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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凌意可心里一阵苦涩,生下来就锦衣玉食的她,何时这样吃过饭?幸亏奉直不在,自己以前在他面前都是一幅美貌高贵、娴雅大方的样子,若被他看见自己这幅样子,心里会是什么感觉?是同期还是厌弃?

又想起奉直亲求了新君手谕,又不顾诏狱肮脏来救自己,可是却只有同情并无情意,心里一凉,同情能有何用,他若对自己无情,也不过看在夫妻的情份上不忍自己做刀下鬼而已,说不定这座简陋的小宅子、两个仆妇和每月的一点花费,就是自己的一辈子了。

琴音逃出生天,已心满意足,见凌意可仍然眉头紧锁,劝她道:“小姐先不要想太多,公子救出我们就好,其他事情以后再做打算,咱们好长时间没有好好睡过觉,还是先养好身子吧!”

凌意可无奈地点点头,目前只能如此了。

奉直一直打马来到宫门口,碌儿已在那里等他,身边空无一人,见了奉直就说:“公子,没有找到她俩,我问了,他们说登记的奴册中没有一个叫琴音的,书香一家四口早就被人买走了!”

奉直愣住,琴音没有在奴册里是因为跟着凌意可下了诏狱,可书香到底被谁买去?如果找不到她,容儿以后长大了问他要亲娘怎么办?

第五卷  意阑珊  二百四九、宫宴

绣幔重重,红烛如炬,殿旁丝竹清越,堂中歌舞妙曼,宫女鱼贯而入传菜斟酒,宣宗与田皇后高坐主位,下面是五品以上文武百官,几巡酒过后,大家都稍带了些薄醉,气氛开始轻松热闹起来,再加上有歌舞助兴,相熟的官员开始三三两两穿梭敬酒。

奉直做为今天的主角,反倒有些拘谨,他刚入仕才两三年功夫,开始只是兵部低级官员,升职后去禁军中做了个下级军官历练,后来随安王出征边关,与朝中大部分五官以上官员并不相熟,如今虽然品阶高,却因为年龄太轻拜不起架子。虽然官员们挨个敬酒接风,他也只是被动的接受着,怕殿前失态,不敢放开饮,一顿酒宴吃得闷闷的。

一身正式大红凤装的田皇后端着一斛酒慢慢步下玉阶,长长的裙裾拖在身后,额前翡翠金凤步摇华美至极,她身姿纤长,面容清秀文雅,没有盛气凌人之气,反而温柔可亲。她缓缓来到奉直面前,奉直却依然一手持杯,一手拖腮发愣,文武百官见当朝皇后竟然亲自下阶给奉直敬酒,都羡慕地看着,奉直却依然不觉,田皇后轻轻地笑了出来:“将军想什么这么出神?”

奉直恍觉失礼,慌忙站起来见礼,却不小心带翻了金杯,酒浆洒湿了衣襟,顿时尴尬得脸色红透,赶紧告罪:“臣殿前失礼,请皇后娘娘责罚!”看着他毕恭毕敬的样子,年轻英俊的脸窘得红透,田皇后一点也没有怪罪之意,反而觉得很好笑,禽兽递过玉斛:“将军一路征尘,请满饮此杯!”

奉直依旧恭恭敬敬地低着头,不敢正视田皇后,接过玉斛一饮而尽,头上已是一层薄汗,心里盼着田皇后赶快回凤座,他就是在当今皇上面前也没有如此紧张。

田皇后偏偏不依不饶:“满殿皆是为将军洗尘之人,将军却心不在焉,却是为何?”

这个高贵而温婉的女子好像偏偏喜欢和他过不去似的,明明感觉到他的紧张和窘迫,就是不肯放过,奉直只得一再告罪并实话实说:“臣爱子下落不明,心里烦忧,以致凤驾前失礼,望皇后娘娘宽恕!”

田皇后又轻轻笑了,用只有她和奉直能听见的声音说:“是不是还有心爱的女子?”然后轻盈转身回去,一步一步走上玉阶,宣宗皇帝伸出手拉她落座,无奈而爱昵地嗔怪道:“偏你要和奉直弟过不去呢,看他窘的!”

田皇后媚眼斜过,声音柔缓地说:“大将军真心待皇上,几千里外胡说哦刚贤德的良妃娘娘回京,臣妾是替皇上谢他呢!”

虽然声音轻柔,宣王还是闻到了冲天的醋味,苦笑着摇摇头,难怪她今日安捉弄奉直,原来是把他新纳绝色美妃之事全赖到奉直头上。趁座下大多数人酒意正酣,低声告饶地说:“奉直弟是替我笼络边关将士之心才如此做,他和我之前都并未见过施紫烟,当时的情形哪怕她是无盐嫫母也只得纳了,你勿怪罪于他,大不了我等会痛饮托醉算了!”

田皇后心中暗喜,面上却一本正经地说:“皇上不可如此无状,良妃娘娘乃忠良之后,千里来京,今日初夜,既不可寒了忠良之后的心,更不可不顾龙体安康,酒还是少喝些罢!”

宣宗知她已不生气,遂具备相邀二人同饮,殿下百官只道帝后情深乃举国之福,并不知其中奥秘。

奉直知道自己刚才走神失仪,见台上田皇后似乎并无不快之色,这才放下心来,为谢罪遂持金杯上阶敬酒。

宣宗继位前极少出入朝堂,与众臣并不相熟,又无相亲的兄弟,最为知心的就是奉直,见他上前敬酒,心中舒坦,三人同饮后,又怕皇后记恨他,就赐座在自己下首,以期二人慢慢相熟。

田皇后面上仍是温婉客人,映着烛光,细挑的眉风情无限,隔着宣宗含笑说:“将军前途无量,凌氏无德,不配再入侯府,将军若念旧情,好生安置就行。本宫有一嫡妹,年方二八,妩媚妙曼,与将军英雄美人两相宜,不如先择吉日下聘,待将军府建成,就可迎娶,将军放心,她容颜不比良妃娘娘差呢!”

奉直恍然大悟,原来她见良妃过于美貌吃飞醋了,身为皇后又不得不在丈夫和新纳的良妃面前表示贤良大度,亲自主持纳妃之仪,却把心里的不痛快算到自己头上,奉直叫苦不迭,又见她聊聊数语就要赐婚,不愿应承又不敢张口拒绝,张嘴结舌说不出话来。

宣宗见她步步紧逼,又心知肚明奉直心中牵挂若水母子,暂时无意娶亲,连忙解围:“奉直刚刚回来才得知丧父之讯,且爱妾与长子下落不明,心下正悲伤忧思,又数月鞍马劳顿,皇后关怀臣下,也应该等他缓过神再说!”

田皇后仍是笑意盈盈:“大将军乃皇上义弟,我就是他的皇嫂,应该关心他的亲事,既然有丧亲之悲,就稍后再说,不过如果百日热孝之内不成亲,就得到三年丁忧期满,堂堂我朝辅国大将军府怎可三年没有主母?此时不宜久拖,大将军歇息十日再说吧。”

奉直无奈跪下谢恩,还好不是现在,能拖一日算一日吧。

安王同情地看着他却无可奈何,爱妾再好,终是爱妾,若非官身还好,可以终身只纳妾不娶妻,虽然名份差点却不受委屈,子女地位也高,可惜奉直出入朝堂,常有官家往来应酬和进宫朝贺领赏之事,怎可没有出身高贵的嫡妻在室?安王的心轻轻地痛起来,那个美好如斯的女子难道今生注定做妾?自己贵拥天下去偏偏徒留叹息帮不得?

田皇后见他神思恍惚,若有所思,以为他想念新纳的绝色良妃,酸酸地说:“皇上是不是龙体困倦?不如让奴才扶你去就寝吧,臣妾不胜酒力怕服侍不周,让良妃娘娘侍寝吧,大将军的接风宴臣妾主持就行,勿必要使百官尽兴!”

宣宗不知一向还算大度的妻子今日为何醋海波涌?又一想新纳的良妃娘娘确是人间绝色不说,又气质高华、才情横溢,自己虽然阅人无数,初见之时竟然半天移不开眼睛,难怪她醋意如此大不说,还连累奉直。

他与田皇后夫妻多年,甚至自己越不在乎的女子她越能宽容,为着良妃以后在宫里的日子着想,他呵呵一笑说:“皇后不是一向深知朕心吗?我给奉直洗尘是假,看蝉儿在此母仪天下、风华绝代是真,朕还没看够,怎舍得离去?”

田皇后心里极其舒坦,娇媚地嗔了他一眼:“大将军再次,又不敢私离,你想让他难堪吗?不过大将军请放心,我那嫡妹不但美貌可人,而且知书达礼,自幼跟随母亲管理家业,极会持家,管保大将军一百个满意!”

奉直见她处处不离提亲,既不敢接话又不敢出言相拒,只能唯唯诺诺不敢多言。

第五卷  意阑珊  二百五十、辞官(一)

奉直醉醺醺地回了府,朦胧中,仿佛有人喂他喝了热茶,又用热水给他净了手脸,然后脱掉他的官服扶他躺下,他却怎么也醒不来,就那样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日头已经亮晃晃的升起,奉直努力地睁开眼睛,方想起他结束了长途劳顿,此刻正躺在自己的卧房,昨夜皇上特意恩许自己歇息三天再上朝。

奉直又沉沉地躺下了,带着些许宿醉的难受,悠闲而缓散,窗外一声声的鸟鸣,也许自从离开家门太过辛苦劳累,这种日子惬意的让他一动也不想动。如果再有若水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儿女们正在一旁嬉戏,哪怕做个普通人也心甘情愿了。

不容他回味,一声淡蓝绸衣的卢静娴轻轻走了进来,铜盆里是热水,卢静娴轻手轻脚地放下热水,才发现他已醒来,正歉疚地看着她。

“公子醒了?”

“你怎么也不叫醒我?离家这么久,第一天就起这么迟,给老太太和娘请安都来不及了!”

卢静娴仍是恬淡清秀的眉目,却似含了脉脉柔情:“夫人说你舟车劳顿,趁着皇上恩许的几天假好好歇息,早上不用喊你起来请安,什么时候醒来什么时候再传饭。公子若睡醒了,我侍候你梳洗吧?”

奉直点点头翻身下床,脚步却仍是虚浮,卢静娴赶紧上前扶住他,奉直想到她日日带人收拾好自己和若水的住处,天天盼着他们有一天突然回府,整个院子只剩她一个看家,好不容易盼得自己回来却沉醉不醒,连忙歉疚地说:“对不起,昨夜皇上赐宴,百官纷纷敬酒作贺,我初次与他们打交道不好推拒这才喝醉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