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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苏眉应下妹妹和林家的婚事的那天,阿鼎也在,苏眉笑弯了眉,说,阿鼎,这下子我们亲上加亲了。

虽然阿鼎迟迟没有成婚的念头,苏眉心底早已把自己算成他的娘子,她还记得,这死男人说了,她到了三十还没人要,就真的娶她。

只是那时她二十出头,为时尚早。

那时的阿鼎也是一皱眉,说了二字。孽缘。

那时的苏眉不懂,林老太太也不知,背负着所有秘密的,就只剩下阿鼎。而他还有没有完成的任务,他还需要寻找苏老爷从林老爷那里抢来的油纸包。

他一直在等待,于是他等待着,看着年幼单纯的苏子坐进了花轿,嫁入了林家。

这注定是一桩不被祝福的联姻。女人们自作聪明,而或浪漫为上,有多少次,阿鼎都想拦下那起行的花轿,然后将一切都和苏眉和盘托出。

可是,又怎么可以,苏子和林少伟,苏眉和他,一开始,就是划在两个阵营的人。

他对苏眉的背叛,写在了故事的开篇。

六年前

苏家。

苏眉也许会永远记得这一天,这一天阿鼎不告而别,开始了新的流浪。

父亲临终前托付的油纸包也一同不见了。

这其中有什么,苏眉一直没有调查过,就像她一直没有调查过为什么家里会有高高的墙,为什么屋子没有窗子,为什么总是有神神秘秘的人出现又消失——

为什么苏家能成为向宫中进贡的商家——

她没有问过,因为苏眉知道,那也许是一个她无力回天的漩涡。

五年六个月零四十八天后,她再次找到了阿鼎,她什么都没有再追问,没有问油纸包,没有问他的身份。

她只说,我总算找到你了。

五年前

姚家。

这时候林少伟已经娶了苏子为妻,已经正式战胜了林家庶族成为当家人,已经接过父亲的大旗,并在暗中扶持姚家许多年。

阿鼎送回油纸包后,就又走了。

林少伟不知道油纸包里到底是什么秘密,他只知道,那是父亲最珍贵的东西。

那是以血为盟的契约。

“京里来人了,这东西在为安也不安全,我们还是送出去。”姚老爷从林少伟那里拿到油纸包,“这件事,我们最好都不要出面。”

“不错,父亲当年就是因为这个才——”林少伟黯然,“让我查出是谁逼得他自尽,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少伟,这事儿当年就是姚林两家的事儿,以血为契约,如今你父亲不在了,你来做个见证也是好的。”

“姚老爷说的哪里的话。”林少伟审视着姚斌,“只是,他可以信么?”

“你放心,我自己的儿子信不过,这个孩子却可以信得过,他是个良才,也是个忠仆。”

林少伟点点头,“既然姚老爷这么说了,我就放心了。”

姚老爷是当着林少伟的面把油纸包塞给姚斌的,林少伟那时笑着说,“姚斌,你真有福气,这油纸包我父亲有生之年都不曾让我碰一下,如今却到了你手里。”

可惜姚斌没有把油纸包送出去。

油纸包再一次不知落入谁人手中,那就像一个最大的奸情,从一处到另一处。

奸情就像韭菜,一茬接一茬。

你将它剁碎了,包裹了,下锅了,煮烂了,沸腾了,下肚了。

然后打了个咯,放了个屁,依旧一屋子,韭菜味儿。

会师

对于苏子来说,大姐和鼎爷的爱恨情仇,苏家和林家的血雨腥风,潘家已经成为路人甲存在的奸夫,都比不上马上到来的蕙质兰心游会来的惨烈。

京城比为安城大了好几圈,流言蜚语的传播速度也呈几何倍数增加,潘家大夫人来下战贴的第二天,街头巷尾都流传着京城女状元要和京城女榜眼要“抢夫”。

苏子在意的并不是这个荒唐的由头,而是在意这由头背后那无法逃避的现实——

她,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女红针织,乃是个美丽的扯。

然后,她得参赛。

纵使给她一个曾轶可的心理素质,她也装不出那史泰龙。

不如逃了吧。

苏子仰望着苏园的高墙,那巡逻的护卫们显然不会给她开后门——他们都不是苏家的人,这一点苏子早已明澈。

要不装病么?

苏子回首看看苏家这来来往往的下人们,估计她前脚刚晕,后脚就有人灌汤。

实在不行,自残好了——

正琢磨着是砍左手还是废右手,门丁突然扯着嗓子喊着:

潘家大爷来访——

苏子一怔,怎么,潘家当苏园是公园么,每天早上来遛弯?板着一张素脸,苏子先迎了出去,那潘亮正往主堂走的路上,被斜插出来的苏子一挡,又是尴尬又是惊喜。

“苏——不,林夫人。”潘亮上下打量了一下这早晨还没来记得梳妆的苏子,发髻垂下,颇有羽化成仙的滋味,心里又是一阵翻滚。

本该是他怀中的暖玉,怎的就被他人摘花而去?

“潘公子,清晨造访,是有急事么?”


“哦,是这样,贱内碧云是这一次蕙质兰心游会的主事,昨个儿正式来邀请了林夫人出席,听的苏大小姐提议也邀请了林家上下,特地来问问还需要多少请柬。”

潘亮说着话,一双眼睛却没离开苏子。苏子轻咳两声,见他仍没有避讳的意思,“苏林两家上上下下,怕也有百十号人,都要凭柬参加游会,不是乱了么?”

“这也是为了安全考虑。”

“笑话,你们怎认得全这京城大大小小的各家商户的各家男女?请柬实在是多此一举,若我把我的请柬赠与歹人,你们不是请狼入室。你们这个做法,总结起来,就是防君子不防小人。”

潘亮被苏子这一番话给震慑住了,正此时,苏眉摇着扇子迎了出来,“不好意思,我妹妹在林家也是管事儿的,爱操心。不过她说的也很有理不是?我看你也劝劝碧云,不必搞的那么大声势了——”

苏眉心里暗笑,这妹妹多年在为安有所不知,蕙质兰心游会早不比当年她夺得头筹时那般景象,自从有了几家大户妇人把持,就不向普通人家开放了,彻头彻尾成了豪门作秀。方才妹妹这一顿摘责,倒是正中这恶疾的核心。

“此法虽然有漏网之鱼,但是蕙质兰心游会毕竟不是随随便便的年会么——”

“是谁规定了蕙质兰心游会不能办成年会?”

苏子又一句反问,潘良彻底退败,本是一番好心来送红折子,没想到被苏子几句话就呛了回去。

这事儿很快就传开了,良辰禀告老太太的时候,潘家下人也正禀报着碧云大夫人。

林家老太太喝了一口茶,眯缝着眼睛,说了句,“又不是自家院子,乱什么,看戏么。”

良辰试探的问了句,“听苏家下人说,大夫人这些话是要犯众怒的,到时候连累的也是林家啊——”

“她若是震的住那些小妖,是我们林家的脸面。她若是震不住么——也正好有了个由头——

直接把鞭子请过来,干净,利落。”

吃过了中饭,潘家大夫人毫无意外的领着一群委员会成员来兴师问罪了。

苏子擦净了嘴,洗了洗手,看着她们站在院子里,一排四个,站成三排,颇有点气势。

苏眉还吃着菜,老太太喝着茶水,苏子慢慢起身,“老太太,姐姐,你们继续,我去去就来。”

屋外的听见屋里的话,更是气愤,还没等苏子两只脚都迈出来,领头的碧云已经开火了:

林家夫人,听说你对我们蕙质兰心姐妹会相当不满。

苏子微微扬起下颚,“不过是合理建议。”

“你蜗居小城多年,认不得京城的大世面,我们姐妹也不怪你——”碧云一句话,下面一堆配音的,嗤嗤的嬉笑声甚是扎耳。

苏眉一拍桌子,院子里顿时肃穆,苏大小姐喊出口的却是:

春喜,鱼呢?饭都快吃完了,怎么还不上来!别忘了用筷子挨个的给我扎扎!十二条呢,皮厚煮不烂!

一个主桌不过十个女宾,你丫吃十二条鱼?碧云脸色很难看,晓得苏眉是指桑骂槐。

苏子一个暗笑,“要不要一起坐下来吃吃,这鱼都是精品,蕙质兰心。”

碧云的神经中枢轰然崩裂,蕙质兰心四个字像四把小匕首刷刷刷插入其中,还带着鱼腥味。

帮腔的姐妹们开火了,“姓苏的,别以为你们是进皇贡的就了不起了,谁不知道你们家那点破事啊——杀人凶手——”

一直没有出面的鼎爷此刻黑面神一般拿着大扫帚从她们面前而过,“让让,扫地。”

扫了她们一裙边的灰。

女眷们还想说什么,一看鼎爷这行头,都不言语了。

“杀人凶手。”苏子玩味这四个字。

料想这些女人不会知道苏林两家的旧事,苏子淡定的说,“同为商人,满身铜臭,谁不是欠了一身血债,就是知道如此,才提议将游会改成普及民众的活动,也算是抵偿罪孽。”

“你说的轻巧,游会不仅有才艺比拼,还有花灯有吃食,让那些下人们都进来,不是要乱了么?”

“乱?”苏子摇摇头,“若是我来做主事,就不会乱。”

“好。”碧云讽刺的笑笑,“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

苏子笑而不语。

做主事……就不用参加才艺表演了吧?OH……Yea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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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家女人还没走,潘家男人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