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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草上飞轻掂着雪亮的剃刀,像猫戏老鼠一样眼里满是嘲弄的神色,说:“就凭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剃头匠也敢杀我,你就不怕死吗?”

        福庆哥什么也顾不得了,血脉贲张跳脚大骂道:“我不怕死,我就是要杀你,我本以为你是个侠盗,可你连老百姓的赈灾银子要敢偷,我的老娘就是被你逼死的,你再看这扬州城里有多少人因为你倾家荡产、上吊跳河,你说,我要不要杀你?”

        草上飞望了一眼福庆哥,忽然神色严肃地站起身来,一揖到底,说:“我没找错人,扬州百姓的生死就全在你身上了。”

        福庆哥心想这人疯了,却听草上飞问他:“我问你这吕松仁为官如何?”

        这话不问还好,一问之下福庆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恨恨地说:“自从他来之后,我们百姓的日子就一日难似一日,只怕地皮都给他刮去三尺了。”

        草上飞这才娓娓道出一番话来:“那一百万两银子根本就不是我偷的,试想一下,那一百万两银子沉重无比,我本事再大又怎能从仓库中独自偷出?即使偷出,又如何从这城门紧闭的扬州城中运出?那知府吕松仁本是个雁过拔毛的大贪官,这笔赈灾款他又岂能白白放过?于是便想出这阴毒无比的一箭双雕之计,一方面说我偷了,让大家的矛头都指向我,自己悄悄把银子贪了下来,另一方面又借机大肆搜刮钱财,你娘、那些贫苦百姓都是被他活活逼死的,你说这样的人该不该死?”

        福庆哥听得目瞪口呆,喃喃地说:“难道就没有人上告吗?”

        “上告?”草上飞苦笑一声,“你还以为这天底下真有公道吗?”

        福庆哥又问:“可你刚才说扬州百姓的生死全在我身上?这我就不懂了,我一个小小的剃头匠能有什么能耐?你既然如此仗义,武功又这么高强,刺杀了他岂不是干脆?你难道舍不得你这条命?”

        草上飞一声长叹,说:“我这条命何足道哉?其实,我早就想杀这狗官了,可他防范十分严密,又有许多高手随行左右,所以惭愧得很,我一点办法也没有。后来我想到只能找一个能够接近他的人下手,这个人就是你!”

        “是我?”

        “对!一个手艺精湛的剃头匠!我听说吕松仁长了一个不能见人的癞痢头,所以他一直希望能快快活活地剃个头,只是苦于找不到一个手艺精湛的剃头匠。所以我这头不知剃了多少回、也不知被我自己砸烂了多少回,就是要找一个手艺高超的剃头师傅,更重要的是此人得有一腔热血。刚才你拼了命也要杀我,我就看出来你是个有血性的人,我且问你,假如给你一个接近那狗官的机会,你敢不敢杀了他?”

        想起老娘惨死、扬州城内饿殍遍地的惨状,福庆哥一时血往上涌气往上撞,一拍胸口说:“这有什么不敢的,大不了送上一条贱命罢了。可是我一个剃头匠又如何能接近知府呢?”

        草上飞用力一拍头颅,昂然道:“拿我的人头去!”

        福庆哥听了这话一时回不过神来,拿你的人头去?怎么拿?就在这时只见草上飞眼皮眨也不眨,右手全力一挥,刀光闪处那颗头颅滚了下来……

        福庆哥眼含热泪,对那躯体拜了又拜,低低说声:“我去了。”就将草上飞的头颅一包,直奔衙门而去。

            

        挥快刀  惩恶祭苍生

        知府吕松仁听说,有个叫福庆哥的剃头匠杀了草上飞,不禁大喜,立即令福庆哥带了人头进见,一见人头他哈哈大笑起来,果然是草上飞,这下心腹大患彻底去了,再看草上飞那满是脓疮,却剃得分外干净的头皮,吕松仁愣住了。他神态怪异地问:“草上飞的头是你剃的?”

        福庆哥连忙谦恭地回答:“正是小人,小人自幼学剃头,‘扬州三把刀’中有规矩,剃这样的头不能超过十刀,多一刀便算不得真正的三把刀,而且不能划破一处,若划破一处便出不了师。”

        吕松仁和颜悦色地问:“那你用了几刀?”

        福庆哥回答:“六刀。”

        吕松仁忍不住心花怒放起来,说:“既然这样,你可否为本官剃一下头?剃好了我重重有赏!”说罢,将福庆哥带进一间密室。

        走进密室,吕松仁除下官帽,福庆哥一看倒吸一口凉气,一下子明白吕松仁为啥要在密室里剃头了,因为这颗头根本就不能见人——这颗头像癞蛤蟆一样长满了大小不一的疙瘩,密密麻麻或尖或圆令人作呕,那头发倒像荒漠中的野草一样稀稀拉拉的。福庆哥终于明白,草上飞之所以砸了自个的头颅,一是试他的手艺和肝肠,二是唯有此法才能完全接近吕松仁。

        福庆哥手脚沉稳,先把刀荡亮,再试试刀口,然后缓缓举起刀……

        忽见吕松仁一摆手,说:“且慢!”福庆哥心“怦”地一跳,又听吕松仁扭头朝外喊了一声:“我说,进来一个!”话音一落进来一个精壮的护卫。

        却见吕松仁指着福庆哥,对那护卫说道:“你先坐下剃个头,让我看看他的手艺到底如何,然后在本官剃头时你在一旁小心侍候着,要是这位剃头师傅失手掉了刀,你可得及时出手帮他一把,听到没有?”

        那护卫一听连忙点头称是,又赶紧坐下,却见福庆哥举起刀,只“刷刷”几下就剃好了,那护卫大喜,说:“果然好手艺!好舒服!”说着要站起来,却被福庆哥轻轻一按,说:“大人请再稍坐一下,我为大人放松放松!”说着张开十指罩在那护卫的光头上或轻或重或按或戳地揉捏起来,再看那护卫立即闭了眼哼哼个不停,一副十分受用的样子。

        一旁的吕松仁见了忍不住问:“你还会按摩?”

        福庆哥一边手上用力一边谦恭地回答:“扬州但凡会剃头的就会按摩,这也是必学的手艺,因为头部穴位众多,揉捏了可使人血脉畅通、神清气爽,好处多着哩。”

        说话间按摩结束了,那护卫连忙起身叉手站在一旁,吕松仁这才大模大样地坐下。

        福庆哥再次反复荡刀,直到确信这是他平生荡得最快的一把刀时才住手,然后抖擞精神挥动快刀,“刷刷、刷刷”,如细雨飘拂、如春蚕吐丝,使出浑身解数剃起头来。

        吕松仁记不清已有多长时间,没有这样舒服地剃过头了,原本紧绷的身子渐渐放松下来,正云里雾里的快活,忽然感觉喉头一凉,他疑惑地睁开眼,却看到福庆哥通红的眼睛。他想张开嘴,却觉得嘴唇有千斤重;想抬起手,手却半分知觉也没有了;想示意站在一旁的护卫,却见那护卫就似泥塑的人一样动也不动。

        这时福庆哥附在他耳边轻轻开了口:“现在该是你还血债的时候了!”

        说罢,福庆哥收拾好家什,衣容整洁地走出门来。他对一直守候在门外的其他护卫说:“诸位稍等一下,大人刚刚剃了头,有点累了,他要小歇一下。”
        反正里面有护卫,大伙就耐心地等着,可过了好长时间见吕大人还不出来,大伙便壮了胆推开门,却见吕大人在椅子上沉沉地睡着,那颗坑坑洼洼的脑袋深深地耷拉着。忽然有人觉得不对劲,大人怎么没有呼吸?

        又有人发觉先前那护卫也不对劲,那大眼明明睁着却转也不转,有人上前轻推了一下,喝道:“你搞什么名堂?”话音未落,却见那护卫“嗵”的一声倒了下去!

        卫们这才大惊,抢上前大呼“吕大人”,手忙脚乱之间碰了他一下,却见吕松仁那颗奇丑无比的癞痢头角度怪异地扭曲开来,然后“呼”的一声响,喉管处一股污血冲天而起!

        原来福庆哥在揉捏之间已制服了那护卫,剃刀轻轻一抹已割断了吕松仁的喉管!

        护卫们抢出门再找人,福庆哥早就消失不见了。

        东方夜谈·白云深处有人家

        作者:  王应良          期数:2008年1月下

        被忘记的人

        这天中午,村长周全安正敞着院门,坐在院中喝茶,忽然听到外面玩耍的孩子们惊叫起来:“狼!狼来了!”只见一头高高大大的大灰狼竖着耳朵,夹着一条大尾巴直朝周全安家奔过来。村民们一见,大吃一惊,这狼也太大胆了,青天白日地竟然敢闯进村子里来,他们纷纷抄起锄头扁担,围了上来。

        周全安仔细一打量,赶紧制止道:“别打别打,这是张老三家的‘张老四’!”

        说来好笑,几年前,张老三家的老母狗发了情,跑到山中几日几夜才回来,回来后不久,竟产下了一窝小狼崽,只有一只活下来,张老三看得比儿子还金贵,还给它取了人名叫“张老四”。

        一想起张老三,周全安心里就乐了。这张老三一家三口远远地住在大山里,很少与村里人接触,也就是自己这个村长每年十月二十八日上山一次,去他家收两税。其实早两年国家就停收两税了,可这张老三啥都不知道,去年自己上山,张老三依旧拿出他家的上缴款,交到周全安的手中。周全安也不说啥,就接下了。

        周全安一见大狼狗,立即明白了:今天刚好是十月二十八日,一定是今天张老三不见他上山,就派他家的“张老四”来请他。他看着大狼狗,挥了挥手说:“张老四!你回去告诉你家张老三,就说我今年不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