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网 > 武侠修真 > 花氏孤儿 > 64 初尘遇险

64 初尘遇险



        【章十七】初尘遇险

        杜蘅被初尘拉了来换衣裳,她坐在床头,冷眼瞧着初尘翻箱倒柜,忽而冷冰冰地问道:“你们把我留下,不怕我对花倾之不利吗?”

        初尘的心猛跳了两下——她其实是怕的。她从第一眼就觉出杜蘅眼中身上甚至满心都是毫不收敛的杀气,即便她有十分把握杜蘅不会伤害倾之以破坏其父兄为之付出生命代价的复仇大局,但那股强大的怨憎仍是让她隐隐不安,仿佛将要发生什么。所以她才将她单独引来,有些事,预先沟通一下,即使不能化解,至少可以缓和。初尘转身,不答反问:“你今年多大了?”

        杜蘅对初尘的避而不答不满地蹙了蹙眉,但仍是道:“十五,春天生的。”

        初尘笑道:“那我正长你一岁。不过以后却要叫你二嫂了。”

        “若不习惯,叫我阿蘅便可。”她也不习惯被人呼之为“嫂”。

        初尘但笑不语,从柜里挑了几件衣裳放在床上,都是些红红绿绿、分外鲜亮的颜色,杜蘅在山中穿惯了灰蓝黑白,不由挑了挑眉。

        初尘展开件桃红半臂往杜蘅身上比,杜蘅皱眉向后闪躲,初尘佯作未觉,兀自摇了摇头,似是不满,又换了件翡翠色襦裙。初尘如此这般一劲儿将艳丽的色彩往杜蘅身上招呼,后者因此分了心神,这时初尘才闲话家常般对她说道:“你不知道吧,二哥跟倾之原也是‘仇人’呢。”杜蘅眼神轻蔑,显然不信,初尘续说道:“二哥的父亲原是玄都派来锦都的密探,在锦官城陷落时追杀倾之兄弟,亲手杀了倾之的大哥,而后又死在了赵却师父剑下。所以说,去罹是倾之杀兄仇人的儿子,而倾之是去罹杀父仇人的弟子,你说两人算不算有仇呢?”

        杜蘅沉思不语,初尘又道:“可他们现在却是一个肯为一个舍身赴死,一个肯为一个两肋插刀的好兄弟,你知道为什么吗?”杜蘅看着初尘,初尘道,“因为造成仇恨和悲剧的不是倾之不是去罹不是赵却师父也不是去罹的父亲……”

        “那是谁?”

        “世。乱世。”

        “乱世之中许多事情都不由自主,但既然大家有着共同的敌人,就该是盟友,既然大家生活在一起,就该是亲人。我们六人当中,除了我和行已大哥,植兰大嫂、去罹二哥、倾之和你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不更应该相亲相爱,情同手足吗?”

        初尘握起杜蘅的手,后者猛地掣开。初尘叹气,却知这事不是一时半刻一句两句便能说通,于是岔开话题道:“快选件衣服吧,不然他们可等急了。”

        杜蘅眼盯着转身挑衣服的初尘,握着被她碰过的手,按向腰间:她之所以变成孤儿,全是花倾之一手造成。她的痛,她需让他也尝到!

        “这件如……”初尘话未说完,只见杜蘅弹身跃起,手执匕首当面刺下,初尘倒吸了口凉气,惊慌之下将手里的衣物抛向杜蘅,急忙退身。

        杜蘅扯开衣服,二话不说纵身直逼初尘。

        众人都在前厅,求救未必有人听见,反会激怒杜蘅,逼她全力以赴,故而初尘不敢呼喊,只能凭着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在倾之那里学的不到家的功夫周旋闪躲。绾芳苑的卧房虽然不小,但对初尘来说无甚屏障,处处死角,她只能发力向门口奔去。杜蘅见她要逃,足下一蹬,飞身扑去,轻盈矫捷岂是初尘能比?

        就在初尘要夺门而出的一刹那,忽听门外有人道:“尘尘,好了吗?大家都等着你们吃饭呢。”——是倾之的声音。初尘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不过她忽然改变了主意,反身背对将门顶住。刃光如电,杜蘅的匕首眨眼间已至身前!

        下意识的紧咬丹唇,紧闭双目。

        ……

        “哐”门被顶住。倾之蹙眉,唤道:“尘尘?”听到倾之熟悉的、略微低沉的嗓音初尘才知道自己没有死,缓缓睁开眼,面前杜蘅双目充血,杀气激荡,尺长匕首正抵在她胸口。倾之听里面二呼不应,心觉不好,双掌推门就要强行进入。

        杜蘅双眸凝冰,冷笑着看向初尘——只要花倾之推门而入,傲初尘的身体就会撞向刀锋。短匕名曰“季春”,取春末千红凋零之意,由她父亲锻造而成,吹毛断发、削铁如泥,保证刺入身体的瞬间就像是落红拥入春天的大地,不会有半分痛苦,反而有如归的喜悦。杜蘅那双仇恨的眼睛隔着初尘隔着门板,仿佛与倾之直接对视:花倾之,你敢进来,杀死傲初尘的人——就是你!

        初尘倚门支撑着身体,用尽量寻常且微带不耐的声音说道:“听见了,听见了,正换衣服呢,你别进来。”杜蘅笑了笑,带着几分讥诮:倒是很识时务。

        倾之手扶在门上,凝眉踟蹰——他怎么就能让初尘一个人领着杜蘅去换衣服?怎么就能让她跟一个对他怀恨在心的人单独相处?回想起来,初尘挽着杜蘅离开时对他笑得异常灿烂,那笑容完全麻痹了他。现在,不知门内是怎样的状况。

        “砰”沉闷的一声——追逐中不知谁撞歪了花架,花盆落地。

        “怎么了?”倾之大惊,猛地推门。初尘身体向前一挺,触到刀尖,仿佛已能感受到匕首的冰冷,她抬头看向杜蘅,后者面带得意之色,手持匕首一动不动。

        初尘心急,佯怒道:“碰倒了花架而已,我们这儿换衣服呢!”

        倾之眉心挤出深深的“川”字,心下已有七分确定初尘身处险境,可听她话外之音,他冒然进入恐怕情况更糟。“好,你们慢慢换。”语速平缓,语气无奈,听去毫无异样——倾之稳住杜蘅,转身急急去找植兰和小花儿。

        “没想到你也身怀武艺,可惜平平。”杜蘅流露出毫不掩饰的不屑。初尘以为这话很是中肯,没什么好反驳。“他似乎很关心你,不知道你的死给他造成的痛苦能不能抵过我父兄之死给我造成的痛苦。”杜蘅孩子气的笑着。

        初尘也笑,“二者不能相比,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如果我死了,倾之一定会如你所愿的十分痛苦。”杜蘅微露惊讶:你告诉我这个不是找死?初尘续笑道:“我还可以告诉你,倾之的丧妻之痛丝毫不能抵减你丧父丧兄的痛苦。”杜蘅恼怒,初尘面无惧色,“我最后告诉你,你会哭,倾之会哭,只有商晟会笑。”

        只有商晟会笑。是使亲者痛而仇者快!良久,杜蘅攥得指节发白的拳头终于松开,因紧咬银牙而绷起的下颌线条也柔和了起来——虽然花倾之跟她称不上“亲者”,但幼年亲眼目睹黑甲军暴行的杜蘅却早将商晟划为了“仇者”。

        她收刀入鞘,转身“哼”道:“你跟花倾之一样,巧舌如簧!他巧言欺我父兄,现在你又来哄我!去罹定是上了当才跟他称兄道弟,我才不傻!”

        初尘脱力地苦笑:任性,这样的话只能算是任性了。她心口怦怦直跳,脚跟虚浮,眼前发黑,这才开始后怕:她才十六岁,没活够,更没爱够。

        杜蘅回身,板着脸“威胁”她,“你不会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花倾之吧?”

        初尘撑着一口没有泄掉的气,镇定道:“先梳妆吧,他们都等我们呢。”

        “小姐?”倾之半路瞧见窈莹,匆忙嘱咐几句,将她拉来。

        “进来吧。”屋内初尘道。

        小花儿侧头跟躲在一旁的倾之交换了下眼色,将门推开,见杜蘅已换好了件雪青色衣裳坐在妆镜台前由初尘为她梳妆。想到倾之嘱咐她时那副心急紧张的模样,不由暗自抱怨自家哥哥也太过敏感多疑、小题大做。

        “我来吧,我梳得发式最好看,小姐说是不是?”小花儿边进边道,背手身后朝倾之摆摆,示意无事。倾之这才长长松了口气,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难道是他多心了?不,他始终觉得刚才一定发生了什么。饭席间眼神不着痕迹的在初尘与杜蘅之间游走,杜蘅还是那副冷冰冰谁都不理的样子,初尘则很符合女主人身份的端庄得体,也丝毫无差。然而,一定有什么被遗漏了。

        一定有。她感觉到了他的怀疑,甚至心虚地拒绝了他今晚的要求——倾之拥着薄衾,翻身看向与他分被而眠,面朝里睡的初尘——他们很少是这样的睡姿。

        “初尘,睡了吗?”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

        初尘睁开了眼,却不做声:她心知倾之所疑,却并不想将下午发生的事告诉他——杜蘅并非真想伤她,否则她也不会毫发无伤,她只是想吓吓她,只是心中痛苦压抑至极后一种不择对象的爆发,其实无害。所以何必告诉倾之呢?徒然令他担心。况且万一他因此对杜蘅防备过甚,必使得双方的矛盾更难化解,这是初尘绝不想看到的,所以,既然她现在安然无恙,那就当什么也未发生过吧。

        倾之不知道初尘是否真的睡着,但他知道即便真发生了什么,要初尘如实相告恐怕也难,于是他叹了口气,贴过身去,在她耳边轻轻道:“过几天我要和左鹜、邬哲一同将杜家父子的人头送去钰京,少说也要走一两个月……”

        停了片刻,“那你带我一起去。”初尘翻过身来。

        倾之勾唇,他就知道这话一准奏效。一手从底下抄过去揽了初尘的腰,一带,将她搂得更紧,另一手捏了她的鼻子,笑道:“坏丫头,明明没睡也不理我。”

        “不是快睡着了嘛……”初尘扯个小谎,又毫无困意地兴奋道,“带我去吧。”

        倾之手□□初尘的头发,以拇指一下下轻轻捋过她的眉骨,这种亲昵的小动作总能让她格外安心。“我这次与左鹜、邬哲同行,带着你多有不便。”

        “那我不与你们同行,扮作其他身份尾随你们如何?”

        尾随黑甲军?倾之翻下白眼:不被当成奸细绑了才怪!真是个荒唐的主意。

        “就知道你嫌我是个累赘。”初尘推开倾之,翻身仰卧,不理他了。

        倾之“呵呵”笑笑,反正睡不着,索性起身掌了灯,又躺回床上,头枕着交叉的双手,也是仰卧。“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我带回来给你。”

        “你只要把自己毫发无损的带回来就行了。”这要求真不高。

        “我,呵,尽量吧。”轻松的口吻。

        初尘侧支起身子,乌黑的头发滑过秀美的锁骨,柔顺地垂在丰盈饱满的淡色抹胸前。她看着倾之,认真纠正道:“不是尽量,是一定!”

        对上初尘那双“严肃”的眸子倾之只能连声道“好”,而后他微微弯起嘴角,眼睛里溢满了温柔,看着她,说道:“你也照顾好自己。”

        “我在家里能出什么事?”初尘随口溜出一句,心觉不妙:好像绕回去了。

        “那你告诉我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你跟杜蘅。”果不其然。

        倾之愈加执着地想知道,初尘愈加坚决的不想告诉他——无关杜蘅,她讨厌总是被他捂在心口,一味“呵护”,更加讨厌“坦白招供”、“认软服输”的感觉,而她现在的姿势“居高临下”,占尽优势,初尘决定使出她对倾之百试不爽的杀手锏——美人计。睫羽轻扇,眼波流转,莞尔一笑露出酥骨的妩媚。倾身腻在倾之身上,双手在他胸口不安分地摩挲。她喜欢那种坚实和跳动的感觉。

        往常她有事求他或有事隐瞒时也会如此,通常不是大事他也就依顺了她,可这次关乎她的安危,这点定力,倾之自信还是有的。

        伴随着肢体的缠绵,初尘细语嘤嘤道:“我们两个女人,你担心什么?”说着头枕在他的胸口,手往下走,“你说我们之间能发生什么苟且之事?”

        “噗——”

        听到“苟且之事”四个字从初尘的兰舌贝齿间自然熟稔、别有“幽愁暗恨”地飘出来时,倾之终于忍俊不禁,以手揉额:真不像是侯府千金、大家闺秀说出来的话。然而那确乎是傲初尘能说出的话——她曾当着韩家提亲的人又是“磨镜”,又是“断袖”,气得老父傲参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有些无奈、有些认命地任初尘一双柔荑在他的中衣下游走,所经之处一路火辣,不觉体温升高。忽的,一阵羞怯又畅快的麻感从头顶到脚趾传遍全身,每一根毛发都充满了血,兴奋地叫嚣。没有办法继续追究杜蘅的事了。

        “傲初尘,你捏哪里呢!”倾之大叫,拉了被子将两人裹在一起。

        里面,初尘蜷着身子“咯咯”的笑。倾之被“激怒”了,不管手上力大力小,将坏笑的那人拎上来,扳过她的身子,欺身而上。其实这是他今夜本想做的,其实初尘也十分配合:毕竟要走一两个月呢,到时肯定会想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