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网 > 玄幻奇幻 > 捆爱 > 16 生日

16 生日



                                            曾几何时,见她一面成为一种奢望?

        她仍然在逃避他,不管他如何寻找她,她总是有办法令自己消失不见。

        曾经在校外等候的他,终于看到在黄昏下步出校门的她。她仿佛没有看见他,越他而过,一个人独自走在大路上,他茫然地跟在她身后,不敢走得太前,怕是一靠近,她又消失不见。

        他这样缓缓的、痴痴地跟着她走了一段路,突然她挥手招来了的士,迅速地上了车。他便惊慌地冲到的士时,车已快速开走,但他仍不放弃,疯狂地追着的士跑,眼眸紧紧地凝望着车子里那道淡淡的朦胧的背影。

        的士越开越快、越离越远,而她的背影就越来越小……直到他急剧喘气,双脚软软跪下,再也跑不动,只能坐在地上望着的士消失的方面喘着气。

        他知道这样做是相当傻气,相当愚笨,但是他不过是想多看她一眼而已。

        从那天开始,他就再也见不到她步出校园门口了。

        那又曾几何时,跟她说一句话都成为一种渴求?

        他看不到她,更不能跟她说话。

        而这种美好的奢望和渴求,却只有在例会上才可以办到。

        只有在例会上,他可以站在台上清清楚楚望着台下的她。

        例会也变得他可以跟她说话的唯一通道。

        同学们正听住曲海臣报告近来学校情况和一些新活动,忽然曲海臣的平稳清晰的声音变得低沉,变得缠绵,还带着一点……哀求?苦涩?

        他的紧紧地注视一个方向,那种会灼人的炯炯目光实在是太炽狂了,令同学们都忍不住随他目光望去那个方向。

        龙巧儿!

        大家立即若无其事地转回头,耸耸肩头,这事已见怪不怪了,没有什么好奇的。

        “巧儿,本周星期六是我生日,我没什么奢求,只是想你可以参加,算我求求你了……”

        曾几何时,他变得如此不故尊严?他的爱又变得如何廉值?

        “我会在国家音乐礼堂开一场钢琴独奏音乐会,我真的真的希望你可以到,就当作是我的生日礼物,可以吗?”

        他的生日刚好是世界音乐日,每到那一天,他都会受国家邀请举办一场钢琴音乐会,那时会有许多国家要员和音乐界的名人参加,但是那天他只想献给她一个,那场音乐会也是为她而开,为她一个人而举行。

        龙巧儿头垂得低了,仿佛他刚所说的话跟她并没有关系,淡然无反应,完全置身事外,悠悠地、冷静地站在排队中。

        曲海臣注视她的眼眸透出了伤悲,空气中开始流露着一丝的尴尬、一丝的痛惜和一丝的不知所措,良久,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仿佛要把胸口的痛楚和郁闷倾透出来。

        “散会——”

        国家音乐礼堂。

        “会长,你今天真的很帅啊,好像欧洲皇家的王子哦!”邱菊双眼又冒起红心了。

        曲海臣今天一身雪白的礼服,在灯光的照射下,更显得俊美非凡,高贵优雅的贵族气质更为特出,他就这样站在钢琴前,俊雅得天地万物俱已失色。

        他心不在焉地淡淡的一笑。

        “谢谢。”

        他目光有点飘忽,像要寻找什么的,却渐渐变得黯然幽沉。

        邱菊傻呵呵地笑起来,尴尬地搔搔头。

        “呃……我之前打过电话给巧儿啦,不过她关了机,我想她应该正在过来的,外面的交通很混乱,车辆拥挤,搭车不容易啊……呃……会长,你不会担心的啦……”

        “我已经在一个小时前派德叔去接她了……”曲海臣的声音犹如从深谷传来,幽静的,低沉的,还有脆弱的。

        邱菊顿时直冒着冷汗,真想掌自己的大嘴巴,多嘴,有什么不好说,竟说那个狠心的臭丫头。

        这时,曲海臣的手机响起。

        “少爷,龙小姐她不在她家,她奶奶说她出了去,我试过去龙小姐可能去的地方找过,都不见她人啊?少爷,那我应该如何呢?”德叔焦急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曲海臣的眼眸如死灰般暗淡。

        “你再去她家等等,如何再一个小时,也没有见到她,你……你可以回来了……”

        宋玲玉这时来了,她向站在曲海臣旁边的厨艺社员们微笑点头。

        “海臣,可以开始吗?大家都在等着呢?”

        曲海臣点点头,厨艺社员纷纷退下,在台下就坐。

        国家音乐礼堂的舞台顶部挂着的大红幕帘,缓缓的,轻轻的,被自动扯开了。舞台上漆黑一片,静悄悄的没一点声音。

        突然,“叮”的一声,响出音乐会的第一个音符,顶部的灯光如皎月洒落在一个穿着雪白礼服的俊美男子身上。接着连串如清山流水般的钢琴乐曲悠扬在观众耳中徘徊。清脆,轻巧,灵性的音符轻轻地跳跃,观众的心情被音乐揪动着,变得明媚,快乐,心底豁然开朗。忽然,音乐变得急燥了,每个一个音符变成了暴雨,急速、干狠地打在地上,也敲打在人们的心中,带点疯狂的侵袭,观众都仿佛被暴雨淋打得喘不过气来。

        黑白分明的琴键飞舞着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演奏者已完全沉迷在古典的乐曲当中,他闭着眼,随着乐曲起起伏伏,但是没有人知道他的眼中带了点余光,正紧紧地,炽热地凝望着礼堂那道依然紧闭的大门。

        “会长的手完全好了吗?”台下的邱菊悄悄声问旁边的温翔。

        “嗯,海臣的手好得差不多了,否则,也弹不出如此超水准的乐曲。”温翔也紧闭上眼睛,品尝着乐曲中的激情澎湃,起舞飞扬。

        海臣的钢琴乐曲,就是大海。

        只要听他的曲,你就觉得自己是一只小船,轻轻的在清溪涧中飘荡,静静的,悠然的,让你放下所有烦恼,投放了大自然中。小船原着小溪缓缓的游着,渐渐飘到了一个瀑布口,忽然惊险万丈地从瀑布冲下来,船,摇摇荡荡的,好不容易掉落在河流上,却是一条急流。急骤的碰碰撞撞,历尽难险。船一下子被冲到了平静的大海,茫茫的大海,沉静,内俭,有时却悲伤寂寞,教人落泪伤感。

        乐曲变得哀怨缠绵,每一个音符像一声寂寞的□□声,正倾诉对爱人的思念,对爱情的苦涩滋味的回旋,一分一秒在扣人心弦。

        观众们都忍不住纷纷拿出了手帕,在眼角里抹了抹,在心中轻轻嗟叹,有的还回忆自己在情感国度里的故事。他们都没有发现,带动着他们伤感回忆的演奏者,眼角下也有道泪光。

        音乐会完美地结束了。

        观众们都纷纷感叹着演奏者这次的演奏的成功,超水平的发挥,特别在乐曲悲伤的部分更是发挥得淋漓尽致。这种忧怨哀伤的感觉,真是令他们今世难以忘怀,悠悠的让他们勾起许多淡忘的回忆,那些虽然都是伤感的,却是真实动人的。

        夜,轻轻的,慢慢的到来。

        洁白晶莹的月华清光投射到玻璃窗上,让漆黑的礼堂微微带点光芒,那点光芒偷偷的,静静的洒落在黑亮的钢琴上,忧怨哀伤的乐声从钢琴的音板中传来,就算台下的观众席已一片空荡荡,它也没有停止过,像是等待和呼唤着爱人的到来。

        琴凳上一个颤动的,冰冷的修长身影,凝僵弹着琴键,双手因长时间的敲打,变得酸痛发麻而显得颤抖,一双黯淡微红的眼眸怔怔对着礼堂大门失神——

        她还没有来。

        “夫人,少爷他还不愿出来,又不让我们进去劝他离开,怎么办?”

        宋玲玉蹙起眉,叹了口气。“我们还是在这里等吧……呃……这到底是怎么一会事?龙巧儿这个女孩到底跟我们海臣怎么了?”

        “夫人,我也不太清楚,只知在这个月里,少爷都失魂落魄的,还常常独自喝闷酒,还有一次,我还听到他躲在房里哭呢……我想应该都是跟那位龙小姐有关的。少爷现在不愿意出来,也是为了等她到来,但我找了她一个下午也找不到人……但是少爷这样等下去,也没有用的,万一龙小姐不来怎么办?”

        宋玲玉按着头,又叹了口气。“我真搞不懂他们,我还以为海臣恋爱了,就会变得幸福快乐,不再把自己的情感封锁。没错,的确有一段时间,他真的很快活,但是现在为何又搞成这样,唉……两个小孩子啊……”

        “夫人,您就不要想那么多了,现在已经很晚了,您今天也很累了,我先送您回去休息吧,然后,我再回来这里等少爷好了。”

        宋玲玉轻轻点点头。

        “那我先打个电话给少爷!”

        我趴在琴上晕了

        手弹到最後

        心也累了

        无力拥有你

        忘掉你比较容易活

        因寒冷而抱紧

        热恋中难以变清醒

        雾轻盈罩住了我的灰眼睛

        黑键白键如此靠近

        分不清音阶迷离

        我弹到尾奏再也忍不住痛

        你我都熬不到最後

        琴键冰冻穿透指尖

        ……

        钢琴上的手机响了,曲海臣红眼眸带了期望地轻轻抬起,当看到手机屏幕上的名字,随即眼眸又恢复死灰一片。

        他停下发麻的双手,轻轻地扒在钢琴上,双眼还是凝望着那道紧闭的门,心,空虚得发痛,那道早已裂开的伤口继续淌血。

        手机还是在响。

        ……

        为夜晚而疯狂

        反覆弹著致命的旋律

        愚蠢就是我

        我必须要说做梦救不了我

        黑键白键如此靠近

        分不清音阶迷离

        我弹到尾奏再也忍不住痛

        你我都熬不到最後

        琴键冰冻穿透指尖

        ending让我哭

        它结束的如此仓促

        留下一阵盲目糊涂

        ending让我哭

        它结束的如此突兀

        只有自己找退路

        爱是谜样的节奏

        开始洒脱结束伤透

        扔掉钢琴是否感觉好过

        我对自己说

        ……

        “德叔,你不用管我,你先回去吧……”

        他把手机关掉,仍然扒在钢琴上,泪水静静地从他的脸上滑落,形成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轻轻的,颤动的,从黑亮的钢琴背上跳动,渐渐积成一个小小的水滩,然后再溜着自己的湿尾巴,缓缓的躲进了黑白琴键的夹缝隙里。

        那道门不会打开了——

        他心里黯然低吟。

        曲海臣,你现在在干嘛啊?等她吗?哈哈,你明知道,她是不会来的,你真是个大傻瓜,这样白白等待就有用吗?哈哈,曲海臣,你真是天下第一笨蛋,你被她伤得还不够透彻吗?你怎么可以那么厚脸皮,明知她心里根本没有你,你还像个白痴那样,傻傻地等她回心转意,可能吗?罢了,罢了,你忘掉她吧,忘掉她在你心中划过的痕迹,你就不会像现在那样椎心之痛。忘掉她!忘掉她!忘掉她!忘掉她!……

        忘掉她?!忘掉她?……真的可以忘掉她?你真的可以忘掉她?

        那么你现在心里的想是谁?你心底正在呼唤的又是谁?

        你根本就不能忘掉她,你根本就不能不爱她,因为她已经侵入你的血液里,你的骨髓里,生命是不能没有血液的,不是吗?

        曲海臣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踉跄地走了两步。

        “既然钢琴也不能让我取悦你,我要钢琴做什么?我还弹钢琴有何用?”

        他怒声咆哮,语落手起,突然举起旁边的琴凳,用力向钢琴砸去。

        “碰”的一声巨响,钢琴下的弦列被拍得嗡嗡悲鸣。他疯狂用力砸钢琴,直到钢琴黑亮的外壳被砸得碎烂,露出了弦列和音板,它们正震荡得颤抖不停。他没有放过弦列和音板,掏手疯狂地拨扯、拳打音板,他像要将胸中郁闷的愤怒和悲痛发泄出来,去抑压住心中那道破裂不堪的伤口发出的疼痛。双手因死命去拍打,已伤痕累累,弦列的锐利把他的手刮下许多道伤口,还有许多木屑插入肉中,手掌高高红红地肿起。

        但是他完全感受不到手传来的痛楚,全身的感觉只剩下胸中的郁闷痛切,渐渐已抑压成狂,椎心至痛,血气在胸中翻滚,随着他的动作的激烈,口中的狂吼,溢发厉害。终于他猛然咳了一下,一大口血从他的嘴里喷出,洒落在他那雪白的礼服上面,映得异常鲜艳夺目,却吓人的恐怖诡异。

        他的身体源着琴身缓缓滑下,血迹斑斑的双手无力垂下,干涸的大眼正对着大门怔怔失神。

        门,突然被打开。

        “少爷!”德叔倏地冲了进来,他在外面听到巨响,惊恐之下冲了进来。

        他一看到满身是血的曲海臣,大吃一惊,刚紧跑到曲海臣身边,扶起他,急问:“少爷,你做了什么?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子,夫人看到一定被吓晕的。”

        “德叔,我很痛,我很痛,我的心好痛,痛得我快透不过气,我好辛苦,好难受,你告诉我怎么办?我真的受不了了……”曲海臣喘息低吟,轻咳一阵又一阵,口中不时涌吐出血。

        “少爷,你不要说这样多,我现在载你去医院……”

        自那天开始,曲海臣就经常流涟于酒吧。

        何以解忧,惟有杜康。

        曲海臣曾嘲弄借这句诗,喝酒逃避现实的人,但想不到他也成为了一员。

        酒精可以麻痹忘却痛苦,虽然是短暂,但可以得到短暂的轻松,也是减少他痛苦的途径。清醒过后,就要面临现实的痛苦残酷,唯有在那醉生梦死中,才得稍微的救赎,唯有在醉梦中,她才会是他的。

        他整日沉浸于酒精的麻痹中,浑浑噩噩,但脑子里仍然装满了龙巧儿的影子。这一段时间,德叔茫然不知所措,宋玲玉伤心难过,甚至远在欧洲的曲爸爸也多次打电话,问曲海臣的情况。

        而德叔就每天陪着曲海臣旁边,尽量阻止他喝得太多,或等他醉掉后送他回家。

        “哗——哈哈,好球,好球!德国又进了一球,我都说德国队今次一定会赢的……克洛斯好厉害!”酒吧周围一片狂热,正播放着足球赛事,球迷欢呼喝彩,摇旗呐喊,酒吧好不热闹,但唯独一个角落,却是黯然暗沉,静静无语,仿佛被一片黑沉笼罩住。

        曲海臣皱了皱眉头,摇晃起身,打算离开重新找另一处喝酒的地方,德叔赶紧扶着他。

        “我认为刚才在树下的镜头,应该拉紧焦距,手法带点浪漫的朦胧,除了要拍下大树飘散的落叶的意境,还要兼顾男女主角的表情,那里应该show个近镜嘛……”

        “但是在千石山的外境已经拍完了,难道还要为了一个镜头重新去一次啊?”

        “笨!现在只不过要补个男女主角的近镜而已,还需要树境干什么?你啊,做事就不会转通下……”

        “哦,是啊,我明白了,没问题的,我可以补拍的,呃……”那人顿了顿。“不过……明天安扬你有通告吗?”

        “张影师,我明天有通告,不过……补个近镜而已,用不了多少时间。你明天早上在影楼吧,到时候我会去找你的……”一把清雅温逸的男声响起。

        安扬?

        曲海臣的脑袋猛然轰炸一下,仿佛被人点了穴道,僵硬在原地,只是眼睛飘向旁边那堆人中一个戴着帽子和墨镜的年轻人。

        安扬!

        就算他化了灰,他也认得他。

        他深深呼了道气,掐紧了着拳头。

        这时,安扬旁边的一个美女向安扬低语,然后安扬打了声招呼,便站起身,与美女一同走出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