?”
段子羽一闻此语,如西湖灌顶,陡然醒觉,他无名火下,杀人已是不自觉之事,若非
司徒明月一喝,当真要欲罢不能了。
数百余教众被段子羽天威横扫,仅余四十余人,个个面如尘土,抖战不已,死固然可
惧;但这等惨象较诸死犹可怕百倍、千倍。
夕阳如火,照得满地是血红一片,尸体狼籍,残肢断臂随处可见,微风吹来,人人心
中均打了个机伶,不知这是修罗屠场还是人间地狱,十八层地狱中怕也无此惨象。
余下的教众如白痴般,既不战,亦不逃,两眼发直,高思诚喝道:“你奶奶的,饶了
你们还不快滚。”
有十几人闻言跌跌撞撞地逃去,有几人已被骇死,吃他一喝,委顿于地,另外二十余
人兀自立于当地不动。孙碧云大奇,近前端详一遍,惨然道:“他们都吓成白痴了。”
说罢,一剑一个,尽数刺死,人人均觉此是一番善举。
段子羽也被自己的杰作震呆了,实不敢相信这惨烈场面是自己一手造成,半晌无言。
当下三清观道士扑灭余火,抬死治伤,华山派人默默将明教尸体集殓一起,举火焚烧
,明教教众遗下不少油筒,火筒,尸体虽累积如山,焚烧起来倒不费事。
司徒明月跪在火堆旁,双手在胸前捧作火焰状,诵道:“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
何欢,死亦何苦?为善除恶,惟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上。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
我世人,忧患实多.”
她虽一心跟定段子羽,叛教叛师,但多年积习终究不能尽去,便为这些教众念诵悼亡
之词。
段子羽已洗去血迹,换了衣裳,复又焕然如玉树临风,听她念诵,便也扣剑相和,高
声念诵。
司徒明月诵完毕,怒气不解道:“人都是你杀的,这会子充什么善人。”
孙碧云笑道:“姑娘,段公子一杀了魔教中人,便为他们超度亡灵。”司徒明月忿忿
道:“假惺惺。”
段子羽冷然道:“他们活着是我仇人,人死如灯灭,一死百了,我还不至与死人为仇
。韦一笑枉称豪杰,居然连墓中人都不放过。”
司徒明月也知韦一笑欲纵火焚烧欧阳九陵墓,才致段子羽凶性大发,毙杀如是多人,
黯然不语,待火尽尸化,便挖墓葬下。
三清观已被焚烧大半,所幸观后精舍无恙。华山派人与三清观道士便在精舍休息,段
子羽和司徒明月却到地下密室过夜。
密室中,段子羽睹物思人,伤感不已。遂向司徒明月细述欧阳九如何拼命将自己救出
,万里逃避追杀,来到这里,抚养教诲,百般思德,虽是仆人,何异于父母,每至感伤处
,辄哽咽不能成语。
司徒明月此时方识清其赤子之心,对欧阳九云天高义心折无已,才知韦一笑等实是触
犯大忌,遭此屠戳亦是自食恶果。心中释然,反悔自己怪责段子羽了。见他泪眼不干,大
是不忍,取帕拭泪道:“我实是不知,错怪你了。”
段子羽叹道:“天幸九叔陵寝无恙,他老人家若死后复遭荼毒,我段子羽百死何赎!
”
司徒明月偎体入怀,劝慰道:“你今日大展神威,九叔于墓下也必当欢颜,何憾之有
。”
两人情话绵绵,絮烦半宿,方解衣登榻,效于飞之乐,司徒明月屈意奉迎,绸寥倍至
。
第二日,段子羽亲手将欧阳九陵寝洒扫干净,焚香礼拜,尽哀方止。
天师教陕西分坛闻讯,连夜增派人手,重修三清观,对陵寝防守益严。
段子羽等告别启程,半日已抵华山。不想张宇真早已在山上守候,见他带上个美人,
已料知八九分,笑道:“好啊。你自己出外拈花惹草,倒叫我给你看家。”
司徒明月早知张宇真和史青之事,那时两人在绝谷中焉知有聚首之日,此地蓦然撞见
,羞得无地自容,段子羽也大是尴尬,不想真来个三堂会审。门下弟子早已识趣远避。
张宇真倒是落落大方,拉着司徒明月的手甚是亲热,端详片刻后笑道:“羽哥,果真
法眼无讹,这等仙女似的美人你在哪寻到的?”
段子羽知一言难尽,先将司徒明月送至一间精舍,令两名女弟子照顾饮食,便回至自
己寝居来。
张宇真翘着脚,见他进来,恨恨道:“你这人忒不老实,明知我并不嫉妒,上回怎的
只招出一个,还不跪下请罪,尽数招来。”见段子羽只是苦笑,气道:“你也忒煞作怪,
我身边两个美人送给你都不要,倒费心巴力地到外面去找,何苦来哉。”
段子羽不由分说,把她抱在怀里,将这半年遭遇讲与她听。张宇真吓得几欲丢了魂,
些微醋意更是影都没有了,抱住段子羽再不肯放开,生伯他真的平空里飞去了,心头兀自
怦怦跳个不停。
半晌,她才定下神来,又叽叽咯咯地与他说笑,道:“你哪天把史家大妹子也接来吧
,扔了人家近一年了,史家大妹子万一等不及,嫁了旁人,你可如何是好。”段子羽笑而
不答,却也暗自思忖该当央请武林中大有声望的前辈作媒人,前去丐帮提亲。
张宇真又笑道:“皇上真把玄武湖给了你了。现已动工备料,只待你定下样子,便破
土建府了。”
段子羽对此事浑不在意,午后两姐妹相见叙话,张宇真委实不着恼,司徒明月见事已
至此,亦无可奈何,张宇真又着实亲热,她倒有个说话的人了,二人倒也相处晏然。
段子羽大集派众于议事大厅,吩咐道:“此番魔教大举进入中原,虽云与各派化解旧
怨,但魔教向来狡诈阴险,其言亦不足信。今后如遇魔教中人,立地格杀,不得容情。但
对地字门众女不妨网开一面。”
众人凛然听命,这些弟子与魔教中直接成仇的并不多,但师长先辈多有丧命于众魔头
之手的,对魔教开战自是人无异言。
是夜,段子羽与张宇真睽违半年,久别胜新婚,自是恩爱无比。况且段子羽身遭大劫
,得以还归,实属天幸,张宇真更加平空里得了至宝,一夜爱抚温馨,远胜往日,直恨不
得化在他身上,永不分离。
二人尽力缱绻数日,张宇真不欲在华山久留,遂与从人回南京去了。
段子羽知此番尽屠锐金,烈火两旗,大仇已成,再无化解可言。遂日夜督促弟子练剑
,以备明教寻仇。
这一日他正督练剑阵,弟子传报百劫师太上山拜访。段子羽一怔,忙迎出山门,见百
劫师太左手挽着净思,右手拉着史青,飘然而到。
段子羽蓦然得见史青,真是喜上之喜,与百劫施礼后,笑道:“好妹子,你几时与师
太相遇的?一年不见,妹子益发清秀了。”
史青面色苍白,见他笑嘻嘻上来拉手,伸手便给他一记耳光,甚是响亮。段子羽岂料
有此,被打得七荤八素,兀自不解何故。
百劫在旁笑吟吟不语,华山二老、宁采和、成楠俱掩口而笑,掌门人德威毕竟有限,
现今也碰个硬钉子。好在掌门人神功非凡,面皮上的功力自也非同小可,不怕其承受不起
。
史青还欲再打,净思看不过,忙将她拉住。段子羽众目睽睽之下吃此一掌,脸上虽不
疼痛,面上也觉无光,见史青泫然欲泣的神态,忖思她必是恼自己近一年不去找她,亦自
感愧疚,汕讪地邀百劫至客厅坐地。
百劫笑道:“段掌门,人可给你带来了。这小丫头死缠着我非要在峨嵋出家不可,我
可没胆子给她落发,是以到华山请你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