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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戏若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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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平少帅袁尘?

        这王师长不是傻子,北平府上的少帅袁尘如今执掌大权,他此次前来上海,连钟离司令也急着从江浙往回赶,今日他抵达上海已是全国皆知的消息。

        “姑娘,都是我瞎了狗眼!”王师长说着慌忙跪在地上求情,“我怎么敢碰少帅的女人啊!”

        玎珂看他抱着自己的双腿,越发厌恶,“滚!”

        王师长正欲逃跑忽然又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转身仔细盯着玎珂上下扫视,“看什么看,还不快走?”玎珂有些底气不足,生怕这个王师长视穿自己的谎话。

        可他偏偏迟疑了片刻,似乎觉得就这么逃走有些丢面子,竟背过双手迈着步子走到玎珂身边,“咳咳,我说姑娘,就凭你手里的一把枪,我就信你是少帅的女人?”

        玎珂微低下头赶紧琢磨后面的答案,却眼见王师长眯着色目伸手去探她的身体,“要是你骗我,那我堂堂师长脸面何在?”

        “不好了,师长!”身后忽然冲过来一个年轻的士兵,他毛毛躁躁的撞了出来,双脚叩地时军靴顿时发出有力的响声,王师长转身一脚踹在年轻的士兵身上,“没看见老子正忙着!”玎珂站在一侧紧握枪的手早已渗出汗水,如果不到紧急时刻她还不想和一个师长玩命。

        年轻的士兵却立即从地上爬起来,铿锵有力的喊道:“报告,楼下停着北平少帅的车!”

        “什么?”王师长惊呼一声,玎珂也紧蹙起眉,不会这么巧吧!

        “是不是看错了?”王师长慌忙趴在窗户上朝外看去,戏院外繁华的街道上赫然停着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毫无疑问,此车全球也无几辆,国内除了北平少帅袁尘绝无他人。

        “当真是他!”王师长吓得险些站不稳,他战战兢兢的盯着玎珂竟一句话也说不出,玎珂不知他从窗外看见了什么,反倒被他恐惧的眼神瞧得发怵,“我……”王师长只觉自己惹了最不该惹的人,竟再说不出下面的话拔腿就朝后门逃去。

        看着王师长落荒而逃,玎珂实在不明所以,这个北平少帅居然比她爹钟离司令还管用?

        “少帅,据说这家戏院很有名,要不要进去坐会?”何副官手握方向盘减速将车停在戏院门前,袁尘靠在后座的椅背上,他抬眸瞥了眼戏院正门的牌子:鸿雁戏院。

        “这年头谁还来看戏,走吧!”袁尘的声音冰冷而毫无感情,“听说这家戏院有个绝色名伶,连舞厅都不如这里热闹!”何副官迟迟不肯移动,显然有些好奇,只盼望着袁尘答应能进去瞧瞧那位绝色名伶。

        哼,袁尘鼻翼发出一声冷哼,不再说一句话却已寒透人心,何副官立刻识趣的踩动油门不舍的离开。

        戏院内李老板眼见王师长成群人马彻底走了,方才上前打量玎珂,“我的角儿,您没事吧?”玎珂望了眼楼下,戏院外缓缓驰去一辆黑车,逐渐融入漆黑的夜色中,玎珂疑惑的摇摇头拽上那份报纸便走出门去。

        “角儿,您下周五可千万别忘了,我们戏院二十年大庆全靠您啦……”李老板冲夜色嚷嚷着,早知人已心不在焉,却仍是一副卑贱的模样。

        黄包车停在拐角处,玎珂如游鱼般从后门钻进,门后曼妙女子映着夜色如梦境中走来一般,“大姐!”

        “嘘!”玎珂拿手指覆在她的唇上,牵起钟离弦逐步朝侧院走去。

        “你没事别再往戏院跑了,要是让大娘知道,还不打死你!”

        玎珂嗯了一声,捏了块银盘内的饼干继续看报,钟离弦也知道只要是玎珂觉得有趣的事,再怎么阻止都没用,自己倒无趣起来,“咦,真稀奇,你居然开始看报了?在国外养成的习惯?”

        玎珂斜瞟了她一眼,两年半不见三妹是长得越发清秀古典。

        再想到自己已满二十岁,居然能被母亲从美国骗回来相亲,本以为母亲思念过度病重,谁知抛下沈淙泉回来一瞧,母亲居然为她安排了两广军阀家的公子殷慕箫,玎珂气得看也不看他一眼便拂袖而去。

        谁料上海是一来便不能离,母亲终日拿病来威胁,她不去相亲母亲就开始装病,真真假假实在看不清,可总不能拂逆的伤了母亲心,她只得每日敷衍应付,比赶班还累,每日都要相上几位公子少爷。

        玎珂为了调节心情居然跑去戏院当起了名伶,每逢周五就得到台上唱一段,这瞒天过海之事玎珂毫不在乎,却把钟离弦吓得要命,谁让玎珂的戏功全是她教的呢。

        “这上海报社怎么净拍马屁!”玎珂叫着拿报纸给钟离弦看,钟离弦瞟了一眼,“咦,这不是北平的少帅吗?真人可比照片俊朗多了!”

        玎珂瞧着模糊不清的黑白照片已是雾薄孤山,犹如君临天下。

        真人可比照片俊朗?

        玎珂倒是摇摇头不信。

        钟离弦笑着眯起好看的眼眸,“信不信由你,等他来和你相亲时你可好好瞧瞧!”

        玎珂气得跳起来追着钟离弦打闹,“我看你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干脆让他跟你相亲算了!”

        钟离弦也嘴不饶人,“少胡说,谁的情人,钟离玎珂的!”两人追逐打闹屋内顿时姐妹情深。

        而遗落的报纸上印着偌大的标题“北平少帅袁尘来访上海”下面一一将他的生平介绍:

        北平少帅袁尘乃北平司令幼子,年方二十六,早年丧母,留学于美国空军军事学校,长兄早亡,次兄袁赟三年前遭刺杀身亡,北平司令伤心过度病重,在万难之际,司令不得不选用侧房所生的袁尘,而北平少帅临危受命……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你不要再去戏院了!”钟离弦气得拿起枕头砸向玎珂,玎珂却腰身一转巧妙的避开了。

        玎珂照旧身着旗袍,“好好好,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你每次都说是最后一次!”

        “没办法,今天可是鸿雁戏院二十年大庆,我早就答应老板了,我保证这次之后再也不去了!”

        钟离弦听着玎珂的保证,无奈的叹了气只得由着她。

        这次去了之后,就安心在家等沈淙泉吧,一想到他玎珂就不觉笑意盎然,半年的时间他应该快毕业回国了!

        “李老板?”漆黑的后台一片死寂,玎珂的高跟鞋险些被地上的电线绊倒,“哎呦,李老板,没见过侬这么小气的,怎么连灯也不开?”

        话音刚落,刹那间后台灯光通明,玎珂慌忙用手挡住双眸,刺眼光芒下的一片空白逐渐变得清晰,杂乱的后台里李老板和伙计居然被捆在一起,李老板一瞧是玎珂呜呜直叫,可被堵着的嘴却发不出一声。

        “玎珂小姐!”玎珂匆忙去摸包中的勃朗宁□□,眼见何副官一袭军装,胸前的勋章却刻着显眼的京字,北平来的人?

        玎珂的手放在包内,她见何副官笑盈盈走来,看似温和却带着警惕,“玎珂小姐,今日我们少帅包下整场只为听您一曲!”

        少帅?

        这两个字犹如当头棒喝,玎珂嘴里暗骂王师长这个混蛋,居然当真把少帅搬来施压!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天知道这个少帅打着什么主意,万一把她的话当真,她这最后一次演出算是真的有去无回,晚节难保!

        “玎珂小姐?”

        “啊?”玎珂回过神却淡然一笑,“您捆着他们谁给我化妆啊?说是听我一曲怎么搞得这般严肃?”何副官点头示意侍卫放人,可他看玎珂的目光异常小心,想必王师长说过她随身带枪的事。

        “抖什么抖?”玎珂怒斥化妆的伙计,显然他是被吓呆了。

        她坐着任由旁人为她化妆,走一步算一步,实在不行大不了就跑,难不成他个北平来的少帅还敢跟她在上海叫板?

        “我的角儿,您今天……”一听到李老板喊她角儿,玎珂就烦躁得头发晕,明白明白,明白啦!

        无非就是李老板要她别惹事,好好侍候北平少帅。

        戏院二十年庆,玎珂一改往常甜腻的唱腔,居然要唱《花木兰》,她生于上海有着吴侬软语,而这出戏却是浓重的北方豫剧,起初李老板觉得豫剧对上海人太过陌生,而且玎珂的腔调难以驾驭,可说到底人家是角儿,万一玎珂不肯唱别的,自己说不定就死在了何副官的枪下,轻轻一瞥李老板就只得低头同意。

        “少帅,玎珂小姐马上就来!”  何副官恭敬的半弯下身伏在袁尘耳边小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