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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说着,卫馆抬起头,一脸的泪水让人看得触目惊心。卫馆瞪大了双眼,握紧手掌,大叫着:“嫂嫂,我不甘心啊,我真不甘心啊。我成全了他繁华的一世,赠与了他一片大好江山,可换来的是什么?是一场石破惊天的空欢喜啊!即使要死,我也要全天下的人来陪葬!”

        猛地,娄羽雪将卫馆抱紧了怀里,狠狠地嵌进怀里。盈盈眼眸流下清泪四行,乱了妆容,难掩痛苦。她拍着卫馆的后背,用颤抖地双唇开口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的好馆儿,我的好馆儿受的苦我都知道,我都知道。”

        “我得记着,嫂嫂,哪怕我忘记了,你也得帮我记着。”卫馆反手扣住娄羽雪的肩膀,狠狠地说道。

        “好,好,嫂嫂记着,我帮你记着。”娄羽雪拼命地拍着卫馆的后背,她的手却抖得更厉害。

        倏尔,卫馆突然大笑起来,其声震耳欲聋。

        娄羽雪紧张地推开卫馆,细看她的神情,焦急地询问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还是怎么了?馆儿别吓我啊!”

        卫馆抓过娄羽雪的手放在两手之中,挂着泪痕的脸上此时却泛起了诡异的笑容,她勾起一边嘴角,问道:“我是谁?”

        娄羽雪怔了怔,惶惶不安地答道:“卫馆。”

        “对,我是卫馆。我是天龙王朝的君胜将军,我是君胜将军卫馆!这天下是我打的,这天下是我替他打的,这天下是我卫馆的天下!”卫馆贴到娄羽雪的面前,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说道:“咱们谁也不怕了,嫂嫂。”

        “不怕,馆儿在,谁也欺不了咱们了。”娄羽雪伸手拂开了卫馆的额头上散乱的发丝,宠溺地看向她。

        “是呀。那些人的嘴脸,我还记得。真的,嫂嫂,一刻也没忘记。我们让他们慢慢还,一点一点的还,不急。嫂嫂,我们别急,七年我都过来了,咱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啊?”卫馆像个孩子询问着娄羽雪,眼里竟似孩童般的纯真。

        “嗯,慢慢来。”娄羽雪本是打算让卫馆放弃心中的仇恨,可经历此番,她已清楚,这仇恨的根茎早已长成了卫馆的一根肋骨,再也割之不去了。

        此时,门外传来了叩叩地敲门声。

        娄羽雪擦了擦眼睛,高声问道:“何事?”

        “主子,王上来了。”门外是娄羽雪的贴身婢女紫琼的声音。

        一听此话,娄羽雪便转向了卫馆,不解道:“王来为何?”

        卫馆摇了摇头,同为不解。

        娄羽雪思量了半刻,便将卫馆又推向了床第,复将锦衾置好,吩咐道:“你好好歇息,王怕是为爹爹而来,与你应是无关。”

        “主子,王上是来见君将军的。”紫琼再度开口道。

        这一次,卫馆二人皆一怔。而后,卫馆转了转眼珠子,想是明白过来了。她伸手拉好锦被,闭上眼好整地睡了起来。

        “定是你做的好事。”娄羽雪笑着摸了摸卫馆的头,问道:“真不去?”

        卫馆安静地躺在床上,似是熟睡,未有理会。

        见此情形,娄羽雪立直了身子。葡萄带,石榴裙,纤腰玉带舞天纱。行于窗边而下观,凉风一如悠雪阁下翻滚的湖水。

        而入眼急来的却是亲近之人,看着徐祥亨匆忙的模样,娄羽雪撩开了耳发,伸手关上了窗户。转头看了看玉屏之后的人,娄羽雪的眼里带着莫名的悲伤。

        深深呼出了口气,娄羽雪推开了红檀木的房门,一见着紫琼,她便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紫琼点了点,指了指楼下。

        知道徐祥亨所来为何,娄羽雪摆开了裙摆,慢慢走下了木阶。只见其下步轻盈,丝毫不闻发声。

        刚打开门,娄羽雪便见着徐祥亨已经弯腰恭候于一旁。

        “君将军身子不适,行动不便。”娄羽雪冷冷地说道。

        “王上发话了,今儿个定是要见着君将军。这太傅府能让君将军进,便也能让她出。”徐祥亨毕恭毕敬地应道。

        踱步至于徐祥亨跟前,娄羽雪冷笑了声,便再次开口:“君将军身子恢复好了,自是能见。若是王上非得见,这太傅府多得是房间,住下便是。”

        一听这话,徐祥亨再次憋不住,猛地跪倒在地,恳求道:“二小姐,这王是下了心的啊。这是圣旨,就算您让太傅府一大家子人赔了命也违抗不起啊。二小姐,老爷也是没辙了,这才遣奴才来。二小姐,您也该为老爷想想啊。”

        “为他想?”娄羽雪脸色怒气剧增,怒斥道:“他想的是权势,他想的是天下,他可有为我想过?如今你竟要我为他想,想都别想!”

        “二小姐啊,老爷身为太傅,他有他的难处啊。当年的事儿,老爷已经尽全力了。老爷于太和殿前跪了一日,差点要了老爷的命。您是知道的呀!”徐祥亨解释道。

        “不跪,他能成为天下众贤之首?到底是为谁,你知我知天知,亡者知!”娄羽雪狠狠地反驳道。

        “二小姐,”徐祥亨叩头求道:“奴才知道,怎么说二小姐也是听不进去的。但这太傅府里几百口人,也就看您的意思了。是死是活,全凭您一念之间了。”

        娄羽雪转头看向紫琼,问道:“怕死吗?”

        紫琼摇摇头,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那倒好,这几百人一起上路,黄泉也不孤单。”娄羽雪笑着说道,而后又想起了什么,眼神迷离,喃喃道:“不知道他一个人寂不寂寞?”

        “您的苦这做奴才的都清楚,可这几百口人上千户家子。就着您而受这份冤枉,这可是造孽啊!”徐祥亨往地上不停地叩头诉说道。

        见着徐祥亨额头上都红了一大半,白色鬓霜覆于耳旁,娄羽雪终究不忍道:“罢了,你带我去便是了。”

        “但,王要见得是君将军啊。”徐祥亨慢吞吞地开口提醒道。

        “放心,我去也一样。”话毕,娄羽雪便起步走向了前厅。

        紫琼瞅了瞅徐祥亨,一双黑目转了几转。遂,与徐祥亨一同跟上前去。

        绕过后园,一路沉默。到了前厅,徐祥亨退于门边,摆手恭请娄羽雪入内,而自己则静静守于门外。

        娄羽雪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徐祥亨,这模样视人败得是太傅府的脸,的确奴才的身份倒是记得牢。不屑地哼了两声,随后,娄羽雪低声吩咐道:“待在外面便是。”

        立刻,紫琼收回了双脚,退至了另一门边。

        刚入内,一抬头,娄羽雪便见着了脸色阴沉的光宸。她慢慢扯开一记冷笑,随后瞥向娄彦,眼神里透着嘲讽。

        “雪儿,行礼。”娄彦坐于右下座,一派严肃正气。

        娄羽雪未加理会娄彦,一双冷冽的双眼依然直直地盯着他。

        此时,前厅内气氛紧张了起来。突然,正待娄彦再次开口时,娄羽雪转身对向光宸大声问道:“恩怨离,情仇恨,你欠我多少?”

        “大胆!雪儿,休得无礼!”瞬时,娄彦便站了起来。朝着娄羽雪厉声吼道,其脸目怒沉。

        然而光宸却不见恼怒,他伸手对着娄彦指了指,示意他坐下。

        娄彦本想张开说些什么,但见此,只有木愣地再次坐下,却已不见了刚才的自然。

        “她人呢?”光宸面无表情地问道。

        娄羽雪霍地拉开左手的袖子,露出伤痕累累的左臂。她眼里透着恨意,厉声吼道:“你早已毁了我,如今你还想毁了她吗?”

        “雪儿!”娄彦忙起身,大步走向娄羽雪,一把拉下她的身子,将其摁于地上。两人同跪着,娄彦叩头说道:“王上,息怒!”

        “孤毁了谁?”光宸低下头看着娄羽雪瞪着他的眼,一顿一顿地问道,只是问话间这手却越握越紧。

        娄羽雪咧开嘴,不屑地嗤笑起来。

        “毁了,毁了,毁了……”光宸小声地重复着娄羽雪的话,忽然,他拔高了声贝,怒道:“是你毁了孤!所以,孤也能毁了她!”

        娄羽雪换上了冷漠的神情,她抿着嘴,仍然高傲地看向光宸。

        “孤得不到的,孤就能毁了它!”光宸起身慢慢踱向娄羽雪,俯下腰,黑亮的眼睛仿佛叠在了她的眼皮上。光宸再次起口,“孤快活不了,这天下,谁也自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