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其中的恩怨情仇,令世人唏嘘不已……

        凤凰山下有个小山村,村前的村碑上,写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车马店”。据传,这三个字乃是乾隆皇帝御笔亲书。

        当年,乾隆带纪晓岚、和珅微服私访,经过凤凰山下的小村庄时,看到村头的大枣树下,有两个农夫坐在石桌旁,对弈厮杀。三人便凑过去观阵。他们原以为乡野村夫下棋不过是消遣玩玩,没想到两人的棋艺让他们越看越惊讶。和珅自恃棋艺不俗,主动上前讨战,不想稀里哗啦,很快败下阵来。乾隆折扇一摇,也要上阵,却被纪晓岚拦住。纪晓岚知道君臣三人之中,乾隆棋艺最弱,他怕皇上出丑,所以抢先上阵。他本想一举杀败对方,不料,一招不慎,却落了下风,虽奋力抵挡了一个时辰,也只得投子认输。

        乾隆见了,一阵哈哈大笑之后,招呼纪晓岚、和珅二人在自己左右坐下,笑道:“技不如人,咱们甘拜下风,来,合咱们三人之力,看能不能赢下一盘棋。”

        一盘下来,君臣三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总算下了个和棋。

        经过一番细谈询问,他们知道此村名叫枣树店,两人都是村中普通村民,村民以车、马两姓为主,平时耕田织布,安居乐业,闲暇以下棋为乐,人人懂得对弈之道。

        乾隆听完,愈加惊异,不由对纪晓岚、和珅二臣道:“看来,这里当是天下象棋第一村呀。”

        和珅立马应道:“是呀,唯有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民间才能出如此盛景。这都是当今皇上英明神武,治国有方之功。”

        乾隆听了龙颜大悦,当即吩咐笔墨伺候,他要为村子改名,将枣树店改成棋王店。姓车的农夫一听,连连摆手,说:“大清国疆域辽阔,能人辈出,棋王之称委实担当不起,只怕天下人也不会信服。再说,我们下棋只为消遣,不争什么虚名。”

        和珅见他冲撞皇上,一瞪眼,喝道:“大胆,御赐之名,哪个敢不服?”

        那两个农夫并不愚钝,听了和珅的话,知道面前竟是当今皇上,惊得扑倒在地,连连磕头,请皇上饶过刚才冒犯之罪。

        乾隆哈哈大笑,道:“起来,起来。你们说得也有道理,棋王一说就罢了,你们姓车姓马,又是用车用马的高手,我看,就将枣树店改成车马店吧。”当下,就提笔写下“车马店”三个字。

        临行前,乾隆心中高兴,又将君臣三人在路上对弈所用的一副玉制的象棋赠与两人。这副象棋是高手匠人用墨、白两色美玉雕刻而成,车、马、炮、相、士各具其形,栩栩如生。

        只是,乾隆爷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副价值连城的玉棋却为车马店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为争夺它的归属,村中车、马两姓的后人,争斗了近300年。

        1.  横生枝节

        这年的农历四月初八,“车马店”村民马明德老汉手捧皇历,嘴里嘟哝着:“嗯,今天是个好日子。”于是,他当即决定,搬出居住了五十多年的老屋,然后将它推倒,重盖新房。

        马老汉忙活了半晌午,把老屋里攒下的坛坛罐罐搬出之后,又兴冲冲地拿出一挂千响鞭炮,往房檐下一挂,一点火,就“噼噼叭叭”炸响了。

        鞭炮引来了一大群看热闹的人,大家嘻嘻哈哈,纷纷向马老汉道贺。在大家的道贺声中,马老汉拎着镐头就上了院墙,双腿呈八字稳稳站定在墙头上,威风凛凛地举起镐头,就在他要往房顶砸时,猛地听到有人大喊一声:“不能砸!”

        马老汉身子晃了一下,镐头停在半空,他恼怒地循声看去,只见村主任车轱辘,急匆匆晃着胖身子,像大车轱辘一样滚到院墙下,一面乱摇双手,一面焦急地冲马老汉叫喊:“明德,这房子千万别拆呀!”

        马老汉放下镐头,奇怪地问道:“天天催我盖新房的是你,怎么现在又不让拆了?”马老汉说的也是实情,现在镇里搞脱贫致富,车马店就属马老汉的房子最破烂,严重影响了车马店村子的形象,村主任车轱辘天天来做马明德的工作,他说:“不为别的,为了你儿子马超也得盖新房子,现在的姑娘,没有新房子,谁肯嫁过来呀?”村主任这话倒真点中了马老汉的软肋,他儿子马超今年已经三十出头了,还是光棍一条,等着抱孙子的马老汉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这才下定决心,翻新房子。

        车轱辘摸了一把脑门上的汗,说:“我给你一块新宅基地,给你盖新房,这座老房嘛,可万万拆不得。至于为什么,我也不知道,我是刚接到马镇长的电话通知。”

        马老汉只好先下了墙,车轱辘将他拉进屋,说了事情经过。原来,就在马老汉放鞭炮的时候,车轱辘突然接到马镇长的电话。马镇长张口就问他,老地主车延国的老宅还在不在?车轱辘寻思了一会儿告诉他,除了马明德老汉住的四间房子外,其他部分早就被拆掉翻盖新房了。而且马明德正在放鞭炮,要拆房子了。马镇长一听,立刻说:“快去,一定要阻止他,千万别让他拆!我马上就赶回去。”

        马老汉听完,抬头看了看老屋的房梁,疑惑道:“为什么不让拆?这破房子,不会是文物吧?”

        车轱辘扫了一眼老屋,摇摇头,说:“我看,文物倒不至于,不过,肯定有原因。咱也别猜了,马镇长一会儿就回来了,到时候咱们问问他。二哥,咱先到院子里杀一盘,边下棋边等。”

        两人一盘棋没下完,就见马镇长风风火火坐着小车赶来了。马镇长是马老汉的远房侄子,此刻,他虽然是满头大汗,却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他一进院门,没等马老汉开口,就没头没脑地对马老汉说:“明德叔,你猜,谁要来咱村?”

        马老汉头也没抬,没好气地说:“谁爱来谁来,关我屁事?”说完,将手中的棋子“啪”地落下,催促车轱辘,“快,走棋。”

        马镇长被顶了一下,白白胖胖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随即仍兴奋地说:“是车宝瑞要回来,车宝瑞,就是地主车延国的儿子呀!”

        “车宝瑞?”马老汉跟车轱辘对看一眼,有些意外地说,“这小子还活着?”

        “是呀,今天早晨我接到县里的电话,说车宝瑞明天要回来祭祖,顺便还要看看车家的老宅。”马镇长双眼放光,喜滋滋地说道,“明德叔,听说,这车宝瑞现在可是台湾数得着的大富豪。这次回来,听说他还要投资。咱们镇要是攀上这棵大树……”

        他说的什么,马老汉没怎么听清,他眼睛盯着棋盘,却心潮起伏,再也没有心情下棋了。棋盘上的车、马、炮,此时,都幻化成了一个人影—那就是车宝瑞!

        2.  如烟往事

        马明德跟车宝瑞同岁,是童年的玩伴,也是练棋的对手。

        解放前,马明德的父亲在车家做长工,因为象棋下得好,被地主车延国高看一眼,闲暇时,车延国就让他指导儿子宝瑞下象棋。车延国祖上虽然也出过象棋高手,可他本人热衷于经商做买卖,不屑此道。他认为下象棋百无一用,纯是瞎耽误工夫。他所以让儿子学下棋,表面上他的理由是儿子喜欢下棋,他拗不过儿子。而实际上,他让儿子跟马明德的父亲学棋的真实目的,就在于当年乾隆御赐的那副玉棋上。

        其时,那副玉棋已经失踪了四十多年。加上世道不好,战乱不断,车马店也受战火侵扰,村民们走的走,逃的逃,知道车马店曾经拥有御赐玉棋这件事的人越来越少。

        车延国听他父亲说,当年,车、马两家的祖上得到这副玉棋后,两家轮流保管,几十年间相安无事。可是等到这两位老人一死,两家的子孙都想将玉棋据为己有而起了争端,官司打到县衙,县太爷认为先皇是因为两家棋艺不凡才赏赐玉棋,既然有了争执,两家就以棋艺定高下,谁家赢棋,玉棋就归谁所有,并提出:赢棋的一方也不能永远拥有玉棋,每隔五年,就要进行一次比赛,重新决出谁是玉棋的主人。

        此后百年间,为争夺这副玉棋的所有权,车、马两家展开了拉锯战。两家的子孙,都有人苦练棋艺,以图能长期拥有此棋。这种局面,一直维持到光绪年间。当时,天下大乱,国家外忧内患不断,土匪横行,最终玉棋落入了凤凰山上的一股土匪手中,从此再没有现过世。    

        车延国听父亲说到这里便问父亲:“难道玉棋就这么失传了?”

        父亲摇摇头,说:“我怀疑,玉棋现在还在马家手里。”

        父亲接着告诉他,十几年后,这股土匪被剿灭,而率兵剿灭这股土匪的那个总兵,却是马明德的曾祖父。车家人虽然怀疑玉棋被马总兵偷偷藏了起来,却没有凭据。自此,玉棋何在,就成了一个谜。

        从父亲的描述中,对古玩玉器颇有研究的车延国揣摸出这副玉棋的价值绝不是小数目,他这才让儿子车宝瑞跟马明德的父亲学棋,希望能探到玉棋的下落。

        车宝瑞从小聪明伶俐,悟性很高,马明德跟他同岁,虽然比他早学了两年棋,但很快,车宝瑞的棋艺便追了上来。两个八九岁的孩子,天天一起练棋、一起玩耍,好得像亲兄弟。接着,在车宝瑞的提议下,两人还交颈换血拜了把子。

        不久后的一天,车宝瑞偷偷领马明德钻进父亲的书房。书房里有一个博古架,上面摆满了玉器古玩、金银饰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