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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先是把儿媳凌意欣叫去一顿臭骂,才知原是凌意可的挑唆,更是怒极,即刻严令凌相管好二女儿不许随意出府,并把端王府赐给宫中另一个成年皇子居住,彻底断了儿子和凌意可的路子。

面对安靖侯府的大麻烦,卢太后浸淫后宫和朝政多年,极有手腕,很快就同时发出三道懿旨平息了事态。第一道是很快派人给于家老幼送去粥食精心服侍安置,并派太医诊治;第二道是由礼部出面速速给于文远敛尸并厚葬,并在于家设灵堂令满朝文武皆去祭奠;第三道是笨来廷议对于家只是家财暂时封库,主仆分开就地圈禁,等于奉直是否投靠吐蕃一事查清之后再作处置,暂时并未有处死之意,可是经查证守卫统领和看守的禁军却挟私报复,私绝于家水米,致女婴饥渴而死,还刺死前去理论的安靖侯,遂下令即刻处死,家眷遣回原籍。

事态平息了下来,于文远用自己的性命换来了满门的暂时安宁,恢复了饮食的于家大小经过太医的精心调养,身体也渐渐康复了。因为前车之鉴,卢太后下令只由禁兵包围安靖侯府,于家主仆不得出府半步,但可在府里自由行走,每日足量供应米菜等物。

于文远的死使老夫人的身体彻底垮了下来,于夫人成了于家的主心骨,所有的事情都要她拿定主意。于文远的死也让她一辈子的怨恨彻底了结,在悲痛的同时,心性渐渐平和宽容,对奉纯一家和奉孝母子不在冷漠敌视,每日在有限的条件内,精心安排好大家的生活。

在压抑和自卑中生活了几十年的奉纯不再退缩,他挺身而出,暂时担负起家主的职责,大小事情亲自和于夫人出面料理,成了她的好帮手,奉孝也破天荒的好像长大了,每日帮着奉直料理事务,外患当前,于家命运未卜,没有比亲人一心一意更重要的了。

于文远虽然壮年早逝,死的凄惨,但却救了整整一家人的性命,还好在卢太后的懿旨下仍以安靖侯之爵位得以厚葬,算是对于家人最大的安慰。

老夫人却因为于文远的死受到沉重的打击,那几天的饥渴困顿和惊吓对她老迈的身子造成了极大的伤害,再加上忧心于家的命运,身体一天天衰败下去,彻底变成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满府最冷清的莫过于奉直的院子,在老夫人的提议下,福意居又改成了云水居,只可惜整个院子冷冷清清的只剩下卢静娴一个人带着丫头嬷嬷居住。

于夫人怕她一个人寂寞难耐,让她去和青姨娘去住,卢静娴却推说要为公子和云姐姐看好屋子,莫使荒凉了去,因为值些钱的东西大多已经封库存放,每间屋子里都空荡荡的只剩常用的家具,卢静娴已然每日督促奴仆细细的打扫整理空寂的屋子,时时保持洁净整齐,随时准备迎接奉直和若水回来。

已经苍老了几分的于夫人和青姨娘坐在空空如也只有几件家什的外堂,相对无言,瓷瓶宝器,玉雕摆件,琉璃屏风都被收走,徒留空空的桌凳。

于夫人想起于文远瘦若饿殍一般的身体倒在血泊中的情景,心里一痛,怎么也不会想到,一辈子不问人间烟火事的于文远,竟然会在于家陷入绝境之时,拼却自己的性命,扑到两只尖利的戟上,以这种惨烈的方式,为于家老幼赢得生机。

还好于家总算暂且安宁了下来,除了不能出府外,米菜供应充足,日子仿佛又和以前一样,只是二房凋零,奉直的妻妾休的休,死的死,跑的跑,只剩卢静娴一人,三个孩子虽然有云氏照顾,但却不知下落,奉直自己至今音讯全无。

“夫人可是担心二公子?”

于夫人摇摇头:“我不是担心,我是想他,我相信他现在定是好端端的忙着什么重要的事情,可你说这孩子咋就这么狠心,走了一年多音讯全无,就不怕急坏我们,他那房现在多亏有静娴打理,要不就成了空院,你说他就这么放心的下?”

青姨娘连忙劝她:“公子不是薄情寡义之人,他定是碰到什么要紧事情了,既脱不开身,又不能走漏半点风声。夫人想想,他若真的来信报了平安,我们言语神色之间难免流露出来,落到有心人眼里,可不成了麻烦?”

于夫人叹了一口气:“你说的也对,我只是太想他了,我一生的心血几乎全都用在他的身上,只要现在得见一面,我死也甘心了。还有他的两个女儿,幸亏云氏带走了她们,就是以后皇上再怎么责罚于家,他们都是安然无恙的,隐姓埋名也罢,落为庶民也罢,只要平平安安的就好。”

青姨娘点点头,心有余悸的说:“夫人说的对,前几天我们差点就送了命,想着真是可怕,本来锦衣玉食之人竟险些被活活饿死。如果不是云姨娘派人劫走小容儿,她那么小的年纪一定挨不过,还有我们,要是没有她派人送来的那些馒头和水,我们也早就支撑不住了。”

于夫人有些狐疑的说:“这一个她确实立了大功,不但救了容儿,还让我们多了活命的机会。不过这么说来她以前并未远离,就带着孩子在长安附近生活着,我原先还以为她回蜀郡去了,她倒躲得好,我们派了那么多人都未能找到。不过她一个外地女子本事倒不小,躲得好好的不说,还有那么一个忠心能干的侍卫,我怀疑奉直早就替她安排好了,他还是不放心云氏,怕我们亏待她,也不知她生了没有,是儿还是女,真希望于家这场祸事过去以后,她能带着奉直的三个孩子回家!”

“夫人,静娴和你一样盼着云姐姐回家!我好想翼儿和容儿!”

卢静娴捧着几支半开未开的荷花走了进来,后面的丫头端着一个普通的青瓷花瓶,随手插在桌子上,发出淡淡的清香,粉嫩的花瓣上露珠晶莹。

于夫人一喜,欣慰的说:“还是静娴贴心,知道屋里空的没什么摆设,插几支荷花让我们心情好些,只是在哪找的花瓶?”

卢静娴轻轻一笑:“我见荷花开的这样好,专门坐小船采的,老太太那里我已经送去了,只可惜没有好花瓶。家里的好东西都被查封收库了,只有这些粗疏之物反倒留了下来,这是我在杂物库里找到的,夫人莫要嫌弃。”

于夫人感动的拉着她的手:“如今府里没落了我才知道,穷家女子有穷家女子的好处,奉直那房现在只有你了,我顾不过来,处处都要靠你打理,现在不比寻常,只能辛苦你了!”

卢静娴感激的说:“夫人莫要这么说,云姐姐对我的好不比寻常,我一辈子都报答不完。静娴身无长物,唯一能做的就是每日把云姐姐和公子的屋子打扫干净,让他们随时回来都有一个舒适的地方。”

第五卷  意阑珊  二百三八、尼庵


若水一行走到半路,下了好几天的雨,在泥泞与崎岖中前行,一行人苦不堪言,幸好没有人追来,磨磨蹭蹭的一直走了二十多天,方才到达蜀郡。

听着熟悉的俚语方言,看着熟悉的大街小巷,又悲又喜,只可惜这最为亲切的地方,已经没了她的一个亲人。想起出家的娘亲和失踪的爹爹和弟弟,心情无比惆怅,很想让马车绕到云家旧宅门口进去看看,田玉莲坚决不同意。

“小姐,咱们快走吧,你就别任性了,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说不定门口早就有人盯着,我们如果去了,不是自投罗网吗?”

若水无奈只好说:“好好好我不去,那能不能让车从云宅门前经过,我只远远的看一眼就好?”

田玉莲还是直摇头:“不妥不妥!那里有不少人都认识小姐,小姐如果揭开了帘子,绝对会被人认出来,这不是自找麻烦吗?我的好小姐,你就别任性了,大家都已经疲惫不堪了,咱们还是快走吧,就这会马不停蹄的赶路,等到了天也黑了,先安置下来,躲过眼前的祸事,想回家看看以后再说吧!”

若水也明白自己此刻提出回云家太任性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舟车劳顿,大家确实都已累极,几个孩子的精神状态也不好,就吩咐马车径直赶往云家私宅所在地青坪镇。

青坪镇离蜀郡城尚有大半天的路程,等赶到天已擦黑了。此刻虽然偏僻,但因为行脚过境必经之处,小小的地方那个酒楼客栈商铺林立,沿街全是叫卖的小商贩,倒也十分热闹,也因为如此,有外地人或者马车经过,根本就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没有人会去关注,不像僻静之地,来几个生人周围几里地都知道,看来云家当初将密宅置于此处是非常聪明之举,颇有几分大隐隐于市的感觉。

云家密宅在一处很普通的小巷里,田玉莲十分小心谨慎,怕万一此处已被发觉,就让马车远远的停着,吩咐纪刚带了信物前去敲门,很快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出来了,把一行人迎了进去。

为了隐秘起见此宅对外称是赵宅,管家亦称是赵管家,他是个非常精细之人,见大家面带倦色疲惫不堪,吩咐很快准备好简单的饭菜用过,又烧热水沐浴更衣,并很快安排好了住处,吃饱喝足并放松下来的大人小孩终于可以躺在舒服的床榻上,沉沉的睡去了。

第二天早上,若水被一阵鸟鸣声吵醒,睁开眼睛,另一张床上的颜儿和奶娘睡得还正香,她以为又是在客栈里,旋即又想起昨夜已经平安抵达青坪镇了。

一夜好眠,神清气爽,所有疲惫和劳累都烟消云散了,她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又蹑手蹑脚的下了床,梳洗一新的小蓝应声进来服侍。

终于不用再做民妇打扮,若水梳了整洁紧致的螺髻,戴了心爱的绢花簪环,穿上藕荷色的薄绡衫和月白色的百褶裙,容光焕发,清爽妩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