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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本来想着明年清明怎么着也要带儿子回去给祖坟上香,也让他知道知道根在哪儿,可前几日听回过乡的人说现在日本人在那块儿横行霸道,日子比这还难过呢,还说日本人为了开矿,把我族里的祖坟地都给刨了,现在连块烂骨都找不到了。哎,这些挨千刀的!死人都不放过!老天不开眼哪!”

祥叔皱巴巴的脸上隐约透着点红,沮丧地抿一口酒,自顾自地闲扯起来。“你说这世道怎么就那么不安生呢,到处打仗,这个要称帝那个要革命的。争来抢去的,苦的还不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这天下跟谁姓我可不管也管不着,我就想着啊,每天出去跑车的时候,没人不给钱……”

听着祥叔的絮絮叨叨,莲恩心里莫名地难受起来,说不清是为祥叔还是自己又或是李建文。

没多久,祥婶跟大牛就回来了。大牛让莲恩继续坐着,自己跟祥婶借了扫把抹布盆子去清理房间。

“小妹子,喝口茶暖暖身子,兴许明天去学校就找到人了。”祥婶给莲恩端来一杯热茶,安慰道。莲恩接过茶喝了一口,心道,真涩。

“妹子,你可别担心,人肯定是能找到的,端午的时候我还拉过李老师,当时他跟我讲他还在荷花池那边的女子中学教书的,就在师范学校的对面,到那里准能找到人。”祥叔打着酒嗝,有点迷糊地说。

“是啊,是啊,肯定能找到的。”祥婶坐下来也跟着附和。

“祥婶,他们在这里住得好好的,怎么要搬走呢?”

“有啥好的呢?我们这院里住的都是些粗人,他怎么可能住得惯?再说了,听说他家是乡里的大财主,这院子以前就是他的,我那会儿就是给他家做帮佣的。可后来不知怎么的,本来说是回去给他爷爷祝寿,却没有把夫人孩子带回来,接着就辞了我,还把这宅子卖给了隔壁的邻居。我估摸着是家里遭了什么事。后来我们租了进来,也没好意思去问这些,过了七八个月的样子他们就搬走了。”

“当老师很有钱吗?文西巷里住的人打扮都挺体面的。”

“文西巷?李老师住文西巷吗?”祥叔迷惑地问。

“不是你上次回来跟我说文西巷的吗?”祥婶诧异地反问。

“他是跟我说过住哪来着,可好像不是文西巷,哎呀,这么久了都不记得是哪了。”

莲恩有点哭笑不得,跑了半天,一下午的罪白受了!

大牛再进到屋子里找莲恩的时候,手里拿着一袋包子,两人就着祥婶泡的涩涩的茶水,各吃了两个肉包。

走出祥婶的屋子,莲恩打个寒颤,心里空落落的。

“屋子分里外间,你睡里屋,我就在外屋打个地铺。在外面不比家里,小姐,你先将就着,等找到了武少爷和文少爷就好了。”大牛缩着脖子走在前头,嘴上安慰着莲恩,心里却也是没谱。

草草洗漱完毕,莲恩便躺在床上,但翻来覆去睡不着。被子硬邦邦地,很久都没有让她暖和起来,还带着一股霉味,屋子里也是一股怪怪的味道,加上没有找到李建文,又担心归雁在周家的处境,莲恩欲哭无泪,异常思念归雁的琴声。

大牛倒是睡得安稳,刚躺下不久就打起了呼噜。听着呼噜声,莲恩倒是慢慢地觉得踏实了一点,不知不觉也睡着了。

逃婚寻觅,渐行渐远4

天刚蒙蒙亮,莲恩从被子里坐起来,“归雁……”忽想起归雁被她丢在了衡城,悲从中来。

“小姐,你起来了?”大牛的声音在外屋响起。

“嗯。”莲恩沮丧地应一声,穿好衣服叠被褥。

莲恩长这么大从未叠过被褥,鼓捣了半天也没把它弄好,反倒把两只手累得酸痛得很,于是懊恼地把被褥一扔,不管了。等她从茅房回来的时候,看到大牛已将她的被褥叠好,心里怪难为情又无可奈何。她的被褥从来没有让归雁以外的人动过。

莲恩和大牛吃过早餐,在路人的指引下,很快找到了祥婶所讲的学校。

东边的太阳才刚刚升起,湛蓝的天空看不到一丝云彩,纯净而透亮,让人心旷神怡,虽然风还是像刀子一般,刮在脸上硬生生地疼。

莲恩站在寂静的学校门口,抬头看看天空,重重地呼出一口热气,一扫阴霾,满怀期待。

不多久,陆陆续续地有人进入学校。莲恩和大牛各站在学校门口的一边,扯着脖子瞪大眼睛盯着进去的人,生怕错过。直到学校门口再没有人出入,莲恩和大牛还是没有看到李建武的身影。

“小姐,咱要不先回去,等放学了再来?”大牛一脸失望地问。

“不要,万一我一走,武哥哥就来了怎么办?”

大牛点点头,也不再说什么,径自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中午时分,学校里熙熙攘攘,但只零零散散地有人进出,都没有李建武的身影。

不到一个时辰,学校里又恢复了安静。

“小姐,你看里面也上课了,咱要不先吃点东西再来?”

“我不走!”莲恩带点赌气的味道回答。

大牛无奈,只好去学校对面的面食铺买点吃的。

又等了一个下午,终于到了学生放学的时候。然而直到学校关门,两人还是没有看到李建武的影子。

莲恩再也忍不住,眼泪哗哗地流,泪水淌过被风刮伤的脸,针扎一样的疼。

“小姐,别哭了,大冬天的哭病了可不好,说不定武少爷是有事刚好今天没来呢?我们今天先回去,明天再来好不好?”大牛无力地安慰着莲恩。

莲恩知道再站在这里也无用,只好点点头,失落地跟着大牛回去。

两人在学校门口徘徊了半个月,一无所获。

“小姐,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不从明天开始,你一人去学校门口等等看,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去别的一些地方打听打听?”大牛把一盆热水放到莲恩脚边,看着半个月未展开笑颜的莲恩,心里很是难过。

“好!”莲恩知道在学校等李建武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但她仍不会放弃,她决定明天开始一个一个地去问那些进出学校的老师和学生。他很早以前在学校教过书,就算现在不在这了,至少也有人知道他的近况吧?想到这,她觉得自己真的好笨,以前怎么没想到呢,只会傻傻地在那杵着。

大牛听到答复便走出去关上门。

莲恩脱下鞋袜,将僵冷的脚放到盆里,一直泡到水快要冷掉。拿布巾擦脚的时候,她发现两只脚的大拇指跟小拇指上都长了一个红红的硬硬的胞,终于明白为何白天总感觉脚很痒。她叹口气,自言自语:“这就是兰姨说过的冻疮吗?总以为那是下人干活时受冻才会长的东西,想不到今天我也会长。当初该跟兰姨讨要些治冻疮的办法的。可怜了我这双脚哦!”擦干脚,莲恩钻到软和的被窝里。在租进来的第二日,大牛已将莲恩床上的被褥焕然一新。

第二日早上,莲恩一人来到学校门口,拉住人便问:“请问你认识李建武老师吗?”

“不认识。”

“请问你认识李建武老师吗?”

“不认识。”

……

本以为想到一个很好的办法,没想到一天下来,口干舌燥,最终还是一无所获。莲恩想,也许是刚好没遇到认识武哥哥的人。

十天以后,莲恩依旧来到学校门口,发现太阳都升老高了还不见有大批的人进到学校里去,很是奇怪。

“小妹子,学校都放假啦,你是不是有事啊?这段时间天天都能见到你。”从校门里走出一个拿着扫把的老人,一脸慈祥。

“老伯,我是来找人的,以前这里是不是有一个叫李建武的老师啊?”

“这我不太清楚,我也就是个扫地的。你找人可以去校长室啊,何必傻呆呆地站在这里吃冷风呢?”

莲恩敲一下自己的脑袋,“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傻瓜一样地站在这里等那么多天!”

“刚好昨天才放假,校长还没走,我领你去找他。真是,傻妹子哦。”老人把扫把靠在一棵树边,领着莲恩去校长办室。

校长是一个和蔼的中年人,听明白莲恩的来意,想了想说:“我也才来半年,不过好像听到学校的老师提到过这个人,我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这里了。”

“那他在学校还有相熟的老师或学生吗?或者您知道他的住处吗?”

“这我不太清楚,现在老师都走得差不多了。不过我可以领你去找一下管档案的老师,她应该还在,我让她帮你找找他的档案。”

当莲恩看到李建武档案袋里的地址是新河路15号时,心一下子凉了。心里难过又不想在校长面前失态,努力地微笑着谢过,落寞地回到新河路15号。

“小兄弟,我也不是想管你家的闲事,可是你也得量着自己的口袋来不是?”

“是,是,我知道。等找到了武少爷就好了。”大牛抱着一堆莲恩的衣服,勉强地笑着说。

“你们都快找一个月了,到现在连人影子都没找到。你家小姐又要好吃好喝好用的,还要花钱给她洗衣服,你天天跑车能挣几个钱呀?不是我说你,你迟早会吃不消的!”祥婶接过大牛手里的衣服,皱着眉头说。

“祥婶,不劳烦你了,我自己可以洗。”站在门口的恩莲赶忙走过来,从祥婶的手里拿过衣服,回到自己屋里去。

“小姐,你可不能洗衣服,这么冷的天,要把你冻坏了怎么办?”跟着进屋的大牛焦急地说。

莲恩在屋角找到一个盆,将衣服放进去,气鼓鼓地不理大牛,径自去后院里打水洗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