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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八章 自废



第二十八章自废

        当看见燕王、正君与付相等一干人浩浩荡荡地向太元宫前来之时,医令才明白刘攻说的“别人也会杀了你是何意”。

        数千名士兵早已长枪在握团团将太元宫围了几圈,另一队由李智带领的士兵直接闯了进来为燕王开路。

        医令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瞬间脸就吓得煞白。“你们想干什么?”

        李智直接示意两个士兵将医令押下去,长剑被夺,双手被缚,医令愤怒吼道:“你们休得动贵君,陛下饶不了你们的。”

        宁珑有些为难地看着付相,付相一步上前:“莫夙身为罪臣之子,不自废入冷宫,还妖言惑众,迷惑圣上,当死罪可诛。”

        医令吐了一口吐沫:“你们趁陛下不在就对付贵君,才是真正的欺君罔上,当罪可诛。”

        匆匆赶来的苏年也是一脸震惊之色,他们居然真的敢趁陛下不在就来闯进太元宫来,看见被捆缚的医令,苏年有些怯懦地盯着付痕:“正君,这样做于理不合吧。”

        付痕轻叹了一口气,不说话。

        那厢医令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了,可是口齿依然凌厉:“谁忠谁奸,陛下早就看得清清楚楚,你们以为你们的小把戏真的骗得过陛下吗?”

        付相脸色阴沉,正欲发作,忽然殿内传来一声清晰的质问:“付相这是逼宫吗?”

        众人闻言都是一惊,看着莫夙一声青衣从殿内出来,几日的昏迷让他有些适应不了刺眼的光线,微眯着眼看着一个个愣住的人。

        “怎么可能?”兰药儿惊呼一声。

        莫夙笑说:“玉面神医兰千秋,比起你父亲的医术你还是差了一些。”

        “你认识我父亲?”兰药儿脸色有些发白,那日她为莫夙把脉之时趁机过了一种毒在他的身上,那毒虽然要不了人的性命,可是却足以让人不生不死一直昏迷下去,说是昏迷,不说说是麻痹,醒不来,却又意识。可是为何他居然醒了?

        莫夙心里补充一句,何止认识。转头看向付相:“多谢付相为我解惑了,原本我也不认为陛下是那般狠毒无情之人,却原来真的是你们的主意。”

        付痕也露出了震惊之色,这个人虽然昏迷着,可是对外界的一切看得比明眼人还要清楚。

        “哈哈……”付看闻言大笑,“想不到莫相既然能生出你这么聪明的儿子来。”可是斩草要除根,她又岂会让这么聪明的仇人活在世上。

        “贵君……”医令嘴角还滴着血,此刻看见莫夙活生生地站在面前既心酸得想要掉泪。

        莫夙安抚地看了医令一眼,挪步走到他的身边。李智原本想要阻止,可是看到莫夙眼中十足的冷意,心里忍不住一凛,手上动作慢了一步,莫夙已经将医令护在身后。

        “既然你醒了正好,来人,赐鸩酒。”付相一开口,韩勉就端着早已准备好的毒酒上前,看着镇定的莫夙叹了一口气,他原本不想要莫夙死,可是为了陛下,为了大魏江山,又岂能容忍这样强势的威胁在陛下身边。

        “贵君,既然你选择醒来,就喝下吧,这样即使你死了也是这大魏宫中的莫贵君了,不论你是否罪臣之子,莫贵君的头衔永远是你的。”

        莫夙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原本以为骑射那一计就是你们的后招,却没有想到接着还有中毒,现在又是赐毒酒,哈哈,你们真的是太看得起我莫夙了。”

        韩勉脸上一红,虽然那样的手段很卑鄙,可是他不得不那样做。

        “陛下不忍亲自处置你,特意赐了这毒酒,你要抗旨不成?!”

        医令正想解释:“公子……”

        莫夙扬手一摆:“除非是她亲自赐酒,否则我不喝。”

        “你……”韩勉面有难色。

        “你不喝也得喝!”宁珑抢过韩勉手中的毒酒,走到莫夙身边,挨着莫夙不知轻声说了一句什么,只见莫夙身心顿时一震。医令见情形不对紧张急呼:“公子……”

        莫夙心里顿时泛起万千云涌,看着医令的神色有些恍惚。

        “喝了吧,莫贵君。”宁珑重复一遍。

        大殿上的人表情各异,都一动不动地盯着莫夙。

        “好!我喝!”莫夙淡笑接过酒杯,正午的阳光闪烁着耀眼的光晕,圈在他的脸上,说不出的淡漠与潇洒。

        “公子……”医令着急正想阻止,他不知燕王到底与贵君说了什么,李智已经伸手将他押住。

        “贵君且慢。”苏年心里干着急,偏偏这里这么多人都无动于衷。走上前去,苏年向燕王行了一礼:“陛下要赐死贵君一无旨意,二陛下自己也不在场,此事怎么也说不过去。我看还是等我去把陛下请来。”

        莫夙看着苏年一笑,到底是干净的人,只怕这宫里除了死去的钟离就数苏年第一吧。可是这酒他又怎能不喝,关系了那个人的命运前途,他又怎么置她与不顾。

        再次举起酒杯,莫夙眼中闪过苦涩,也许这一杯酒真的能够解得了他的半世凄苦。

        “你若敢死,我就陪你。”

        突兀出现的声音,如晴天霹雳回响在众人的耳边。是皇上,众人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正在四处寻找之时,莫风已经抱着宁姒从天而降,正好落在莫夙面前。

        宁姒夺过莫夙手中的酒杯,往地上一摔,地面瞬间腐蚀了一块,宁姒脸色惨白,真的没有想到他们敢明着来,可是他就任由着别人欺负吗?

        莫风虽然不喜欢自己这位名义上的哥哥,可是却也见不得他被人这般逼迫。长剑一横,挡在宁姒与莫夙面前。

        “皇姐……”宁珑早已派人锁了宫门,可是却不料陛下还有这么一个高手能够带她飞檐走壁回宫。

        “跪下。”宁姒呵斥。

        宁珑微震,咬着下唇,心里有再多的不服,在大魏皇姐面前还是乖乖下跪。

        宁姒双手背负在身后,“我要你跪的不是我,而是大魏宁氏祖宗,大魏天下百姓。”宁姒将目光透过重重人群,终于找到了刘攻的身影。

        刘攻心里一震,她几乎已经猜到女皇的打算了。

        “刘攻,宣旨吧。”宁姒淡淡地说道。

        六月的天气,骄阳似火,此刻却忽然生出了几分冷意,宁姒闭上眼,与其说这是一场阴谋,还不如说是一场闹剧,平静的目光扫过众人,只是在付痕脸上稍稍一顿。

        莫风此刻也看见了传说中的正君付痕,震惊地盯着那张脸,说不出话来。

        刘攻走上前,缓缓打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以钦承宝命,绍缵鸿图,霈纶綍之恩,但,无才无德,无功无绩,有违宁家祖先之训,辜负先皇遗命,隧乃自废。朕之皇妹燕王德才兼备,诞钟粹美,含章秀出。先皇赞之有柔明之姿,懿淑之德,是以传位于燕王,托君江山,龙儿必敬慎持躬,钦此!”

        刘攻念完,半晌无人出声,一个个都屏气凝神不敢置信。

        宁姒忽然绽开一抹淡笑,那笑如风如梦,如云如幻,那是丢开那柄权杖的自在,是远离重压的轻松,更是挥一挥衣袖坦然笑之,视皇权如无物的潇洒。

        宁珑已经呆掉。

        莫夙目光柔情。

        付痕一脸刷白。

        付相回不过神。

        莫风连连吃惊。

        苏年满目悲伤。

        韩勉震惊愧疚。

        刘攻低头沉默。

        医令感动落泪。

        李智恍如梦中。

        “这样做你们可满意了?”宁姒平静的目光再次划过众人,平静得不像是在请自废,就好似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一般。

        走到付相面前,宁姒与之对视:“从此你要做这大魏的第一丞相,还是衷心的国丈,都再与我宁姒无关。

        再是宁珑,“你自燕西赶来,真的是走马观花看美男吗?不过今后你就是这大魏的一国之君了,好好造福天下吧。”

        挪步到李智身边之时,宁姒微微笑了笑:“大魏王朝需要的是忠臣,而不是三心二意,几边倒的墙头草,今日你原本应该在迎接西凉皇子的路上,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顿了一下,“李智,理智,希望有一日你能够成得了大气。”

        韩勉看着宁姒走来,眼神闪躲着不知往哪里放,宁姒仍然笑着:“好像我从来没有亏待过你吧,韩勉。你说朝堂之上尽是歧视你的人,入宫同样可以帮助我处理政事为国效力,我同意了,可是在这后宫之中,你却成了最不安分的扰局之人,从怂恿燕王,陷害贵君,迷惑兰御医,哪一件事没有你的份?可是我不想怎样处罚你,你是真的爱国之才,可是爱国不一定非要在皇帝身边,天大地大,哪里不是你发挥才能的地方,我实在不想看你变成如今这副模样,韩勉。”

        走到苏年面前时,宁姒的笑容柔和了许多:“如果你想出宫,我可以在为你寻一位好的妻主,一切看你选择。”看着苏年摇头不语,宁姒也不再勉强:“许苏修君不受所有宫约的限制,可自行出宫或者嫁人,并且拥有一身尊贵如女子的地位。”

        最后是付痕,宁姒不敢看他受伤的眼神:“我此生最对不起的是你,最亏欠的也是你。”想到接他回宫之时的许诺的誓约,宁姒心里更加愧疚,也许某一个瞬间她对他也动了情,可是终究是现实骨干,情浅缘薄。付痕笑得有些苦涩,他自然知道她在想些什么,那一天,她许他一个可能的瞬间,也许是他这一辈子最后的欢颜,“我等你。”仍然是相同的回答,彼时情深,此时仍然不改。

        宁姒终于面对不了,转到莫夙身边之时,看着他伸来的手一顿,终于在他身边她是最轻松的,即使曾经算计过,伤害过,欺骗过,如今一切都烟消云散了,两个背叛世界又被世界背叛的人,幸好他们还能彼此依靠。

        付相似乎从来没有看明白过自己辅佐了两年之余的这个女皇,说她愚蠢昏庸,可是偏偏她又懂得避重就轻,在如此混乱的朝堂之上保全了自己;说他软弱无能,可偏偏经常让人感觉出一种韬光养晦的错觉。

        宁珑也是一脸晦涩,她……其实真的没有想要这个皇位,可是莫家人必须死,这是先皇姑姑给她的遗命,她又怎能为了姐妹深情就置大魏江山于险境,在宁氏子孙看来,背负了宁氏这个姓氏,你就注定一辈子得为这大魏江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皇姐,杀了莫夙,你照样是至高无上的皇帝,所谓自废一事,我们就当没有发生过吧。”宁珑语言之间尽是哀伤,是身为大魏子孙的哀伤,转头看了一旁静静伫立的付正君一眼,轻叹,帝王可以多情,可以绝情,却绝对不能痴情、专情。

        宁姒盯着宁珑,一字一顿地说:“江山与美人,我无意于江山,自然选择美人,皇妹又何必强求。”

        “大魏朝至今都没有出过废帝,更何况是自废,皇上请三思。”付相领先跪地,言语中无不诚恳。紧接着多数的士兵将士都跪下了:“请皇上三思。”

        宁姒嗤笑,逼近付相,像极了蔑视的自嘲:“你们要我娶贵君,我就娶贵君;你们叫我杀莫相,我就杀莫相;你们要我与西凉联姻,我就联姻。请问你付相,这样的皇帝做来有何用?他们跪我,用的是膝盖还是心?你们逼迫我,图的是权势还是财富?付相,我不是不能与你对抗,只是不想,我不为难你,你又何苦为难你?都各自解脱了岂不轻松。”


        “皇上……”付相一听顿时起了一声冷汗,说不出话来。当初娶莫夙,意图本来就是控制莫相,因为她知道其实莫相有胸却无脑,背后出谋划策的都是她那个有“京城第一公子“之称的儿子。莫相顺着杆子本是向上爬,让莫夙入宫也是为了让儿子能够制住女皇。

        可是付相、莫相都错了。付相错在把宁姒看作了懦弱无能之人,莫相错在没有看清楚自己儿子的真面目,他们二人哪里是又得旁人控制的。表面上宁姒对她付相言听计从,莫夙与他母亲里应外合,可是却不料他二人早已暗度陈仓,将她们玩弄了掌心。

        付相想通了这层缘故,心里一凛,莫相死了,那么下一个会不会就轮到她了?

        宁姒也觉得是时候结束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一切就此结束吧。从前不再谈起,专心仰望未来,从此身边有他,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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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攻站在城楼之上,遥望着皇上与贵君的身影绝尘在了天际,心里早已酸涩无比,她忽然想起那章自废的圣旨,在莫相死之前陛下就已经交给了她,原来她那时就已经有了逃离的心思,可是最终又是什么让她留下来了呢?

        她终于舍弃了这座繁华的宫殿,很久很久以前,她记得陛下问过她:“刘攻,你最大的梦想是什么?”

        刘攻说:“忠心守候陛下一辈子。”

        陛下听后笑了笑:“我需要你的忠心,可是期限却不是一辈子,到我离开的那一天的够了。刘攻,在我在位期间你就不能背叛我哦。”

        那时候她只是以为陛下在说笑,可是今天她才知道,陛下什么都不说,并不代表她不知道。她与付相暗中来往,陛下怎么又会察觉不到?还有她与燕王设计的那出让莫贵君坠马的戏,陛下都知道,可是却丝毫不提对他们的惩处,难道就是为了今天的离别?

        对于陛下的离开最淡定的是正君,付痕至始至终都是看这场闹剧的旁观人,他说,他们从她身上夺去的,他会一分不少地帮她夺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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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宁姒这次的离宫出走,史官就轻描淡写地记载了一句:“孩童心性,游戏之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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