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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马强愕然:“枪杆?”

赵无极苦笑着说:“我刚才就是看着靶子的头部,不知怎的感觉就是很想爆他的头。”

这时一轮射击结束,开始记分。马强笑出声来:“爆头?这话倒解气!去看看你爆了几个头,爆不了靶子我爆你头!”

靶子前的马强疑惑不已,只见三个清晰的弹孔留在靶子的头部,最准的一个留在了中心,稍偏的两个也打上了头,相距不到半个弹孔。“问问这趟有几个人脱靶了?小赵再打几枪!”马强如是说。

之后的射击训练成了赵无极的实验秀,固定靶几乎枪枪中头,只是分布有些散,马强说是不适应后座力的问题。最后,赵无极尝试着让战士们弄了一个简陋的移动靶,放在100米外用力一拖,赵无极随即开火,大多能枪枪中头,少有落空。而立姿瞄准后的射击,他的水平只能算得中上水平,基本上能上靶,但环数并不算高。

第二天没有测试。因为赵无极的肩头都震痛了。最后两天,马强让赵无极用汤姆逊冲锋枪做了试验,100米立姿凭感觉开火,试过几次手感后,成绩是三四发点射至少能中一发,多的时候能有三发。

连长马强抓着赵无极的眼皮子扒拉了一会后断定:“眼上天生带准星,打的多了还能进步。”

赵无极曾苦苦思索那种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却依然无果,加上训练任务十分紧张,只得作罢。不过赵无极这怪异的枪法,却是传遍了军分区,成为笑谈。

整3月中下旬,赵无极都是在这样那样的忙碌中度过,他在用工作与训练有意的躲避某个人。临走前的一天,林晓雁托人转给他一个笔记本,扉页里用娟秀的字体写着一首流行的小诗:

生命诚可贵,

爱情价更高。

若为自由故,

二者皆可抛。

——赠战友赵无极

1951.3

聪明的姑娘也许是从这些日子里明白了什么,却也在表达着什么。虽然这首诗在后世已经给人有俗气的感觉。但在此时,却显得非常贴切。

转送笔记本的女兵没有走,在等待着什么。赵无极心里有些惆怅,撕下一页纸,写了几个字,折了折,请女兵代为转交。

1951年3月底的一天,在热烈的锣鼓声中,在《打败美帝野心狼》的合唱声中,赵无极和六十名多名战友一道踏上了抗美援朝的征程。新兵连有一半多人分配到当地驻军与公安部队。赴朝的六十多人里,包括了二十多名从秀山军分区各部队2000多名报名者中挑选出的班排骨干。

在送别的人群里赵无极隐约看到了那个身影,夹杂在一群女兵当中。他挥了挥手,心里默念:“再见了,可爱的姑娘,祝福你能找到你喜欢的爱人。如果这不是一场梦,也许我们还有相见的时候——虽然那还很久远。”

(老程那句话的意思,我也不明白,大家也别问我。)

另外,鉴于战事马上就要拉开,诚征新兵中。请将姓名、希望塑造的性格形象、何时牺牲如何牺牲、担任职务(营以下)在评论区或短信等告知即可。

例如:张三、胆大包天爱说怪话、上厕所时牺牲于飞机扫射、职务战士等

第十二章  鸭绿江畔

  1951年的江南,春天来得比往年更早一些,一望无际的田野里已经开始浮现绿意。透过火车车厢上的通气口,来自山区的年青战士们不断的用生动的语气词感叹着平原的广袤。

这趟北上的军列,是俗称为“闷罐子车”的车厢。一个车厢里能住上一个排,地上平铺着干透的稻草作为床垫。这种打谷后留下的稻草,大约有两尺来长,可以喂牛、保暖、烧灰做肥,是农村常见的生产、生活原料。

在江浙西部的一个铁路枢纽站等了一天后,赵无极等人登上了这列火车。一路上,除了在兵站稍停用饭、沿途补充新兵外,只是在上海停了一停。车厢门一拉开,就涌上来许多大学生,教战士们简单的英语发音,诸如“缴枪不杀!”等等。大学生们的热情高涨,疲惫与兴奋交织的眼里流露着对当代最可爱的人们的敬佩与善意,这令新战士们不由的挺起胸膛。如果不是因为条件不允许,许多大学生都要随车前往,一路教授英语:“到南京我们就下来也行啊!”

“出发!”军令如山,汽笛声起。列车的刹车一松,庞大的身躯晃动了一下,车轮开始缓慢的转动。【奇书网﹕】

“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一个低沉的男声不知从哪里响起,他就象是一颗投入了湖里的石子,涟漪般的引发共鸣!“保和平,卫祖国,就是保家乡!”越来越多的人投入到这场男女声合唱的风暴之中。没有光鲜亮丽的乐队伴奏、也没有便秘似的西装指挥,“中国好儿女,齐心团结紧,抗美援朝打败美国野心狼!”这种原始的合唱就如同最强的钢琴之音扣响在每个人的胸腔之中。学生们紧追着列车出了站台,仍在挥手不已。望着那一张张年青的脸庞,赵无极十分激动,投身这个时代以来,第一次被这种莫名而来的情绪感染的眼眶发红了,他直觉得胸口上象是堵了什么似的,嗓子哽咽、说不出话来,只能试图用吼声来掩盖自己的感动。列车驶出车站,歌声渐息,车厢里静悄悄的,只有无声的泪花碰撞出咸咸的液体,流在脸上。

又过了一天一夜,列车驶入河北。部队在这里编为新兵补训第39团(使用真实番号难免引发一些问题,以后的番号都会淡化处理,如有巧合概不负责),赵无极任1营2连文化教员,张瑞明等秀山籍的新战士基本都分在这个连,只有马强去了3营6连任连长。在这里,部队进行了短暂的苏式装备换装与熟悉过程后,乘车继续北上。

车过山海关后,战争的气氛渐紧。铁路公路上,不时有麻袋装就的物资一堆堆的铺开老远,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往来的汽车、火车,匆匆忙忙,路绎不绝。

军列在辽宁一个大型兵站站台加水时,一列转送重伤员的列车也停在了旁边。车门拉开后,重伤员们一个个的抬出。没有人提醒,39团的战士们一个个的站起来,围在车门口默默不语,血迹、绷带、残肢,还有那发自心灵深处的痛楚,从战士们面前逐一而过,干部战士的脸上都露出了震撼与严峻,初期的激情慢慢的沉淀了下来。也许是感觉到了什么,一个担架上的伤员费力地举起右手,没有睁眼、没有起身更没有说什么,只是紧紧的握起拳头,久久不放。赵无极望着远去的担架,默默的回了一个军礼,他不想让人发现他所受到的震撼与感动,却在转身的时候,看到了连副指导员刘进旺慌乱的眼神和微颤的小腿,他怔了一下,没有说什么只是坐回了位置。

一路无话。

4月上旬的一个晚上,39团到达了安东市宽甸县。

宽甸县城距离中朝边境直线不过30公里,听名字就知道是块比较宽的平地。往东南方向还有两个镇子叫永甸和长甸,也是地如其名。至于周边的村名,更是尽显东北特色,沟、岭、堡子,不仅通俗形象还便于记忆。这一带已经成为了志愿军入朝的一个主要口岸,也是重要的物资与伤员的转运站。

4月初,第四次战役已经接近尾声。第一批入朝的志愿军部队连续作战未做休整补充,被动应战,虽然依托野战阵地节节抗击,将战线大致稳定在了38度南北,但部队损失很大。但第二批入朝部队已经过江近半个多月,9兵团也将结束休整,志愿军司令部开始布置第五次战役,决心通过反击作战重新夺回战场主动权。位于后方的几个新兵的补充团队,都接到命令,迅速入朝,补充分配到各个部队!

1951年4月9日的黄昏,没有月色,天空阴沉着脸,俯视着大地上那一支支队伍忙碌的在地面上蠕动着。

“现在宣布过江纪律!以排为单位坐船过江,各连将手电筒集中起来,不准打手电,不准吸烟!不准…………过江后,以营为单位集结出发。注意防空,天亮前必须完成防空作业,不准生火,不能随意走动……违反的……紧急情况下,可果断执行战场纪律”

赵无极耳中还回响着下午的时候,营领导向各连干部传达命令的声音。

丹东的鸭绿江大桥已经被美国空军炸断,只留下了中国一侧的部分,在得意的显示其航空兵过人的投弹水平。宽甸这里的过江浮桥时建时断,抢修不及,只能用船过江,汽车也是从船上运到对岸。鸭绿江江面上船来船往,运去人员物资,载回伤员。几条平板的大船靠上简易码头,几辆木炭汽车费力的爬上甬通,“吃吃”的开上船。

十四五条小船沿着江边靠上岸来,抬下伤员后。战士们背起背包,班长班副还多背一个铁锅,整装上船。江水哗哗的拍打着江岸,队伍里不时传出“注意队形!不要乱。”“上船!”“快!”“别落下了!”的声音,越发的让人紧张。当船离岸的时候,赵无极惊讶的发现,许多人坐下以后不是看着对岸,而是很一致回头望着北方,就连似乎有些憨实的张瑞明也是如此,军帽下一双不大的眼睛里流露出说不清的情感,尽管北面是黑黝黝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赵无极却在望着漆黑的对岸,尽管他对未来有些莫名的预感。但此时,他在不停的吞咽口水,缓解黑暗预示出的难以把握的前途所带来的紧张。

鸭绿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宽大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