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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甘缁作证

    廷尉怀疑地睨了张呈守一眼,若山盗此言为真,那就是这县令在说谎。

    张呈守拢手惶恐道:

    “大人,下官怎敢妄言。”

    又冷冷瞥着那山盗道:

    “这贼人狡猾,就是有人指使,定然有心维护那背后之人。”

    “不肯说出实话。”

    廷尉面色沉肃,未有丝毫偏颇。

    他细细考量两边的话,狱卒突然来报。

    “大人,门外有人自称是公子的下属,特来作证。”

    项祁銘自陈仓至雍县,未见扶苏身边一人出现。

    本以为皆被贼人杀害,现下听说尚有活口,高声道:

    “让他进来。”

    甘缁垂首而入,面上是一片哀戚之色。

    廷尉见状也知他才失效忠之人,心有不忍。

    “小人甘缁,见过大人。”

    “免礼,你是公子身边之人,对于当日之事最是清楚。”

    “正好,你来说清楚,当日究竟是何情形。”

    甘缁神色悲伤,话语呛然,将当天的事情一五一十交代了。

    “若不是幸得张大人出手相救,小人只怕也惨遭贼手。”

    “无法再为公子讨个公道了。”

    甘缁所言与张呈守说的并无区别,除了指证李斯一事。

    廷尉直言,“张大人说他亲耳听闻这山盗声称乃丞相指使,你可有耳闻?”

    甘缁坦言道:“我们追上时,公子已然坠崖。”

    “至于在前的张大人听见贼人说了什么,小人并不知情。”

    “好,本官再问你,既然生还,此前为何不曾出面言明真相?”

    甘缁直直跪下,“小人唯恐隔墙有耳,必会杀人灭口。”

    “今日听闻大人来此,才现身作证。”

    项祁銘面上仍旧一片沉静,心里已然计较起二人所言所述。

    照理,甘缁乃扶苏贴身下属,应当不会说假话。

    张呈守所在的雍县距离咸阳山高水远,攀污位高权重的李斯对他属实没有好处。

    何况扶苏已然凶多吉少,他们当不会多此一举,平白惹祸上身。

    他虽未敢信扶苏之事乃李斯所谋。

    却知道此事绝非寻常山盗报复,背后定有蹊跷。

    霎时睨向堂下故作装傻充愣的山盗时,眼中更多了几重探究。

    语气更多了几分冷凝。

    “大胆贼人,还不快从实招来!”

    廷尉眼如寒芒直射向两位山盗,语气是格外的严肃。

    “休得插科打诨,你等不过是草莽之徒,为何知晓扶苏公子行径路线?”

    “我们......我们自然是私下打听的。”山盗随口胡扯。

    当初李苌通知他们动手时,便把扶苏必经之路一一告悉。

    还特意指出那处埋伏之地。

    否则凭他们逃亡在外,哪里来的关系网知道扶苏的路程。

    “你休得狡辩!”

    甘缁一件刀疤脸就气愤不已,一时也顾不得礼数,当场反驳。

    “我还公子的行程从不外传,就连陛下,也无从得知。”

    “你又是从何处探得,莫不是哪位位高权重者,告知与你吧。”

    甘缁一语道破,刀疤脸当即不自然地缩了缩脖子。

    这个小动作没能逃过目光如炬的廷尉眼睛。

    “那本官再问你,当初亲口所言自己乃丞相所派,可有此事?”

    刀疤脸微诧,当初不过是随口一句敷衍。

    原是料定扶苏插翅难飞,谁知道会恰巧被张呈守听见。

    李斯与李苌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只要牵连上这二人自己都讨不了好。

    他们当初答应李苌铤而走险干这事。

    一则确实走投无路,只能流窜于市井,食不果腹,急需大笔银钱。

    二则,这伙山盗抢了些民女做夫人,刀疤脸和大汉都是家有妻小。

    李苌承诺,李斯若败露,定然保障他们的儿子长大成人。

    山盗虽凶残,却认为祖宗血脉不可断,故而对此事看得极重。

    想清楚其中的厉害关系,他立刻撇清。

    “没有这回事,当初我看那扶苏死不瞑目,故意诓他的。”

    他似笑非笑地睨了一眼张呈守。

    “谁知县令大人恰巧路过,又恰巧听见了,还报到了大人跟前。”

    这一出又惹怒了甘缁,年轻的侍卫握紧了拳头。

    双目赤红,额上青筋直跳,就要上前揍人。

    “你怎可......如此羞辱公子!”

    张呈守眼疾手快地拉住他,才没有让他在大人面前再三无礼。

    项祁銘倒不是很在意。

    主仆情深么,他也理解。

    只是这山盗,委实是个硬骨头。

    看来不上点颜色,就是问个三天三夜他们也不肯说实话。

    他拂袖起身,冷声道:

    “贼人顽固,不肯招供。”

    “将关押者单独提审,他们都是罪大恶极之人。”

    “施以重刑,不可姑息。”

    狱卒等人立刻领命而去。

    张呈守和甘缁亦明白廷尉此举。

    山盗也不都是硬骨头,只要单个拎出来严刑审问。

    必然有扛不住的肯说真话。

    届时多人口供一对比,就知道背后有无猫腻。

    此事乃体廷尉的职权,张呈守无权插手,只得退下静候消息。

    不出半日,甘缁就暗自去见扶苏。

    “公子,招了。”

    “竟然这么快。”

    扶苏有些意外,他本以为此事还要拖上几天。

    李苌定然是许诺了他们什么,才会让他们甘愿背负腰斩、削首的大罪。

    也要咬死不肯说出这背后之人。

    “廷尉大人颇有手段,先是杖刑,又是趾刑。”

    “还把那些削下来的脚趾,端去给贼人同伙看。”

    “惊惧之下,有个别便顶不住开始说出真相。”

    见甘缁疾步而来,就马不停蹄地说话。

    扶苏给他递上一碗茶水。

    才道:“可李苌应当不会蠢笨至此,让几十名山盗都知道是他的吩咐。”

    “谢过公子。”

    甘缁结果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才继续道:

    “是,廷尉大人也知晓,此事首位过程,必然只要那些个贼人头子清楚内幕。”

    “故而......”

    “故而如何......”

    扶苏倒是对这秦朝查案起了兴趣。

    廷尉着狱卒告诉他们,

    “此事若定罪,是他们作为主谋暗害公子,便是株连之罪。”

    “家人老小都难逃其过。”

    扶苏一笑,果然,未等甘缁言明,他接道:

    “可若是有人指使,他们顶多算从犯,也就是一己之过。”

    “父母妻儿可幸免于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