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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鬼子?我听着觉得奇怪,哪里来的鬼子?

我看向手镯表,谢天谢地,没摔裂,但是上面显示的数字让我立即惊呆:1939年6月7日!

怎么会这样?坏了?

没等我来得及确认故障出自哪里,一阵阵枪声拉紧了我的神经。

一群男女老少背着包袱、夹着家什从我面前狂奔而过。他们的穿著很奇怪,好像是几十年前民国时期的装束。

我循声向远处望去,哎呀,怎么一帮穿着日本鬼子服装的人端着长枪冲我这个方向追来。

难道误入了某个影视拍摄基地?

子弹“啾啾”地从我身旁呼啸而过。

我惊恐地意识到不是那么回事——拍电影能拿真枪实弹射击群众演员吗?

眼见着一个穿灰衫的中年男子倒在了血泊里,一抽一抽地痉挛着。一个鬼子追上来,刺刀狠狠地扎进他的胸膛。

我大惊失色,本能告诉我最糟糕的事情让我摊上了——我被卷入了另一个时空,而且身处可怕的抗日战争年代。

反应过来的我狼狈地滑下草堆,融入逃亡的队伍——逃命是首要的。

我的大脑只给我一个指令:跑!我很快超过其它人,甚至比男人跑得还快,不仅因为我空着手没有负担,我的旅游鞋也功不可没。

我的手臂全力配合双腿奔跑在逃亡阵营的最前列。

但是,有些时候成为冠军并不是令人自豪的事情。前方道口出现的另一帮鬼子十分明确地告诉我我这个冠军不好当——将会成为饮弹冠军。

我一个急刹停下,以最快的速度折进左侧一条小巷,只见一些不怕死的当地人拿着斧头、扁担以及叉棍跟日本鬼子斗,但这些干农活的东西怎么能与训练有素的鬼子和夺命的枪弹抗衡?眼见他们一个个相续倒下。

我的心剧烈地跳动,似要从喉咙里颠出来。狂奔让我的咽部和胸腔格外疼痛。

我惊慌地环视周围,到处是血腥杀戮留下的痕迹。哪里才是藏身之所?

“花姑娘的大大的!”一个日本兵发现了我。

妈呀!我扭头就跑,还没跑出十步远,已经被从两侧包抄来的鬼子死死地摁倒在地上。

我奋力挣扎,冲着对方就是拳打脚踢,蓦地感觉身子一轻,离开了地面,接着猛地向后飞了出去。

身体重重地摔在一堵泥石砌成的墙上,撞上墙又弹回来,坠在地上。

眼前一片金星四射,后脊梁骨快撞裂了,吃痛得紧。

我挣扎着想爬起来,但腰里酸软刺痛——骨盆似乎错位了。

我只能贴墙坐着,大气都不敢喘,连正常的呼吸也牵动着痛神经。

几道阴影挡住了阳光,三个日本兵围住我,头碰头挤在一起叽哩哇啦地商议着什么。

一个罗圈腿、肥短身材的日本鬼子扯下帽子塞进同伴手里,冲我左一个“哟希”又一个“哟希”、满脸浪笑地逼上来。另外两个鬼子后退开,同时嘎嘎地浪笑起来。

完了!我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看来今天我命休矣!生命如此仓促,如此悲惨!如此心不甘、情不愿……

看着那个罗圈腿挨近了,我心一横:豁出去了!忍住腰痛朝着那个矮冬瓜奋力摆去一个兔子蹬鹰的动作——踹了个准——他真格儿跟冬瓜似地向后滚去。

“哈哈哈!八嘎!”另外两个鬼子嘲讽地大笑起来。

矮冬瓜大吼一声,气急败坏地从地上爬起来,龇牙咧嘴地朝我扑过来。

突然一声清脆的枪响,头顶上方的墙“噗”地爆开了,溅了我一脸泥屑,还差点迷了眼。

我本能地缩起脖子,闭上眼,待再度睁开时,那三个日本兵正“嗨一嗨一”地弓着腰跑到一边去。

眼前站了一个身材颇高的年轻日本鬼子,看上去是个军官,肤色白皙,长得挺斯文,不像那几个日本兵凶神恶煞的,甚至他朝我温和地一笑时,可以用“好看”来形容。

“不要怕!女孩!”他操着一口虽然蹩脚但还算让人听得懂的中文。“你的什么人的干活?”他蹲下来问道,两眼骨碌碌上下打量着我。看来我的发式衣着引起他的怀疑——与当地人大不相同。

我根本没指望活着走出这里,冲他啐了一口唾沫骂道:“日本猪!”

“嗯——”鬼子军官并没生气,或者只是暂时忍住气,拿白手套抹了一下脸,“老实说的,皇军不杀的优待,不老实说的……”他拿手在脖子上做了个杀头的动作,同时面色一沉。“你的,大大的漂亮,可惜!”

“死鬼子!”我随口骂道,再次啐了他一口唾沫,我本来打算抽他一大嘴巴,无奈动弹不得,就算吐口水这么简单的动作也疼得我五官挪位。

鬼子军官先是一愣似乎没听出我在骂他,接着看出我受了伤,嘿嘿一笑,一把抱起我来,朝一家敞着大门的院子走去,并拿脚把院门踢上。

他要干什么?我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走进正中一间大屋,鬼子军官把我扔在床上,然后拔出还滴着鲜血的军刀朝向我,眼睛狠狠地盯着我,观察我的反应。

他将刀尖指向我的下巴,顺着胸口缓缓向下做了个切腹的动作,直拉到我牛仔裤的拉链处,停下,露出凶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我屏住呼吸瞪着他,一动不动,却分明感觉到随着他刀口下滑的动作,所经之处痉挛不已。

他要劈开我吗?好可怕,我不仅感到肚子抽筋,腿也在抽筋……这种在煎熬中等待死亡的感觉太糟糕,远比一枪蹦了我痛苦十倍。

“怕的不怕?”鬼子军官紧绷的面孔突然一松,温和地笑起来,像开个玩笑似的,语气也缓和起来,“女孩,你的大大的漂亮!我的未婚妻有点像你,不要让我把刚才的那几个兵叫进来。你的,受罪的大大的。快说,你的什么人的干活?”

我抽了一口凉气,用颤抖的声音告诉他:“中国人的干活!”

常言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现在正是我表现中国人的气节的时候。

“哈哈哈!”鬼子军官自负地大笑起来,居高临下,用藐视的目光看着我,“愚蠢的支那人,中国的很快的从地图上消失,统统的没有!”他那自大狂妄的口吻羞辱着我每一根敏感的民族神经。

“你们小日本的,很快死啦死啦的!广岛和长崎会被原子弹炸平,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坟墓。这就是你们侵略别国的恶果。”  我带着恶毒的眼神回敬他一句,心里突然后悔跟这鬼子说这些有什么用?现在才是民国哪一年?离日本战败还很遥远啊。又想:算了,反正就快死了,说什么都不为过。

笑声嘎然而止,鬼子军官再次仔细地上下打量我,露出迷茫的眼神,摇摇头,似乎无法找到令他想得通的答案是件很头疼的事。突然他一把揪住我的脖子,拿刀尖挑开我的衣服,眼睛再度露出凶光,“你的良民的不是!”

我以为他将要对我干最可怕的事情,吓得直喘粗气。但他的目光又停留在我的衣领上,神色大变。“你的衣服的哪里的有?”话说着,刀已经架在我的脖子上,刀背上的血腥气扑鼻而来。

我知道他看到池春树罩衫上的日文商标——露出那种表情一点也不奇怪。可是死鬼子,我不会告诉你的。

尽管心在扑通巨跳,被死亡的巨大恐惧牵引着,我还是挺住了,一股即将奔赴死亡的解脱感倔强地屹立于胸。

好样儿的,柳拾伊,我不断给自己打气,你是个有骨气的中国人,你不会畏惧日本鬼子的。

  11  获救

屋外几声枪响打断了鬼子军官的审讯。

当他朝枪响的方向大喊几句日语却没人应答时,神色立即慌张起来。

他快速摸向腰际,拔出腰间的短枪对准门的方向。

我没听出院子内进来人,却听出屋顶有人。

瞬间,一个白晃晃的身影从屋顶的天窗坠入。只见寒光一闪,鬼子手里的枪没了,同时没了的还有他的手——血柱陡然喷出。枪连着断手一并落下。

鬼子军官惨叫着,捂住断臂连连后退。惊骇万分的我也惊叫起来。

白影稳住身形,虽然没正面对我,但他那异常高大且英武挺拔的身姿令人印象深刻。这位功夫卓绝的大侠难道就是传说里的抗日游击队员?此人浑身散发着一股凛然正气。我想他敢于跟鬼子斗,一定是抗日游击队的。想到此,心中不由大喜。

白衣人这才顾及到我,转脸问道:“姑娘,没事吧?”然而触及我的目光忽地就变了,风……”  他呓语着什么,黑瞳内闪过一丝令人费解的光芒。震惊?疑惑?喜悦?直觉告诉我他认识我,但我看不清他的相貌——脸上满是被尘土和硝烟熏黑的斑驳印迹。我转念又想:这个时空,怎么可能有人认识我?一定认错人了。

外面的枪声密集起来。鬼子军官趁白衣人一愣神的空当想逃往屋外,白衣人敏捷地纵身一跃从鬼子军官头顶飞过,拦住他的去路,口中喝道:“滚回老家去吧!爷爷替你省路费!”手起刀落向鬼子劈去——一声惨叫,同时听到类似菜场里卖肉的拿锋利的屠刀游刃在肉质物体内的声音。一股黑血如喷泉一般射向屋顶,同时一个圆乎乎的东西飞到我眼前,落定,一双惊恐的圆目直对着我眨着眼——竟然是那个鬼子军官的头颅!

“啊!”我惨叫一声——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啊。眼前一黑,我晕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人放在马背上。马沿着湖边走,正在下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