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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然後,史奈陡然用十分尖亢的声音问∶「小姐,你养了甚麽鬼?那麽有用!」

黄绢人再聪明,也无法一听到了那句话,就领会到这句话的意思。原振侠也先怔了一怔,但是他随即明白史奈误会了,以为黄绢能够知道秘密的原因,是她「养鬼」──那是降头术中,十分高深的一门功夫。

史奈误会了黄绢会养鬼,自然紧张莫名。而黄绢虽然一时之间,听不懂他的话,但由於史奈那时的目光和神态十分骇人,她也不禁怵然。

虽然,她一声令下,就可以调动数以万计,有最现代化装备的军队,可是在古老而又神秘的降头术面前,她也难免感到害怕。史奈如果要用降头术对付她,她权力再大,也只怕难以抵挡。

原振侠吸了一口气,解释著∶「黄小姐对降头术一无所知,大师你误会了。她和储君是相识,在国家事务上,他们是合作者!」他用最温和的语调说。

原振侠没有明确地说出黄绢的身分,可是史奈一定曾听储君讲起过「国家事务上合作」这件事,所以「哦」的一声,神情缓和了下来。

黄绢松了一口气∶「你刚才说的是¨¨¨」

史奈十分诡异地笑了一下∶「忘了那句话¨¨¨」

原振侠补充了一下∶「他以为你是与他一样的行家了。」

黄绢没有再问下去,只是道∶「储君在近一年来,似乎故意在回避和我们见面,大师可以替我带一句话吗?」

史奈一点反应也没有,黄绢有点气恼∶「如果他无意在国家事务上和我们合作,我们会另外寻找合作者!」

原振侠又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黄绢那听来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绝对有可能引发一场血腥的政变!

史奈仍是神情木然∶「我只是降头师,不过问任何国家事务,但是我会告诉他。而且这一年来,储君实在是为了私人的事,不能分身处理其他任何事情。」

黄绢插了一句∶「甚麽性质的私事?」

史奈迅速地和原振侠交换了一个眼色,原振侠示意自己甚麽也没有说过,史奈才吁了一口气∶「我不能说!」

黄绢冷笑了一声∶「你们不说,我也可以猜得到。他频频和医生接触,又在医院检查身体,自然是身体有了问题。哈哈,贵国盛行降头,我看泰宁王子,是中了降头了!哈哈¨¨¨」

她在提及「泰宁王子中了降头」之际,显然是当作笑话来说的,充满了讥嘲的意味。

原振侠不动声色,史奈却神色大变,狠狠地瞪了原振侠一眼。原振侠无法为自己分辩,只好苦笑了一下。这一切,看在黄绢眼中,不禁大奇,叫了起来∶「怎样?难道我猜中了,王子真是中了降头?」

原振侠喟叹了一声∶「也可以说,王子患的是一种比较严重的恐惧症,认为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在某种压力之下,人是会出现这种心理状态的!」

黄绢乾笑了几声∶「他应该保持身体健康,我们在他身上投资之巨大,他自己应该知道!」

原振侠有忍无可忍之感∶「请别在我这里讨论政治阴谋!大师,你有甚麽事要找我?」

史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黄绢冷笑一声,走向门口,打开门,背对著原振侠,站立了片刻,才跨出去,用力把门关上。

原振侠吸了一口气。刚才黄绢颀长苗条的背影,看起来极其动人,可是她的行为,却那样和他不相投!

史奈在呆了半晌之後,才压低了声音∶「王子请你去见他。」

原振侠没有答覆,只是反问∶「问题全解决了?」

史奈缓缓摇了摇头∶「离毒发的时间愈来愈近,只有一个多月了!虽然我们又找到了另一盆天堂花,可是¨¨¨仍然无法下手。」

原振侠苦笑∶「连你也没有办法,我能做甚麽?」

史奈道∶「我不知道王子为甚麽要见你,是他逼著我来请你的。」

听他说得那麽严重,原振侠也不禁感到好奇∶「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王子现在在甚麽地方?我尽快去找他。」

当原振侠这样问的时候,他自然是以为泰宁储君又和上次一样,来到了这个城市。可是史奈的回答,却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在我国一处十分隐密的地方,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他的所在,我可以带你去。」

原振侠想不到会有这样的回答,他立时摇了摇头∶「如果他所在之处要保守秘密的话,你不能带我去。刚才那位小姐手下,不知有多少跟踪专家,不论如何隐密之处,他们都会跟上来。」

史奈十分肯定地道∶「降头师一生所学,总也有点用处的¨¨¨」

原振侠望著他,史奈的意思十分明白,如果有人跟踪,他会利用降头术来阻止!这令原振侠兴趣大增,黄绢肯定会派人跟踪,他倒要看看降头术,如何在这种实际生活的斗争中起作用!

史奈又道∶「王子说,就算是你出诊,不论多少费用¨¨¨」

原振侠不等他讲完,就道∶「这是我的私人行动,和医院无关。」

史奈吸了一口气∶「那就请立即动身,有一架私人飞机在等著。」

在知道了席泰宁的真正身分之後,原振侠自然也不会对私人飞机大惊小怪了。他决定立刻跟史奈走,等回来之後,再向院长解释。

二十分钟之後,原振侠和史奈就离开了住所。史奈是驾了一辆车子来的,这个降头大师,很有点现代生活的技能。

不过,原振侠再也料不到,在一路上绝未发现有人跟踪的情形下,到了机场,利用外交人员的权利,登上那架小型喷射机之後,史奈会问他这样一个问题∶「原医生,你受过高空跳伞的训练没有?」

原振侠愕然∶「有¨¨¨为甚麽?怕我们的飞机会遭到攻击?」

这时,机身滑动,飞机已开始起飞了!


史奈道∶「攻击?不是,我们要去的地方,根本就没有机场,必须在目的地上空,利用降落伞降落!」

飞机已经升空了!

原振侠掩不住心头的恼怒∶「如果我不会跳伞呢?到时硬把我推下去?」

史奈道∶「不至於这样,我会照顾你,我受过极佳的高空跳伞训练。别以为降头师,全是生吞蜈蚣的野人!」

原振侠闷哼一声∶「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还有甚麽惊人的头衔。」

史奈的声音十分平静∶「也没有甚麽特别惊人的,只有柏林医学院的药物学博士,和英国爱丁堡医学院的药剂学博士,还可以提一提,其馀的不必说了。原医生,听说你是在日本学医的?」

原振侠刚才在这样说的时候,明摆著是在讥讽对方的,他绝对想不到会有这样的答案。一时之间,他张大了口,尴尬得不知该如何说才好!

史奈笑了一下∶「所以,别以为我未曾想过把降头术科学化。但是,玄学是玄学,科学是科学,完全不同,无法统一。玄学自有存在的价值,也根本不必去寻求统一!」

原振侠乘机松了一口气,连声道∶「是是!是是!」

他这种前倨後恭的态度,连他自己也觉得可笑!

史奈缓缓摇著头∶「柏林医学院有一位干纳教授,是细菌学专家。他为了研究『蛊术』,深入中国云南省的腹地,和当地善於蛊术的苗人生活在一起。」

原振侠道∶「是啊,有一位先生,曾在苗人聚居处见过这位教授,也记载了有关蛊术的事。」

史奈道∶「在这位先生的记述之中,干纳教授说过一句话∶『在这里的每一个苗人,在细菌学上的知识,都超过我十倍以上!』」

原振侠点头∶「是。」

史奈笑了起来∶「为甚麽你听到我有博士头衔,就肃然起敬,而无视我降头师的地位呢?」

原振侠只好老实道∶「或许是我对降头术一无所知的缘故。例如,我就不明白,要查出是不是中了天堂花的毒降头,为甚麽要去亲吻一个才死的妇人?」

史奈道∶「这就是玄学和科学的分野,玄学不是没有道理可讲,但目前没有人懂得道理何在。亲吻一个新死的异性,在降头术中经常用到,可能是新死的人,还有生物电在发射。这种生物电又和活人所放射的生物电不同,可能是由於别的原因,谁知道!」

原振侠听得大感兴趣∶「降头,是不是在利用细菌的控制繁殖呢?」

史奈摊了摊手∶「太复杂了,有些是,有些不是。例如『养鬼』,那就全然是灵学和巫术,与细菌无关。」

一个问题在原振侠的喉咙转了几转,但是他最後还是问了出来∶「大师,你也¨¨¨养了鬼?」

史奈笑得相当阴森∶「绝不会有人直接回答你这个问题的。」

原振侠只好自我解嘲∶「是,我真是太笨了!」

在得知了史奈同时也有著丰富的科学知识之後,可以谈的话题自然极多。不到六小时的飞行,原振侠非但不觉得闷,而且多姿多采的谈话,使他听到了许多闻所未闻的事。他也把自己经历中怪异的事告诉史奈,例如「血咒」的恐怖结果等等。

等到飞机明显地开始减低飞行高度时,穿过了云层,已经可以看到下面起伏的山峦,和山间流过的河流。等到飞机来到了大约只有一千公尺的低空时,史奈和原振侠开始作跳伞的准备。然後,他们坐在特别准备的椅子上,同时按下一个红色的掣钮,自动弹跳装置,就把他们自机舱中直弹了出去!

在空中,原振侠向下面望著──他练过跳伞,一面下坠,一面看下面的地形,并不会有昏眩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