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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曾经的她不是个多话的人,更不喜欢与人起纷争,可她在见他的第一面,却不由自主的戳破他曲中的敷衍,甚至暗指他根本不值那身价那名气。

        她没有对他说过,那是因为她被他眼中的不屑吸引,同样勾起了自己的好胜心,她想要赢他,想要让他臣服在自己之下。

        这种好胜心,本就是因为一见后的钟情,但当时懵懂的她,又如何能明白自己的心思?

        “是吗?”她轻轻的反问了一句,却是在扬起探索目光的笑容背后。她想看的,是他在听到这两个字之后瞬间的反应。

        果不其然,他微怔了下,抿了抿唇。

        “难道不是因为昔日风华绝代的孔雀也动了心?”如今想来,在习惯的孤单之后,她被他吸引,他又何尝不是?

        习惯了轻视一切的他,同样没有经历过感情,同样是个不知所措的少年。

        正因为如此,那段时日才在彼此脑海中分外清晰难以忘记,也才能让他委屈求全,让她诚惶诚恐。

        是他给了她爱情的甜美,是她给了他温柔纵容,她会傻傻的为他削木为簪,他会央她为他绾发,贺他成年。

        “倾岄。”她轻喟,

        “我们似乎浪费了很多时间。”第一次,是因为彼此的不懂,轻言放弃。

        第二次,是因为天意弄人,一别数载。当时光流转才去感慨,伤感那些没有来得及珍惜的岁月,最主要的不正是内疚么,责怪自己这么多年的时间,都没有去好好的与他相爱。

        “若没有这些被浪费的时间,我又如何换得来解衣一句对不起?”他语声温柔,那新月双瞳里的笑意暖暖的,明明也有感慨,不悔的往日的错失,满怀今后的期待。

        “我好像还没有与倾岄这般游览山色湖光。”两个人在山头徐徐行着,长长的衣袍袖角拂弄过草尖,细细唰唰声成为两人间始终亲密的响动。

        “桃花琴”的事情,让他们亲密相伴,但那时候他在算计着如何复仇,她则想着如何保护他,何曾有过现在这般的轻松惬意放下一切,哪怕是他衣衫上穗绳在行走间搔弄过她的手背,都是无声的幸福。

        今后她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将曾经两人都向往还没来得及实现的温存彻底释放,那树梢间骄傲的孔雀在绽放了他的华艳后,终于飞落她的臂弯怀抱。

        “没有倾岄的日子,我喜欢吃甜糕了。”她的手朝他摆了摆,

        “刚才似乎看到倾岄手中还有没吃完的甜糕,可以让给我吗?”他喜欢零食,喜欢没事就抱着纸包,在优雅细致的动作里吃着,那时候的他脸上尽是餍足,她爱极了他那时候全然投入的快乐神情。

        爱上吃甜糕,只因为爱上了他,就爱了他的全部,他的习惯,甚至他的缺点。

        小小的油纸包放进她的手心,依稀与他在树梢上坐下时差不多的大小,可想而知他抱着纸包根本未曾吃过什么。

        就着掌心中的纸包拈了一枚,甜甜的香气涌入她的鼻端,不是她惯爱的脆香之物,却别有一种溢满心胸的感觉。

        这甜甜的香,就像他身上的气味一样熟悉,令人期待。

        “倾岄饿了吗?”她抬起眼,手中的甜糕送到他的唇边。身畔山泉潺潺,竹林清脆,青绿的竹叶上慢慢滑下一滴水珠,落在她的手背上,再缓缓的沁上她的袖口。

        她仿若未觉,手悬停在空中举着糕饼,含笑望他。他的眼睛很透,水润的甚至比身边的山泉更家清凉,

        “这算是弥补吗?”

        “我从不弥补什么,因为倾岄不需要我做任何弥补。”她眨了眨眼睛,细密的睫毛下,不再是冷然看穿一切的眼神,而是有些小小的讨好,

        “这应该算是……夫妻情趣。”

        “我现在不想嫁了。”他低头咬上她手中的甜糕,哼了声,

        “解衣该怎么办?”刚刚才说过不是朝三暮四的人,现在就开始耍小性子,她能不能理解为他独特的撒娇?

        “我不是移情别恋,却也不是要上赶着嫁你。”他咬着糕饼,眼中飞舞着的分明是快乐,像只吃到鸡的狐狸。

        “倾岄……”她叹息着,

        “你的年纪,已经不容易找到好婆家了。”他眉头跳了下,眼底的快乐沉了几分。

        “倾岄……”她再度深深叹息,

        “不是处子,更难嫁高贵人家了。”那双新月的眼睛悄悄眯了起来,却绝对不是笑,那红唇紧抿,目光审视着她的表情,似乎是想要看出是真心话还是逗弄。

        她的表情,深沉的很是认真,让他一时间竟然看不穿。心念电转,不过是刹那间的事,他很快露出了轻松的笑容,鼻子里又是小小的两声哼,更加不屑了。

        她失笑,伸手又送上一块甜糕,

        “我就知道骗不过你。”咬上甜糕,他的舌尖滑过她的指尖,轻轻含着她的手指,灵巧的舌逗弄着她清凉的指。

        暖软中,她想要抽手,又不舍这亲昵中的缱绻之气。他垂首的动作里,她能看到那粉嫩的舌尖在自己指缝中嬉戏,软软的抹过她的指节,红唇微含,啮咬着。

        那双眼眸水灵灵的,充满了魅惑的气息。平日里的他,独善其身于事外,淡淡的檀香中,自有一股超然佛气让人望而生畏。

        可真正的他,承袭了青楼中诱惑的手段,一举手一投足间都是风情,伴随着身上的味道,清高圣洁中的诱惑,才最为让人无法自制。

        就是这样半眯着眼睛的神情,带着几分挑衅,等待着她为他失控,然后轻巧的摆摆自己的尾巴,露出狐狸般狡黠的坏笑。

        明明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忍不住会沉沦,忍不住的会深陷,忍不住的为他动情,只为那眼角刹那绽放的撒娇风情。

        她忽然发现,他另外一只手藏在袖中,似乎拢着什么故意不让她看到。

        “是酒吗?”有时候,心念间就是这么奇怪,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能笃定他藏着的是什么。

        他的唇水光潋滟,依依不舍的松了她的手指,那骄傲的神情又在眼中划过,但笑不语。

        她的手伸出,他却更快一步,将手背到了身后。她不依不饶再度出手,他飞身而去,腾掠空中,人影如风。

        一个紧追不舍,一个奔逃飞快,与其说是争夺,不如说是两个人在感受着情人间追打玩闹的甜蜜。

        竹林露水滴答,两人轻快的笑声穿透林梢的翠绿,散了清晨略带寒凉的朝雾。

        有时候追逐不是为了输赢,只是为了两人间无声的亲昵,她没有急着去抓他,而是跟在身后不远不近,偶尔窜一下,在他轻掠中又慢了脚步。

        直到他慢了脚步,若有若无的回首挑了个眼神,她才笑着扑上,从身后环绕上他的腰身,

        “倾岄莫不是想私下借酒浇愁的?”有些话,知道也不该说。有些话,知道说出来,不仅是玩笑,更是心疼。

        他袖中的酒已在她的动作里落入了她的掌心中,瓶塞拔开,香浓的醇酒之气飘出,她抿了口,看着的却是眼前的人。

        谁更能醉人,一看便知。他的手,摩挲着她从身后扣在自己腰间的手上,发丝在垂首的动作里飘荡在肩头,那枚桃花簪发着木质的亮光,可见常常被捏在手中把玩。

        “如果那一日,楼倾岄表达爱意,解衣会不会挽留,不顾一切的挽留?”不会后悔,只是惋惜,惋惜他们错失了太多时光。

        那酒停在唇边,单解衣沉吟着,良久良久之后,只是短短的几个字,

        “他没有说。”是啊,他没有说。她的手越发紧了,

        “当年我们都不懂,所以轻言放弃;若换今日,即便倾岄不说,解衣也不放手,永不放。”他的手,与她交扣。

        “若是今日,倾岄亦不会再走,倾岄愿能一直留在你的身边,永不分离。”不管曾经错过什么,选择过什么,只要一切还来得及,只要他们还能有新的选择,就足够了。

        短短几天的等待,她收到了消息。

        “琅琊王”燕殊绝重回军营,在无数将士的簇拥下自树大旗,一路朝着京师直逼,同时皇帝当年忌惮

        “清静王”

        “逸然王”做大,强扣谋反罪名的说法在朝中不胫而走,而

        “琅琊王”的死而复生,更是为了避祸皇帝的诛杀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没有人再去怀疑

        “琅琊王”为何突兀的出现,或许说朝中的大臣们对于帝皇之心早已明了,听到这样的消息半点也不惊奇。

        “清静王”

        “逸然王”虽然已被谋反罪处死,但他们昔日在民间却也博得了不少好名声,更别提守卫边疆的

        “琅琊王”战功赫赫,这一场皇家内斗,竟然没有引起太大的百姓反感。

        与其说是

        “琅琊王”是叛乱,更多的人倾向于逼宫争夺皇位,甚至民间私下传言这是皇帝逼反了

        “琅琊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