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险哪。幸亏佟长官发现及时,命令将车开回去。”有个马屁精特工激动地说道。
是佟鹭娴悔悟了?
我不相信。
一定是尔忠国发现了我,佟鹭娴怕他出事这才伸出援手。
尔忠国的声音带着怒气,也不知道对谁发问:“怎么一回事?”
“你妹妹听到有人叫宫野先生就不顾一切地冲到车尾,不小心摔下去了。这不是添乱吗?”佟鹭娴气恼地说道。
又是一个很会演戏的人,不仅掩盖自己的罪行,还将矛头直指向我——只会添乱的贱人。
我什么也没说。她现在是这里所有人的头头,她说黑就一定就是黑的,白的也是黑的。她说白就一定是白的,黑的也是白的。
74 鬼子小分队
尔忠国没再追问什么,但留在这辆车上。我想佟鹭娴暂时也不会考虑 “照顾”我的事。
负责掩护的卡车从后面开到前面探路,改为西南方向前进,避开交战区,再折往东寻找国军主力。
不巧,我们追到了一股跟我们行进路线相同的鬼子身后。他们似乎与我们的想法不谋而合。
佟鹭娴判断这部分鬼子是赶往幕阜山方向的后勤补给队伍,于是果断下令直接开向前,赶到鬼子前面,再选择狭窄的山道引爆一辆卡车,能阻挡一时是一时,让鬼子的给养线暂时瘫痪。
小鬼子行动速度挺快,没人说话,憋足劲急行军,山道上猪皮靴“嚓嚓嚓”的声响绵延不绝。
两辆卡车一前一后,大大方方地驶入鬼子队伍里,一路不时摁响喇叭让步兵让出道路。
在路中间开了一会儿,我们赶上了前面的辎重车队,但没法看出到底有多少辆。从车上高高蒙着的帆布看载重量很大,大概怕开翻到山沟里,车队前进的速度比步兵快不了多少。我们的卡车被堵在后边慢慢跟着。道路就这么宽,急也没用。
佟鹭娴摘下一个特工的军帽扣在我头上,压低嗓子对我说道:“要是有剪刀,我立即把你的头发全剪了。”
这个女人害我差点丢了性命,我没找她算账,她居然还来招惹我,太黑啦。如果我也像她那样勾引尔忠国,相信她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内宰了我。
女人的嫉妒心太可怕!
车突然停下来,佟鹭娴将我的头往下摁,命令我伏下去:“没我的命令,不许抬起身。”随即打发一个会日语的特工下车打探一下。
很快,特工回来报告,是国军弟兄为了延缓鬼子进攻速度,破坏了道路。前面的辎重车都没法前进了。
“他们倒是做了我们想做的,但是无形中也破坏了我们的计划。”佟鹭娴忧心忡忡地看着尔忠国。
“就算道路畅通,我们也只能跟在辎重车后干着急,依我看不如放弃卡车。再耽搁几个小时,天色黑下来更不好办。”尔忠国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地图,在一个画了圈的地方指指。“这里有条小路,是护林人和猎户经常走的,我走过,以我的速度一个小时可到对面,那里便是我方控制区。考虑到大家都带着重家伙,放宽些,应该不会超过一个半小时。
“此时非彼时。”佟鹭娴看着那个点蹙眉道,“山那边是什么状况我们一无所知。万一已被日军控制,我们可是自投罗网啊。”
“我们干的一直是自投罗网的活儿。”尔忠国说道,莞尔一笑。
两人心领神会地彼此对视而笑。
计划临时改变,佟鹭娴接受了尔忠国的建议。三分钟后,一行十三个人带上食物和枪支弹药,每间隔一会儿下车一个,不引人注意地陆续离开山道,假意进山林里方便,跟鬼子的队伍脱离开来。
五分钟后,十三个人又在密林中会合。
“听着,你要是拖大家后腿,别怪我心狠。”佟鹭娴一只手放在枪套上,威胁我道。
我不吭声。打枪我不行,媚术我不行,擒拿格斗我也不行,可爬山我是个好手。
“出发。”佟鹭娴挖了我一眼,下达指令。
我被夹在队伍中间,算是最清闲的一个。那些人不仅要背武器弹药,还要带罐头食物走山路,不轻松。
佟鹭娴以身作则,颇有领导风范,跟发嗲时的狐狸精模样判若两人。
赶了半小时的路,一行人的喘气声明显粗重起来,身体越发前倾。
“不行了就说,少逞能。”尔忠国三步并作两步从我身旁越过,丢下一句话。
我朝两旁看了看,只能是对我说的。
小瞧人!我加快了脚步。
爬到一处极陡的地方,上下几乎呈直角。尔忠国先上去,充当吊车,将大家一个个拉上去。我最后一个被他拎上去。
又过了十分钟,开始向下走,我们已经翻过山脊。
一股山泉潺潺流动在附近。佟鹭娴让众人稍稍歇脚,又取出地图研究。
“如果能遇到当地农户就好了,可以打探一下消息。”她说道。
“不太容易。”尔忠国说道,“打起仗来,当地人大多逃走,实在逃不走也会躲起来。”
“所以我说如果。”佟鹭娴抬腕看看手表。“时间很紧张,一定要赶在天黑前找到咱们的人。”说完,她冲山泉旁的人吹一声口哨,那些人立即像安装了发动机一般起身、抬腿赶路。
“你还行。”佟鹭娴拍拍我的肩膀说道。“继续努力。我还是那句话,拖大家的后腿别怪我心狠。”
她这话是说给尔忠国听的吧。
我一声不吭跟上去。身后传来佟鹭娴的低语:“可惜了一块好料子。”
下山看似轻松,比上山难得多,加上刚下过一场雨,到处滑溜溜的。
山里的气候就是怪,山那头干干的,山这头却湿润一片。
尽管小心翼翼,我还是摔了两跤。没人嘲笑我,因为他们比我好不到哪儿去。佟鹭娴至少比我多摔了一跤。她比我胖,摔倒会不会更重、更疼些?
唯一没摔跤的人就是尔忠国。他功夫好嘛,这点没话可说,可惜人品不好。
我稍稍走神,便又摔了一跤。
爬起身时,注意到山下有人声发出。
“大家保持警惕,再有十多分钟就出林子了。”尔忠国恰在这时发出警示。
“喂,前面有人啊。”我朝他说道。
佟鹭娴立即命令行进的人停下,用怀疑的眼神问我道:“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人的声音和畜牲的声音总是不一样的。”我对她的质疑表示不满。
佟鹭娴朝一个特工打了个手势:“侦查一下。”
那个特工卸下身上的重物,猫着腰下山去。
约摸十分钟后,那名特工跑回来,已经到跟前了还是摔了一跤:“是日本人。”他略微紧张地说道。
“多少人?”
“只发现两个。”
“两个?”佟鹭娴蹙起眉问道。
“他们……正在那个,好像是偷跑出来的。”特工有些尴尬地竖起两根食指勾了勾。
“妈的。”佟鹭娴骂道,“留个舌头,干掉另一个。”她一挥手,大家继续前进。
两个特工拔出匕首一路扶着树木小跑下山。
我小心地看着脚下,努力不让自己再摔第四次。
下了一百米,看到那两个跑下山的特工正将擦净血迹的匕首塞进裤腿上的插袋内。地上跪着一个鬼子,手被皮带捆了,嘴也被堵住,发出哼哼声,脸部表情极为痛苦。从他跪着的姿势看好像腿被打断了。我眼角的余光瞥到山沟里横卧着一具尸体,制服被扒掉。
见我们都到了,那两个特工继续往下走,大概放哨去。
佟鹭娴走到俘虏面前,拔出他嘴里的东西,用日语审讯他。
那个鬼子瞪着她,不说一个字,目光中充满仇恨、愤怒和耻辱。佟鹭娴上去就是几记耳光,打得鬼子口角鲜血直流,可小鬼子很硬气,还是不招供。佟鹭娴拔出匕首上去就割了他的鼻子。那鬼子满脸的血,疼得嗷嗷叫,仍然不招供。
佟鹭娴转向尔忠国:“你来试试。”
尔忠国先命令人将我带远点,并嘱咐挡住我的视线,这才走过去。
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从鬼子喉咙里发出,但声音被什么东西覆盖住,并不响亮,传不了几米远。纵然声音不大,也让我浑身发软,似有一股凉气从脚底飞速窜上来。
五分钟后,鬼子终于招供。佟鹭娴问一句,他答一句,但是声音颤抖得厉害,仿佛被人刚从冰窖里拎出来。
三分钟后我们一行人继续赶路,山沟里又多了一具死尸。
佟鹭娴故意拉住我落在队伍最后面。“小无赖,有没有尿裤子啊?”她低声问道。
我不理她。
她的手突然伸向我的臀部摸了一下,笑道:“湿的!是湿的!”
我气愤之极。这些人里除了尔忠国,哪个裤子不是湿的、带泥巴的?
我疾走几步,打算摆脱她,但她从身后踹了我一脚。我哧溜一下摔倒,并下滑了好几米远。她开心地大笑起来。
尔忠国回头看时,正好看到我极为狼狈的一幕,同时看到佟鹭娴“好心”地将我拉起来。他看着我摇摇头,转过脸去继续走路。
“佟鹭娴,你心眼儿这么坏,生儿子一定没有小鸡鸡!”我终于忍不住诅咒她。
佟鹭娴一怔,随即咯咯地笑起来。“我们是不打不相识啊,凤娇妹妹。我突然发现我有点喜欢你了。不如这样吧。从现在起,我不再捉弄你,也不再伤害你。”她大方地拍拍我的肩膀。
我抖动着肩膀震开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