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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乔云平说道:

“不可说不可说!相遇皆因缘,慈心自生佛。红尘高万丈,不过蹉跎河。凡心近至诚,以见圣尊者。”

褚恭说道:

“夫人哪!你说的话,为夫也听得不太明了。我看你今日面现神采,必然是遇上好事了吧?”

乔云平点了下头道:

“官人哪!你该吃什么就尽管吃,你的兄弟在看着你,他会很高兴的。我不能在这里待的时间过长了,该礼佛去啦。”

大夫人那刚走,二夫人李凤娇也得到了信儿,叫过来两个丫鬟,拎上食盒就赶了过来,还没进门就大呼小叫地道:

“哎呦喂!这是造什么孽了,憨模样的咋就不吃饭了呢?可吓死我了,我的心肝儿呀!”她进到屋里,一把拉住褚恭的手,急刺白脸地说道:“你到底是哪不得劲儿了?咋就不吃啥了呢?快告诉我,想吃荤还是想吃素?”

褚恭在二奶奶面前,就没敢提谢九月的事,扶着她的肩头说道:

“夫人哪!啥事也没有,只是心情不太好。走吧,咱到后堂用餐去就是。”说完,轻轻掩上了静室的屋门,在二奶奶的陪伴下朝后堂走去。

到了后堂,李凤娇打开食盒,荤的素的菜肴,都摆上了几样,还准备下了一坛老酒。二奶奶李凤娇为褚恭满上一杯酒,笑嘻嘻的说道:

“福德!这些小菜都是我最近腌制的,你看这道菜,是用顶花带刺的嫩黄瓜切成条,用盐卤一下,用布包起来,再用石头压去水分,放在坛子里,拿酱油镇一下。吃的时候点上些醋,放上姜丝蒜末,再淋上几滴香油,吃起来爽口脆嫩,清心败火。那种清香,放上几个月,味道都不会变的。你快尝尝,鲜灵着呢。”她用筷子夹起一块儿来,送到褚恭的嘴里。

褚恭品了品说道:

“嗯!味道不错。”

正在这时侯,伙计来报:

“二奶奶!前厅来了个疯和尚,说是要见我家店主,您看该咋办?”

李凤娇对褚恭说道:

“你慢点吃着,我到前厅去看看。”转身又向伙计说道:“走吧。”

李凤娇来到前厅,看见一个邋遢僧人,头戴一顶破僧帽,脸也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洗了,八字眉往下耷拉着,眼角挂着眵目糊,眼睛里透着一种精光,长了一对扇风大耳,脖子上挂着一串佛珠,穿一身破僧衣,也看不出来是什么颜色的啦,腰里扎了一条百结水火丝绦,脚下趿拉着一双前面露出大脚丫,后面露着脚后跟的破云鞋,走起路来“踢踏”直响,手里摇着一把破芭蕉扇。

李凤娇捂着鼻子道:

“大师是否想化缘哪?”

和尚蹲在了门口,摇着扇子说道:

“化缘化缘,化的就是一个缘字。你与和尚可没缘喽,你去叫来店主,我可有事要找他的。”

李凤娇说道:

“大师有什么事,就告诉我一声,我去转告就是了。”

和尚道:“这个事情你做不了主的,还是把他叫来吧。”

李凤娇道:“这个店我说了算,有事尽管讲来!”

和尚笑道:“那我可就说啦?”

李凤娇道:“您说吧。”

和尚道:“这事说起来可就长啦。想当年,褚恭他爹褚百发开这家店的时候,找老衲借了三两银子,我想清了这笔债务。”

李凤娇道:“好哇!您报个数上来。”

第一百三十四回  奇僧异道唤醒谢九月

邋遢僧人站起身来,把破扇子忽打了一下,笑着说道:

“这个数说来呀,说大也不算太大,说小也不算小,一年一钱银子的蹦蹦利。”

二奶奶李凤娇连想都没想,手一挥说道:

“小二儿!带这位僧爷到账房结账。”

过了时间不大,店小二急匆匆的又回来了,告诉李凤娇:

“二奶奶!这帐结不了了,您快去瞧瞧吧。”

李凤娇生气地说道:

“顶多也就是千八百两的银子,有什么结不了的?还来烦我。”

她来到帐房,见僧人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左手端着茶水,右手摇着那把破扇子,眼睛眯成一条缝儿,很是得意的样子。

再看账房先生,苦着脸朝自己看着,递过来一张写满了数字的纸,低声说道:

“二奶奶呀!是您答应了这位僧爷的债么?那可是一年一钱纹银的蹦蹦利呀!”

李凤娇稳稳当当地道:

“告诉我,能有多少两银子?值当得这么紧张吗!”

账房先生拿起算盘来,“噼里啪啦”地一阵猛打,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

“二奶奶!褚家老店有二十八年了,按一年一钱纹银的蹦蹦利计算,合该纹银一千三百四十二万一千七百七十二点八两。”

李凤娇听罢,以为听错了,又追问了一句:

“是多少?你、你再说一遍!”

账房先生说道:

“二奶奶!数都在这呢,您自个看吧。”

李凤娇拿过账单来,看了好一会儿,迟疑的问僧人道:

“僧爷!是这个数吗?”

邋遢僧人慢条斯理的说道:


“这个数不对,还少了三两的本金哩!”

李凤娇急得说话都结巴了:

“我、我说僧爷!这么多的银子,我们就是砸锅卖铁也还不清了。你是不是穷疯了,上这来讹诈我们哪?请您拿出证据来,不然的话,咱们就到衙门讲理去!”

邋遢僧人把手伸进怀里,摸出来一张油渍麻花的纸来,放在了破蒲扇上,朝李二奶奶面前递过来。

李凤娇拿过来细看,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某年某月某日,褚百发借僧人纹银三两,年息一钱银子的蹦蹦利。证据在手,李凤娇没话可说了,就去找褚恭商议此事。褚恭见她脸色很难看,便关切地问道:

“凤娇!你这是怎么啦?”

李凤娇一屁股坐在炕上,堵着气说道:

“这日子没法过了,告诉伙计们,赶紧散伙吧!”

褚恭莫名其妙,眨巴着眼睛劝道:

“到底发生了啥事?咋把你急成这个样子了?”

李凤娇把帐单递给了褚恭道:

“你自个看看吧,这是咱家老爷子欠的债,总共才一千多万两纹银!”

褚恭把账单看了一遍道:

“爹爹在世时,是有个出家的朋友,那时候我还小,借钱的事我不知道。父债子还吗,天经地义,没啥好说的,我和僧人说去,该咋办咋办。”

褚恭从内室出来,李凤娇紧跟在他身后,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了。

褚恭来到账房,看见邋遢僧喝着茶水,掂着二郎腿,摇着破蒲扇,便跪倒在地道:“晚辈褚恭!拜见前辈。”

邋遢僧说道:

“你这个晚辈气派好大呀,这是多难请呦!害的老衲用一千多万两银子,才把你请出来呦。那个账单还给我吧,你留着它有啥用啊?”

褚恭把账单递了过去,邋遢僧用扇子接住,立时就不见了。他这才知道遇上了神仙,慌不迭的磕起头来,嘴里说道:

“老神仙在上!请恕小可眼拙,恭候来迟之罪!”

邋遢僧说道:

“不知者不怪,何罪之有哇?你起来吧。老衲先到了一步,等会儿还要来个道士,我们要借你一方宝地,做场法事,望你不要怪罪才是。阿弥陀佛!”

褚恭叩首说道:“佛爷能在这做法事,这是我们家的造化呀,我这欢迎还来不及呢,何敢怪罪也!”

邋遢僧宣了声佛号道:

“无量寿佛!褚施主仁心如炬,却埋藏祸根十五载,断绝了福禄。正是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今年秋季,甘、陕两地闹蝗灾,你当散尽家资,皈依我佛,将来必成正果。”

褚恭慌忙跪倒谢恩道:

“承蒙真佛引渡,佛光惠及,褚恭定当竭力施为。”

忽听门外有人说道:

“胆敢泄露禅机者,必是邋遢一圣僧。”

随着话音,进来一位跛足道人,头发挽了个鬏子,用牛角簪子别了,生的是宽脑门,尖下颌,眉清目秀,准头端正,菱角口,海下一部银白胡须,在胸前飘洒,看上去一派仙风道骨。身上穿灰布道装,足蹬一双多耳麻鞋。走起路来一高一低,右脚明显的短了一些。

邋遢僧悄声问道:

“使者肯回来么?”

跛足道士压低了声音说道:

“正赶上在蹉跎河边徘徊,就让我给领来了。”

褚恭也弄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就听邋遢僧说道:

“这里还好,咱进去看看。”

他们俩说着话,往后堂走去。

褚恭在后面跟着,等到了静室门前,就见金光一闪,便不见了他二人的踪影。

静室里是供着谢九月地方,褚恭有心想进去看个究竟,就觉得被一股无形的力道给挡住了,连脚都难以抬起来。他只好停下来,侧耳细听,从屋里传出来阵阵梵语,钟磬铙钹之声时紧时缓。

过了足有一个时辰,只见一道光环透壁而出,“啵啵”有声。褚恭好奇地用手按了按,觉得就像充足了气的皮球,软中有硬,硬中有软,簌簌地有些麻。他那里正使劲按呢,没想到一下按了个空,往前踉跄几步才没有摔倒。

静室的门开了,没见着邋遢僧、跛足道士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的竟是谢九月!只见他头戴闹龙金冠,身穿及膝黄衫,肋下佩金龙圣剑,脚下是一双抓地虎快靴,显得更是神采奕奕,精神焕发。

褚恭心里就别提有多高兴了,跳过来就把他搂在怀里,“呵呵”地笑着,泪水簌簌地顺着脸颊往下直流,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