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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四十二章 月亮河



        已经入夏。

        颜幼薇感□□业却遭遇寒冬,步臣给她摆了一道,颜幼薇已经恨不得拿把刀把他大卸八块;偏偏某日我们的小爵爷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竟然还深情款款地对着颜幼薇说,幼薇,你真的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一样的秉性,一样冷漠而自负,骨子里都是四溢的寒意,眉目顾盼间清丽古典,韩倾沐一直说自己像俞葭,原来不是她一人有此错觉。

        原来她有幸被爱,不过是个替身。

        于是颜幼薇不肯再爱下去,她对他说:“哦?有多像?”

        她不问像谁,却问几分相像,只是知道她有几分像,他就有几分真心。顾天爵猜到他们之间的结局,他苦笑:“原来你知道。”

        她只是刚刚才知道。

        颜幼薇优雅入画地起身,垂眸微笑:“我只是像她,并不是她,承蒙顾先生一片垂爱,恕我担当不起。”

        像是重回深海的两尾鱼,剪不断从前只好一头扎进海蓝,天南地北,各自相安。

        韩倾沐和步臣也是这种活法。

        颜幼薇关在房间第三天,韩倾沐还是没出息地找到了步臣,她记得三年前步臣拒绝她是因为那时候她才将步臣的花边小报摔在他脸上不久,她才刚成为夏家太子妃不久。

        现在她站在他面前,浮生清浅,流光不及,她像三年前一样没骨气地求他。步臣坐在正位上,侧身俯瞰整座城市,她却可以看见他邪邪地勾起嘴角,步臣饶有兴致地说:“你拿什么跟我换颜家?”

        韩倾沐战战兢兢起来,步臣不复从前了。她硬着头皮说:“我?”

        “韩小姐真是一如既往的自以为是自作聪明,很不巧,区区一个你还不足以让我能够舍得颜家。”

        “你究竟想要怎么样?”

        “很简单,你不是说我觊觎你们韩家很久了?很好,你把易安保险的位子让出来,管家颜家让我流了不少血,易安保险应该可以缓缓我的外伤。”步臣说的慵懒而漫不经心,仿佛是在跟你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韩倾沐一直把易安保险作为她复仇大业的棋局,从前她有想过大不了就是玉石俱焚,却没想过有一天要乖乖地双手奉上,她曾经为了一个企划案和业务组半个月无休无眠的奋斗,曾经为了一纸订单和几个台商纠结了好久的闽南话,以至于最后韩倾沐听到台湾偶像剧里男女主角那口浓浓的腔调就恨不得封杀他们;曾经为了公司的新办公地点装修耗费了无数心力,当一众同仁走进新环境时,都欢呼雀跃地直呼“谢主隆恩。”

        一个人情味十足,别具风情的易安保险,她一手建立起来的王国也不再会是她的了。当初韩颜两人签过合作协约,韩倾沐已经如愿以偿,颜家却遥不可及,按照合同上韩倾沐如若失言,也是要出让她的易安保险。

        不过如今的颜幼薇怎么会要,韩倾沐替她做了主,对着步臣点点头说:“好,明天我派人来过滤文件,详细时间我再通知你。”

        步臣不想她如此爽快,但既然有到口肥羊,他来者不拒。

        韩倾沐回去的时候,颜幼薇已经回了澳门,她说她想离开了;她说对不起,韩倾沐;她说,她一点都不遗憾没有得到最初想要的,因为她第一次知道这世界上有比亲情还要温暖的另一种爱,而她这辈子所有的温暖几乎是韩倾沐给的。

        韩倾沐只好一个人呆在颜幼薇的大房子里,和很多年前一样,走的走散的散,颜幼薇只是带走了一个很大很大的行李箱,和一点私品,走的干净利落。韩倾沐抱着亲爱的,指着颜幼薇的照片说:“要耐心等二主人哦,亲爱的。我们一起等她回来再一起去陪你找相好,好不好?”

        亲爱的湿润的舌头滑在韩倾沐的手上,韩倾沐只是微笑地把它抱得更紧。

        房间里有一首老歌在缓慢而惬意地流泻:

        月亮河,宽不过一英里。

        总有一天我会优雅地遇见你。

        织梦的人啊,那伤心的人。

        无论你将去何方,我都会追随着你。

        两个流浪的人想去看看这世界。

        有如此广阔的世界让我们欣赏。

        我们跟随同一道彩虹的末端。

        在那弧线上彼此等候。

        我那可爱的老朋友。

        还有月亮河和我。

        这曾经是步臣最爱的一首曲子,当时韩倾沐看着My  huckleberry  friend一口咬定这是多么明显的友谊之歌,结果步臣抖抖眉不以为意,硬是一副“我偏说它是爱情主题,你奈我何?”的表情。

        那时候韩倾沐被那一句,总有一天我会优雅地遇见你,感动到红了眼眶。

        颜幼薇,我可爱的老朋友,有如此辽阔的世界让我们欣赏,我们不要灰心也不要彷徨,月河之下,我和亲爱的在等你回来。

        韩倾沐没有了颜幼薇,很多事需要事事亲为,她忽然很庆幸把公司送给了步臣,因为她没有了寄托经营公司也越来越没了感觉。

        她在二楼的办公室里打包收拾,暂时对内谎称颜幼薇家事繁忙,而她纯粹是在整理文件。没有人知道易安保险已经是史隆旗下的一处资产了。

        她顺便帮颜幼薇的东西一道整理了,一忙就忙到了深夜,原木仓库座落在城郊还算偏僻,除了出口处雇了几个保卫,此时也早已下了班。整座办公楼真的是空无一人,也只有韩倾沐这种女子才敢独身其中。

        夏骁骑进来的时候,韩倾沐正在将颜幼薇墙上的几幅手绘的油画用牛皮纸包好收起来,夏骁骑看见坐在扶梯上的她,走过去微微踮起脚尖就取下她想要拿得那副。

        韩倾沐诧异他怎么来了,夏骁骑没有回答,继续帮她打理。

        两个人忙活了好一阵,韩倾沐从楼下男职员的抽屉里拿了两听啤酒,两个人背靠背地坐在一起,像恋人,也像挚友。

        人一喝多,果然就话多。

        韩倾沐枕着他的背,气恼地揪头发:“夏骁骑,我怎么做人失败,谈恋爱失败,做生意失败,我的人生就是最大的失败。”

        夏骁骑把手绕到身后去掐她的脸,笑:“做人不失败,这么招人疼哪里失败了?谈恋爱也不失败,这不还不是结局么?至于做生意嘛……”他的手点了点她的头,继续笑:“这脑袋,这智商,不失败能行么?”

        韩倾沐气急败坏地抢他手中的酒,不让他再喝再对她出言不逊,自己不顾忌地把他剩下那些都一饮而尽。

        她还在张牙舞爪地哭闹,他越不让她喝,她越是喝的厉害,到最后韩倾沐大概喝了十几听啤酒,她从来不知道酒是这么好的饮品,一入愁肠,人自醉。

        夏骁骑看着她越醉越深,连说话都不利索了,在地上爬来爬去像一只难得温顺的小猫,他知道她很伤心,她还在喃喃自语,梦中都不忘自吹自擂:“像我这样理性,知性又感性的女人,千金难求,你还不知道温存啊你;像我这样侠义,正义又信义的朋友,世间少有,你竟然不知道珍惜啊你!”

        夏骁骑把她搂在怀里,吻她的额,温柔地笑:“哦,知性?”

        韩倾沐懵懵懂懂,“是啊,我就一知性的新好女人,你不信?”

        夏骁骑凑近她,小声地在她耳边问:“我不信,你让我看看你有多知性,成么?”

        韩倾沐没有再接话,夏骁骑想起这么多年他只吻过她,忽然情不自禁地俯下身贴住她温热的身子。

        韩倾沐不知所云的呢喃在夏骁骑听来是邀请,所以他再也控制不住,把韩倾沐抱到沙发上,他的手伸进她性感的深V领口,韩倾沐一边嘟嘟囔囔一边反感的甩开他的手。

        夏骁骑抽出一支手捏住她两只手,另一只手开始替她拉下连衣裙的拉链,那一滑而下的声音在这个夜晚听在夏骁骑耳里,比什么都要悦耳。

        她比想象中还要美。

        夏骁骑扑上去吻她,睡梦中的她香甜如婴儿,皮肤细滑如玉,发丝在缠在他的脖颈间,他看着不省人事的她还是忍不住想得到她,哪怕他知道醒来以后他又会失去她。

        韩倾沐挣扎醒来的时候看见他们衣衫不整地纠缠在一起,夏骁骑窝在她的心口,让她不能呼吸。韩倾沐想起昨夜零星的一点片段,大醉之后的偏头痛发作,她想着想着泪流满面。

        夏骁骑感觉到身下有人在轻轻啜泣,慢慢起身套上衬衫,花花公子的姿态流畅,他戴起手表,发现才四点。

        韩倾沐抱膝一直哭,无论他怎么说她都不听,也不要他碰她,夏骁骑动了怒捡起衣服替她穿好,“我就是要碰你,我就是碰了你,你哭也没有用。”

        其实夏骁骑并没有得逞,因为夏骁骑意乱情迷的时候终于听懂了韩倾沐不断喃喃的音节:“步臣。”

        他停下一切,用衣服包住她,最后吻她的眼睛,只是不知不觉他也累了,所以抱着她一起安静入睡,这一夜对他,已经是意义非凡。

        醒来韩倾沐反应太大,夏骁骑恨不得对她用强,他忽然想骗她一次,骗她他们之间逾越了男女之礼,骗她他趁她没有防备,就对她情不自禁,让她在他面前为他痛苦一次。

        夏骁骑听见她嘤嘤哭着,拂袖而去,韩倾沐坐着发呆,想女人党想颜幼薇,不知不觉已经是第二天下午。她探出头可以看见夏骁骑一直守在楼下,寸步不移,她气的往下扔了一个青花笔洗,“砰”地一声,夏骁骑车前的挡风玻璃被砸出了一个大洞。

        夏骁骑没有动,韩倾沐在楼上乱发脾气,他可以听见韩倾沐应该是把二楼砸的差不多了。他就是要等大小姐没有脾气的时候,才好跟她解释。

        夏骁骑上楼的时候就听见韩倾沐在毁扶梯,还好今天是周末,没有员工进公司,否则看见自家老大失心疯还不吓得吓死。夏骁骑推了下门,韩倾沐看见他无所谓的嘴脸,觉得触目惊心尤其想起一夜混乱,她绞痛般难以接受,顿时满脸泪痕地朝他吼:“你给我出去!”

        她第一次这样没有风范,如此失礼。

        说完又开始歇斯底里的砸东西,极为沉重的长案办公桌都被她掀翻,韩倾沐失控的不能自己,夏骁骑可以感觉整个二楼都轰隆震响仿佛地震一样的摇感,韩倾沐被束缚了太久,一下子倾泻出来,仿佛是多米诺骨牌瞬间倾城,再也不能阻挡。

        夏骁骑忽然听到弦断般的一声,嘎吱作响,他赶紧冲进去,可是门被反锁,他只好一脚踹进去。这一踹踹的生猛,他可以听见木质墙体微晃作响,瘦弱的韩倾沐站在一片废墟里,他正想开口就看见韩倾沐边上那根巨大的原木歪歪斜斜,原本那是仓库里废弃的原木,颜幼薇非说那有一种野性的美,就命工人雕成环住放进她的办公室做承重梁。

        本来装修的时候就有些仓促,加上颜幼薇只是让他们立在那里用墙角卡住那原木,不想韩倾沐和夏骁骑刚才不经意的冲撞让它摇摇欲坠,夏骁骑还没来得及说:“小心”,那根雕刻的无比精细的画柱就“哗”地一声,倒下来。

        韩倾沐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只感觉自己被夏骁骑推了一大把,自己撞在了墙上,她喘过气来看见夏骁骑被原木砸中后脑,有血红的液体溢出来,他白色的衬衫上开出大朵大朵诡异的血玫瑰,韩倾沐的大眼睛张的大大的,大滴大滴的眼泪掉出来。下面保安听到声响赶到二楼,赶紧替夏骁骑叫了救护车。

        韩倾沐努力想搬走巨大的原木,可是她一边搬一边掉眼泪始终使不上力,几个保安大哥齐力也抬不起来,看着夏骁骑血流成河,只是说:“救护车再不来,人怕是不好了。”



        韩倾沐慌乱的抹眼泪,手指试探地放在他鼻前,忽然听见夏骁骑用尽全力的笑话她:“傻瓜,我怎么会那么容易就死。”

        夏骁骑之前说步臣出车祸福大命大,他这次更是鬼门关一日游,轻度脑震荡和肩部骨裂之外,其他都勉强算轻伤。

        夏骁骑全身上下的骨头都有些松动,医生跟他说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下床。

        韩倾沐替他掖好被子,端了杯温开水替他沾湿干涩的唇,她对他说:“我们去英国做复健吧,那里有个医师我认识,医术很好,我陪你去,好不好。”

        这个男人,爱了她这么多年,等了她这么多年,为她留守中华,在她身边支持她,帮助她,比任何一个人都呵护她宠溺她;还在她最伤心的时候陪着她,虽然那个晚上他们不愉快的有了肌肤之亲,虽然她能够重来,她绝不会委身于他;但是当他朝她飞扑而来的那一刹那,她终于知道她再也不能拒绝这个用生命去爱她的男人。

        他为了她缝了二十针,头上将有一小块地方再也长不出他漂亮的直发;他为了她断了一只胳膊,还惨烈的几乎全身散架;他都没敢告诉她他进了手术台才把憋了很久的那口血喷出来,他被那根净重近吨的原木逼到了生命极限。

        他看着她澄澈的眼睛,美丽动人,微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