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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二九、与有情人做快乐事(3)



                                            二九、与有情人做快乐事(3)

        宋剑桥似乎总是能接到各种活儿,也总是不忘惠及兄弟姐妹们,拉了大家一起朝着共同富裕的方向前进。放寒假没几天,导师召见结束后,正赶上吃午饭时间。于是乎,他就拉了一帮人聚在学校附近的谭鱼头火锅,热火朝天的边吃边聊。

        这次,是做一套日本古典文学名著的普及本,包括《源氏物语》、《枕草子》、《竹取物语》、《伊势物语》、《好色一代女》、《好色一代男》等。

        宋剑桥一说完,大伙儿就来了个面面相觑。很明显,我们都是不懂日文的。就算我和某些姐妹选修的第二外语是日语,那也不过是为了好玩,怎么也达不到翻译日语名著的水平呀。

        幸而,宋剑桥及时解释:“简单得很,就是在前人译本的基础上,润润色,修饰改写一下。和懂不懂日语,一点不达架的。”又喜滋滋的补充了,“千字五十元不算多,不过好在名著字数多,这钱太容易赚了。怎么样?谁有兴趣?”

        这么一说,大伙儿才明白过来。很快,瓜分狂潮开始。

        “辰薇,你不是喜欢《源氏物语》?”宋剑桥坐了我左手边。

        “重写一遍《源氏物语》,怎么也得□□十万字,字太多,我受不了。”我笑着推却。

        《源氏物语》的中文译本,丰子恺译的既通俗易懂又保持了原著的古雅风格;林文月译的注重保持原著精确意旨,力求使读者感受到异国文字的格调。两个译本,自来都是我奉为经典的挚爱。认真来说,经典就是经典,永远在我不能企及的高度,我不想看到经典在我手里变得面目全非。

        “只要改得文风优美华丽一些,很容易的。”宋剑桥眼睛亮晶晶的,“怕字多也没关系,我和你合作,怎样?”

        合作岂非要经常联络、经常一起讨论、一起修改文字力求风格一致?莫非宋剑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纯粹是制造相处的机会?

        疑惑归疑惑,我面上只是笑,顺便夸张的做了投降状:“师弟,你就饶了我吧。我可不想老是对着电脑,会长皱纹的。”

        “有道理有道理,美女需要时间休息保养的,咱得怜香惜玉。”一干师兄弟笑哈哈拍了宋剑桥的肩。

        宋剑桥随大家笑了两声,没再说话,只用捞勺弄了个蛋饺到面前的芝麻酱碟里。

        天,那些蛋饺一两分钟前刚丢进锅里,里面根本就没煮熟。宋剑桥这一心不在焉,也太迷糊了吧,搞不好等会儿他会把生的蛋饺吃下去也不一定。

        看看大家没注意到宋剑桥的不妥,我忍不住,悄悄伸筷到他面前挟过那个蛋饺。宋剑桥呆了呆,大约还没反应过来。

        “吃饭就好好吃。《源氏物语》没人接手的事,你也别老惦记着,我找人来帮你好了。”我随手拨了手机给季洁,让她待会儿过来这边碰头。

        宋剑桥沉默的看看我,片刻低下眼帘:“谢谢。”大概终于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他挟回那个蛋饺,用捞勺盛了放到锅里继续煮。

        “唉,剑桥你干嘛抢辰薇的蛋饺。”某师姐眼尖,喊了出来。一时间,适才还在大侃特侃的一众人等齐齐看过来,依稀有人脸上现了若有所悟的古怪表情。

        “蛋饺没熟,我帮她再热一下。”难得宋剑桥脸没红,理直气壮的答。

        自然,引来兄弟们的哄笑:“刚说怜香惜玉,这就照顾得无微不至了。剑桥还真是gentleman啊。”

        宋剑桥扬了扬眉,大大方方的笑:“为女士服务,光荣呐。来来来,还有哪个要吃蛋饺,我一定竭诚服务。”

        于是乎,男生们随了宋剑桥,都纷纷嘻笑起身,殷勤的要扮绅士。女生们笑做一堆,大叫受不了他们的虚伪做派,大家闹做一团。到后来,都笑累了,胃口大开,齐心协力把各样菜都消灭干净,也算体现了社会主义团结合作的精神。

        饭罢出门,我拉了宋剑桥一起在门口等季洁,和其余人一一道了再见。

        然后我就发现,听觉太过灵敏,也是件讨厌的事。因为我清楚听到身后不远处,这学期刚入门的两个小师妹,唯恐天下不乱的在聒噪——

        “你猜刚才杜辰薇和宋剑桥是怎么回事?”一个在好奇。

        “什么怎么回事?看不出他两个有暧昧的是傻瓜。”另一个不屑的答。

        “不会吧。听说杜辰薇有男朋友的,在外面都同居了。”前一个有些疑惑。

        “有男朋友又怎么了?她仗着自己长得漂亮点,最爱在男生面前表现的。还有啊,据说她和先前的未婚夫分手,闹得那是天翻地覆,还写什么匿名信把人家的现任女朋友害惨了,反正是乱得很呀。”后一个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腔调,“宋剑桥是宋老师的独生子,她还不巴结着想得些好处?你看他们两个每次聚会都坐在一起,八成有一腿的……”

        该死,傅聪颖留下的后遗症还真不少!可我相信清者自清。扭头看了别处,我懒得听这些长舌人士无聊的叽叽歪歪。

        宋剑桥却霍然转身,大步走到那两个面前,忽而开口:“你们上了西方美学的必修课吧。”

        两个小师妹,仿佛这才看到我和宋剑桥还没走,一脸的惊惶,话也说不出了,只会愣在那里点头。

        “论文写得很差,下学期重修吧。下学期改不好,就再重修。”宋剑桥冷了脸。那两个顿时傻在了当场。

        大家心里都知道,导师给研一开的课,到最后期末论文大多是宋剑桥代看,再给每个学生评分的。既然现在他说要重修,那八成就要被记做不及格了。重修不可怕,可怕的是如果一直重修下去,拿不到学分,是肯定没法毕业的。

        如《天下无贼》里葛优演的黎叔所说:“黎叔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我第一次发现,一向文质彬彬的宋剑桥生气起来,后果也是很严重的。

        两个小师妹灰溜溜离开后,我忍不住要笑:“师弟同志,你把她们吓得够呛。怎么说你也要以德服人才是。“

        “我帮爸爸教育教育她们,也是应该的。”宋剑桥扫了我一眼,闷闷出声,又望了对面马路的某处出神,似乎在自言自语,“不管别人怎么说,在我心里,你是很纯洁的,淑女。”

        纯洁?淑女?仿佛自从我年少时不顾家长老师的反对,坚持和维东这个全校闻名的坏孩子恋爱开始,这两个词就离我远去了。而今,再听到这样的评价,我竟不知该觉得自豪还是好笑。

        眼角余光瞥到宋剑桥转脸看我,我忙低头,装做什么都没听到。

        或许,宋剑桥向往的那个不过是他想象中的纯洁女孩,有着漂亮的容貌文雅的举止,偶尔调皮的开开玩笑,大部分时间都笑得温柔而矜持——类似于校园里公众版本的杜辰薇,却远远不是他眼前真实的杜辰薇。

        “杜老师,宋老师,”季洁在路口冲这边挥挥手,骑了自行车飞快驶过来。

        宋剑桥抬了抬眼皮:“不会吧,这学生太浮躁,你就找她来帮我翻《源氏物语》?”

        我大力推荐:“你别看她平时蹦蹦跳跳、哪儿热闹往哪儿跑的样子,其实她能静得下心来写东西,文字功底也很不错的。”说的固然是实话,我也有点私心。让宋剑桥和季洁去忙乎写文,至少,这几个月可以暂时转移一下宋剑桥的注意力。

        随后,我简单把事情向季洁说了。

        这孩子仰脸望了宋剑桥,一笑就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宋老师,我平时就挺喜欢紫式部的,你就让我跟你学学吧。”末了,还不忘甜甜的添上一句,“你可是我的偶像啊。”

        事实证明,男老师对可爱女学生的请求通常没什么免疫力,很容易就会被糖衣炮弹攻克。适才宋剑桥还有点犹豫,一会儿工夫就爽快答应了。

        告别时,宋剑桥扯我到一边,低声问:“那件事你考虑得怎样?有意向的话就赶快跟我爸爸谈谈。不然,等到下学期开学,消息公布,想去的人可多了。”

        “嗯。我会尽快。”我含笑应了。

        这天,是冬日里难得的暖阳天,空气里飘荡了一种奇异的温煦。我心情舒畅,却没想到,另一幕悲喜剧因了我无意间的干涉,已然悄悄拉开帷幕。

        傍晚到家时,李哲不在家。

        拿吸尘器在客厅清洁地毯,低低的嗡声让我有些恍惚。

        Princeton,还是李哲?

        一个学业上更上一层楼的绝好机会,还是一个可遇而不可求的恋人?

        原本是我同样重视的、不矛盾的两者,偏偏要同时出现在面前,形成个类似二择一的局面。也或许,换个角度理智的想,未必是选择一个就一定要丢弃另一个。因为去Princeton的同时,我依然可以恋着李哲;而为了李哲留在国内的话,我却不能去Princeton。

        我唯一不放心的是,李哲的手,到目前为止还没恢复到正常人的水平。院方想让他从心脏外科转到心内科,他却迟迟不肯答复。不过理论上,再经过几个月的调理锻炼,到四五月份时,他的手应该能灵活许多,完全能胜任内科医生的工作的。

        形势清晰明了,唯一需要做的,是抉择。

        “想什么?傻傻的。”不知几时,嗡嗡声突地停了,李哲嘻笑的脸一下出现在我眼前。

        “讨厌,干吗吓唬我。”我故意别过脸不看他,随手把吸尘器收到储藏间,

        李哲赖皮的过来圈了我的腰:“我回来你都不知道,还怪我吓你?”

        去卫生间,弄了点洗手液到手上,我想有些事还是征询一下李哲的意见比较好:“问你个问题。你觉得我这个人,适不适合做学问?”明年毕业后如果不留校当老师,就找份自己喜爱的工作,也是我曾经的打算。

        “外面太复杂,不适合你。当老师做学术研究虽说闷了点,不过胜在够自由也够安静。”李哲温柔的帮我搓净手,又拿毛巾擦干,好像我是个需要照顾的小孩。

        “那你,赞成我跟宋老师去Princeton多学点东西?”我莫明的有点不安。

        李哲没有我预想中的吃惊或反对,声音平静如常:“什么时候去?去多久?”

        “宋老师去做访问学者,四五月份走,大概一年吧。”

        “一年?”李哲仿佛在简单重复这两个字。然而,他的唇,无意中擦过我的额,却带了些许飘忽不定的凉意。

        我想用力拥紧他,解释说一年很快会过去,解释说现在有视频、有电话、有email,我们可以随时感受到对方。他一个转身,已快步走到阳台上。

        暖暖的余晖,映在他身后。不知怎的,看着偏偏象深秋的月光,给他镀上了一层清冷,衬得他的身影愈加孤独落寞。

        我跟过去,小心拖了他的手:“李哲……”

        “这件事,”李哲慢吞吞打断我,“你早已决定了,不是吗?”

        “我还没决定。”我悚然心惊,只能无力的辩解。

        是啊,杜辰薇,你始终是自私的,你根本没考虑过李哲的感受。你以为自己在和他商量,其实在开口之前,你早已做出了抉择。否则你又何必急着想要说服他?

        从前,为了维东,你可以完全不考虑出国的事,何以今日偏要这么对李哲?究竟是你成熟了,发现了生命中更有意义的东西,抑或你太肯定李哲的爱,所以才这样肆无忌惮?

        “你不想我去的话……”急切的开口,我很想接着说“那我就不去了”,可话到嘴边,那几个字拥在喉间硬是说不出。

        原来——我的思想尚有些左右犹豫,我的心早给出了答案。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既然你决定了,我不会反对。”李哲紧紧攥了我的手,语调一如既往的温和。

        他的脸,背着明亮的光线,隐在暗色的影子里。我看不真切他的表情,只感到他的手冰一般冷,他的目光却炽热的停在我身上。

        情人间的争执之所以产生,是因为双方都认为自己是对的,而且固执己有、据理力争。争执到一定的阶段,女孩子会上纲上线说“如果你爱我,就该让着我”,于是起初争的是什么变得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否还爱她。

        于是,争执的结束,要么是双方不欢而散,要么是有一方及时让步妥协。

        可我和李哲之间,居然连争执的机会都没有!

        “这个,给你。”片刻,李哲递给我什么。

        两张票。

        明晚七点半,上海大舞台,张信哲时空寄情演唱会,内场前区的票。

        前些日子对李哲嘀咕小时候的事,我曾说有段时间,把自己的零花钱积攒了、全部用来买张信哲的专辑。只可惜,这几年张信哲演唱会,总是因为这事那事没去成,实在是一大遗憾。我不过随口说说,李哲却牢牢记在心上?

        “还有,过年那几天,我会回北京。”李哲简单交代着。

        “去北京?”昨天,爸爸还笑着预测,说不定李哲会抓我去他家吃年夜饭什么的。却原来,他要在北京过年?

        李哲默然点点头,仿佛不想多说。

        “不要去,看不到你我会想你,想你的时候就会哭,会哭湿枕头的。”我的第一反应,是扁了嘴,扑过去象猫一样蹭到他怀里。

        “夸张!”李哲在我脑门上弹了个爆栗,终究,还是轻轻笑了。

        光洁的米色地砖上,两个影子亲昵的拥在一处,慢慢重叠起来,描绘了青葱岁月中的每一点旖旎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