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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白蚺倾头笑,“玩乐了一番。”

丫头脸色变来又变去,坚定道:“骗人,才不会。”

白蚺无话,揉了揉她的耳垂,把她抱进屋子。

遥合泥鳅一般钻到被褥里,把自己死死裹作一团。过了会儿又伸出脑袋,见白蚺还在屋子里,她哼哼两声。

“不喜欢你了。”

这一声很小,白蚺却听的清晰。

“会吗?”

“会,不会……我还没想好。可是下次再这样,我一定会。”

“知道了。”

越简单的男人越难懂,可是她似乎不需要懂得什么,如此简单的三个字,她就痊愈了,气焰仿若不曾存在过。

“很夜了,早些休息吧,小合。”

遥合突然挺直身子,“我脚凉,”他不动声色,她便煽动睫毛,“捂一下嘛。”

她远远隔着一些距离,挺直着脊背,小脸干干净净,在门里月色下承载了满心的期盼。

一月未见,她好像长大了一些。他不知是不是错觉。

白蚺轻轻把她的脚塞在怀里,和他的腹部隔着一层薄薄的纱衣,她的脚很小却很灵活,指尖总是会蹭到他,很痒却不敢挠。丫头供起身子,毫无戒备心,毫无杀伤力,任由他去摆弄。小脚像不安分的梯子,玩乐似的往上移,一直踏到他胸口才被他握住,轻捏了几下。

小姑娘拱了拱背,浑身一颤。他的指尖好似带着电流,颤颤的触动睡着脚心流到腹部,流到手臂,流到头皮。她缩了缩脑袋,伸手拽住他的衣尾。

“白蚺,姑娘我想你了。”

他轻轻一笑,“不猜猜我想不想你吗?”

“为什么要猜?有我想你……就可以了。”

缘来缘去,原来思念可以这样浓,浓到气恼,浓到怨恨,浓到心力憔悴,浓到可以轻易原谅你。

心魂幽影【中】

天未亮,墙角边立着俩人。

这位满腔戏调子:“你说说,他们不是那个是什么?”

那位搔头:“那个是什么?”

“一男一女,无人后院,夜半三更,能做什么?”

那位顿悟,脸红颈粗,“蛮蛮才不稀罕偷你那几朵破花!!”

鹤息甩袖走人————这一屋子没一个能沟通的。

久尘转身跨到朱色门前,拍了拍门板,很快门便开了,阳光倾洒,侵染了门里那人的衣尾。

他笑笑,“我来找蛮蛮。”

白蚺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云袖一摆,门便关了,他坐在桌侧,拍拍旁座。

“两个时辰之后她才会醒。”

久尘笑笑,“你很了解她。”

“不算了解。”白蚺撑脸看他,“怎么样?有什么打算?”

他突然转了话端,久尘不理解般眨眼,“什么意思?”

他沾着茶水的指尖在桌上轻点,“我们的路途快结束了,你也该去找你该找的人罢。”

久尘一惊,“我……我记得我从来没和你提过我的事。”

白蚺他明眸一转,转而笑,“你要找哪个蛮蛮?是你的朋友……还是屋子里这个?”

白蚺在熟睡的遥合耳边抬手拂了一下,确保她什么也听不见,“你要找的人一定不在这屋子里。”

久尘一愣,清澈的眸子仿若落了碎石,涟漪不断,“你认识蛮蛮?你为何认识?”

白蚺不急着回答,只悠然道:“你有所城府,本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般稚纯。”

“别把我说的那么不堪,我不属于你们世间,我不像你们一般。”

“既然如此这般,又何必煞费苦心跟着我们?丫头只是个普通人,不值得你来接近。”

“我不会害她。”

“这么说……”大仙挑眉梢,“你想一直跟下去?”

“对!”

“给我个理由。”

少年望着床上缩成一团的少女,轻道:“她令我欢喜,就这样简单。”

白蚺深深看着窗台,心思盘绕,忽然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对方没有字字相逼,少年有些诧异,他帮遥合掩好肩膀,有所顾虑的从桌子另一边绕出门。

久尘站在台阶上回头望着薄薄的窗纸,不知作何想。

屋里男人的心像是泥潭,试着去试探反倒被治住。反复斟酌他的字里行间,总觉得有什么想抓住,却依旧扑空。

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苦恼郁闷的自然不止狐狸,还有鹤息大人。

身为还有点名气的游仙,他这一个月来太委屈了。

某个女娃不高兴,他要陪着挨揍;人家睡不着,他要陪着挨揍;人家梦游,他还要陪着挨揍。每每想反击,都被姑娘威胁相逼,若不受打,就按之前游戏规则拆了他的城。

他对皇天后土发誓,他再和人游戏,他就老上百岁。

当下可好,还得他亲自送食进屋子。当他是什么了!人家好歹是一枚仙人,仙人一枚!

鹤息扶正面具,无声叹气,脚刚踹到门栏,门就开了。第一入眼的分明是一团杂草,杂草下的脸笑了,“大叔。”

小姑娘这般有礼的招呼,他也不好作严肃状,隔着面具发出几声近乎痛苦的干笑,这便递上食案,扭头就走。

遥合在后一把揪住他,衣服果断的撕下来一片。

丫头一愣,忙道:“那啥,大叔,明日我们就走了,咳咳……”

鹤息心中大喜,心头乌云全散,“真的?原本还想多留你们几日。”

“大叔你真好!那就不客气了!”

此大人一巴掌打在面具上,他这张万恶的贱嘴!

鹤息清清嗓音,道:“白蚺起了没?”

遥合把门彻底敞开,正瞧见白大仙仰面在褥子上,白袍撩在一边,合着眼。

鹤息鄙夷的瞅身边的丫头。敢情她是老虎扑食,硬是一夜就搞垮了人家,真是可怕。

白蚺闻此内心突然睁了眼,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有你想的那么没用?

鹤息大人:屈服在这么个丫头手下,真是惋惜你。

白大仙:我乐意。

鹤息大人:你带她回白山试试,看你那三千门生如何接受这样一个蠢顿的师母。

白大仙缓缓盘腿起身,撑着下颚,“小合,有人觉得你无比蠢顿,作何感想?”

遥合一愣,转身回旋踢,鞋子跋涉数米飞了出去,正中鹤息面具,面具终于不怎么扎实的落了地。

姑娘一瞧他满脸胡渣,两片卧在眼睑上的青黛,认真道:“就知道你是大叔,戴了面具也躲不过我火眼晶晶!”之后便抓起食案拍他。

鹤息大人挣扎: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白大仙倒身笑:我爱看她撒野。

再度忍受了三日后,仙人妖怪终于打定开路了。

临行前遥合去拍主人的房门,“大叔,我们真走了啊。”

“……”快滚吧!

“大叔,你不来送行吗?”

“……”想得美!

“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们,不过分别总会过去的。”

“……”我呸!

“那你自己保重,喝水别呛了,出门注意砖瓦,走路小心地洞,永别了。”颠来倒去的听,没几句好话。

鹤息就不明白:他分明什么也没说,她还能唠叨这样久。

侧耳听门外人似乎走远了,鹤息兴高采烈的咯咯笑,一激动,面具给捏破了。

呜呼哀哉!悲剧一枚!

******

前进的方向就在那遥远的涨日处,踏着旷野一直往东是红日升起的地方。

行行且慢,行行且快,急赶慢赶,天地间依旧没变化。

这日。几人行至半途,天空突然下起细雨,红日还未落,看来是一场朝阳雨。

附近没有避雨的树木,几人只能冒着雨继续往前行。雨虽然不大,却没有停的意思。走了很久才看到远处有快巨大突起的岩石,几人移步到其下避雨。

遥合靠在一旁抹颈脖,“小白,还要走多久呢?”

“快了。”白蚺笑笑。

“哦,”她摸摸脸,“结束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你呢?”

她拍拍胸膛,“重振我邪剑谷。”

白蚺摸了摸她一头湿发。有这份小气魄,果然长大了。

遥合晃了晃他的手,“小白,你呢?回白山吗?”他点头,她又道:“白山在哪里?”

“京洲的北面。”

“你会一直呆在白山吗?”

他继续微笑,不回答。

遥合颠来倒去的思虑,“以后我去白山找你好不好?”

“傻孩子,很远的。”

“我不怕。”  她的眼眸是流彩,沾染万般颜色,入了眼便化不开,“你也别怕,我会去找你的。”这个弱弱的小姑娘就这般笑着安慰他,她不担心,也不要他担心。

他笑笑,把她拉到身侧坐下,她的小手在他掌心柔软的似乎能化开。

逗留片刻,迎着雨幕,渐而传来一阵骡铃,远方走过一位老者,骑着乌黑的小骡子,踏着湿泥往前迈,他扭头看了一眼巨石,突然跳下身,牵着骡子缓缓靠过来。

老者面容干净,只是两道须眉长长飘在脸侧。他坐在巨石下一角,枕头翘脚的躺下,似乎不知旁侧有人。老者晃悠悠的点着脑袋,懒散自语:“这么大的朝阳雨在荒野很多年都不见了。”

遥合与久尘面面相觑,却听白蚺应声:“的确。”

老者慢悠悠的扭头看他一眼,“恩,这条道上已经很久不见有人来往了。”

“看来前辈对这一带很熟悉。”

老者呵呵一笑,“尚且知道一些。”

“不知道前辈家住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