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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0章



我给了他一个非常宽容的微笑。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那时,你还只是一个三、四岁的小毛孩。我来时,你在堂屋前的玉兰树下睡得正香甜,可能习书法累了,手里攥着的毛笔涂黑了白皙的手腕也浑然不觉。你的肌肤就跟开放的白玉兰花瓣一样晶莹雪白。那时我虽然小就感觉你很美,心想若你睁开了眼睛又该是怎样的美呢。

义母上前去唤醒你,说早些时候跟你提起的哥哥来了,过去问声好。你揉着眼睛打量着我,一脸的欣喜盖住了先前的不悦。你的眼睛又大又亮,睫毛忽闪忽闪的,好看极了。即便在北平那么大的地方也从未见过你这样漂亮的小女孩儿。我腼腆地站着,一时竟然忘了叫人。你时不时地歪着小脑袋看我,一看便笑。我也傻乎乎地一个劲儿看着你笑,那种感觉仿佛认识了很久,心底竟有种说不出的喜欢。”

他说到这里停住,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那目光分明是在看话里所说之人。

我有些招架不住。“这个她跟我说过,她那时见到你也是满心欢喜,家里来了个哥哥长得好神气、好俊俏,睫毛竟然比她还浓密,所以她总喜欢在你熟睡的时候偷偷溜进你的房间拨弄你的睫毛,她说是嫉妒你的睫毛比她还好看。”

“其实你一动手我就知道了,只不过假装睡着,任你胡闹。”忠国的手轻轻摸上我的睫毛。

我心底说不出的惊慌,他为何非得用“你”这个称呼对我说话。故意的吧?

“她说她经常把你当贴身奴婢使唤来使唤去,缠着你做这样那样的事。她一直很崇拜你,她说在她的心里,国哥哥是无所不能的。”我及时纠正他的误导。

但是他依旧我行我素,拿“你”对我说话。“你那会儿口齿不是很利索,总会把‘国哥哥’叫成‘国颗颗’。”他抵着我的额头柔声说道,目光深邃地看着我。

我更加惊慌,莫非他猜到了?

“这个她倒是没跟我说,毕竟是缺馅嘛。”我讪笑道,避开他的额头。

“还记得那晚吗,成亲头一晚?”他不依不饶,再次将我的头固定住,依旧拿脑门抵住我,目光炯炯有神。“三年没见,你长高了,齐着我的下巴,想刚离开那会儿你才到我的胸口。你出现在家里时,身上带着一层淡淡的月色,像从月宫里飘出来的仙女。我见到你心一下便静了,什么烦恼、疑虑全都烟消云散。你看着我甜甜地笑,左一个‘国哥哥’,又一个‘国哥哥’叫的我分不清东南西北。你微笑着仔细地打量家里每一个人,饭桌上不时叮咛义父、义母年纪大了需要懂得保养身体。你笑吟吟的不停地给我夹菜,自己却没动一筷子。你说你路上吃过,一点也不饿。我觉得你真的长大了,贤淑而温婉。”他一边说还一边抚摸我的脸颊。

我的脸发热,使劲抓住他的手。“不要再用‘你’这个称呼对我说话,我不是她,听了会难受,会吃醋。”

“可她什么都对你说了,你也甘心当了这么久的替代品,再说你现在是春树的老婆,我只是个插不进来的第三者,你有什么醋可吃的。听好了,你让我选择其他女人,我同意,但你得听我把话说完。”

“好、好吧,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但是,不要动手动脚的。”我抗议地将他搓揉着我的脸颊的手拿开。

“那晚,你要我练功给你看,小时候你都没兴趣看的,可那晚你执意要我舞刀给你看,还说看我武功有没有荒废了。我答应了你,就在一轮弯月下将所有的招式演练了一番,你一动不动地仔细看着,好像咱俩成亲后以没机会看了一样。

夜深了,我刚要睡下,你来轻轻叩响我的房门,我有些吃惊。你端着一根蜡烛站在那里,烛光闪烁在你亮橘色的大眼睛里,美得让人窒息。你羞涩地对我说:‘国哥哥,今晚……你就要了我吧!’我当时就傻了,你……”

“别说了!”我的心砰砰急跳,他想怎样?为什么跟我说这种不便被“局外人”知道的事?我捂住耳朵,有些愤怒地瞪着他。

他抓住我的双手挪开,“捂住了没用,你听力这么好,还是可以听见。”

“我不要听你跟她之间的那些破事。我早就知道了,你跟她那天根本没发生床第之事,还有什么好说的?变态!”

“这你就不知道了,其实我跟她有过,不过不是跟人,是跟鬼。这件事她不会跟你说,绝对不会,所以我要告诉你。你必须听。”

“过分。”我气嘟嘟地扭过头去。

“可这件事对我影响太大,不说出来的话就没法放开过去,你难道不是真心希望我重新开始?”

他勾过我的下巴戏虐地问道。

“好吧,好吧,你尽管说,大色鬼!”

“是啊,我的确色,那是因为无法抗拒你的投怀送抱,再说我心里也是早就想要了你的。那晚,我相当激动,等不到第二天的洞房就跟你初尝鱼水之欢。那是我们的第一次,我有些拘谨,但毫不影响我们紧紧相偎的甜蜜感。你身上有股幽香,淡淡的,与以往有所不同,仔细闻却感觉像是青草裹杂着泥土的香气,嫩枝叶的香气,自然的香气。你的气息很轻很轻,轻到我无法听见。你就躺在我的怀里,可我感觉你的身体极轻、极瘦,然而看上去却丰润如玉,莹白似雪。你轻的如同风儿停在叶上摇曳着的一团空气。你的唇,你的手冰凉而柔软,抚遍了我的全身,从未有过的酥麻、惬意,所有你触碰过的地方都是微微的凉,在我湿热的皮肤上留下薄荷般沁凉的感觉。我进入你的身体时你没有任何反应,后来想起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那晚的经历变得模糊,只记得跟你做过那事。你那天说的最多的就是:我要你永远记得我、不要忘了我之类的话。当时我的心已经醉在那一刻了,什么都没来得及仔细想。那夜,你在我肩上留下你的啮印,很疼,但我心里快乐,彼此拥有的快乐和满足感抵消了一切疑虑和疼痛。你捧着我的脸痴痴地看,说了句:‘国哥哥,该睡了,你太困了。’轻轻地摇晃着我的头,吻了我一下,我立刻感觉眼皮好沉。我根本不想睡,想好好再看你,可你撅起嘴朝我吹了一口冷飕飕的雾气,我就阖上眼皮睡沉了。

第二天当淡紫色的晨光射进屋里,我陡然醒来,记得你昨晚曾睡在我这里,但你早已经离开。心里不知怎的感觉有些沉重,于是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你,结局可想而知,你消失了,无影无踪,家里顿时乱作一团。当天是我俩大喜的日子啊,你的不辞而别给了我当头一棒,就在我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偿幸福滋味的情况下。你留下信说跟相好的一起参加革命去了,欠我的昨夜也都还清,让我另择贤妻。这封信加之回忆起夜里忽略的种种疑惑,我信以为真,认定你早已背叛了我,背叛了我们许下的承诺。我怎么能不恨你?恨到了骨髓里。你说过让我一辈子都记得你,你做到了,用记恨你的方式。我离开镇子加入国民党军队也是因为恨你。我发誓跟拖你下水的共.产党不两立。这一恨竟然就是六年,我怎么就没想到那一夜来找我的你已经是魂魄了呢,所以我看到再次看到你发誓要狠狠地报复你,让你为你的背叛付出最惨烈的代价!我做到了,你被我整惨了,但我并没因此快乐。我错的离谱!你为我吃了这么多苦,遭了这么多罪,就为重新回到我身边,可我都做了些什么?折磨你,羞辱你,冷落你,我简直该死。凤娇,一想起我对你做过的种种,我愧疚、我无颜以对……”

他捧起我的脸,像捧着某个圣物,一个字一个字的问道:“一直以来,我只记得你叫我永远都别忘了你,如今你有了春树,却逼我接受其他女人,你怎么能这样折磨我?”

“尔忠国,你说够了没有?”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你这个土包子,跟你说话忒费劲。”

“嗨,你哭什么,我在对凤娇说话。她跟你说起我和她之间的事儿时,你也哭了吗?有没有愤怒地打断她的话?”

我怔愣住,陡然明白他对我说这些话的本意——他认定了我就是她么?

我挣扎了一下,辩驳道:“她说跟你说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对她我更多的是同情,是理解,可对你,我……我觉得你变态!”

“我变态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谁叫你跟她一模一样呢。这么对着你说我才能舒坦,才不堵得慌。”他双手都摸上来,加力揉捏我的脸。“你不想再告诉我一点什么?”

“没什么可以对你说的,小三儿。”我突然笑起来。“你少臭美了。”

他的眸子黯淡下来,手也从我脸上拿开。“你也就嘴巴厉害,我对你做过那么多残忍的事情,你真就一点都不在意?我倒是很想杀了自己,这一切演变成今天这样都是我自找的,是我做错了事,所以我活该遭这报应!”

我立即拿手封住他的嘴。看着他自责而伤感的模样,我如何不心疼,怎能不挂念?

他,始终是我魂牵梦萦的国哥哥啊,从未改变过。

就算他曾经残忍的对待过我,就算他再变态,都是因我而起,与我有关,非要追根究底、追溯源头,也是我一手制造出这样的他来,他何来报应之说

值得庆幸的是经历一番沉浮后,恨终究让位于爱,无论无情的岁月打磨出他多么性感的冷酷、多么寂寞的阴柔、多么悲观的执着……都已经不重要了。

如今的我既然不愿成为他的累赘和包袱,就必须离他远远儿的。既然走到了这份上,我就不能再有丝毫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