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网 > 武侠修真 > 鲤鱼醉 > 第46章

第46章





“怎么会?您还是那个美得让人嫉妒的媚娘!”

“别敷衍我了,我知道我丑了。这女人哪,就像那牡丹花,需要雨水的滋润,才更娇艳。男人的疼爱呀,就是那雨水,能让一个女人,总是常开不败……”忽想到莲恩的母亲许氏,媚娘觉得说出的话不妥,忙闭了嘴。

莲恩笑笑,说:“您说的,我明白。小妈,等您身子好些了,我们回上沙岭吧。”

“我也本是打算等你出来了便回去的,可是,你也回去做什么?武少爷在广州,李旅长在衡城。你已经不小了,总是要嫁人的。”

“媚娘,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吧。”

媚娘不便再多说,静默不语。

唐家的财产,除了唐家大宅,明面上是落到了周家,其实都装进了井上的口袋,不仅如此,周家也只剩下一个空架子。而媚娘和周佳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能为力。莲恩始明白,周佳龙临走前说的那番话的意思。

李肃秋把莲恩带出牢以后,便又开拔回了省城。他手里的那个叫端木的日本人其实在被李建武揪出来那刻便已自尽。当然,以他的性格,杀井上,完全可以不找任何理由,也不会在乎用何种手段。但是,他现在还不能杀他。井上不是简单的商人,师长下密电明确指示暂不能动他,李肃秋只得暂实隐忍,先回省城,待搞清这后面的底细,再来清算。

一个月后,媚娘的病还是时好时坏,但执意要回上沙岭去。莲恩拗不过,只好收拾周全,带她回去。

临行前,莲恩收到周佳龙从广州寄来的信。信里只有一张他与李建武的合影。照片里,周佳龙一身戎装,英气勃发。李建武也着戎装,依旧是那样沉稳的给人心安的淡淡笑容。照片背后,只有四字:甚好,勿念!

媚娘爱不释手,连睡觉都捧在手里。

回到上沙岭的第二天早上,莲恩端着药,走进媚娘的房间。

媚娘已经醒来了,坐在床上又在看那照片,苍白的脸上挂着笑,散发着浓浓地母爱。

莲恩知道她很想念周佳龙,便说:“等您病好全了,我们一起去广州看他。”

“他说过会回来看我的。我等他。”

“好,我陪你等。”

媚娘嘴角的笑容滞了下,抬起头,“莲恩,不是我想把你赶出周家,只是,人生苦短,该爱的时候就好好去爱,谁晓得还有没有……”话没说完,媚娘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莲恩赶忙放下药,过去给她轻轻拍背,待她缓和过来,重又端起药,给她喝下。“等您好全了,我就走,省得听您唠叨,您留都留不住我。”莲恩强装着不满,心里隐隐地疼。

在衡城时,大夫就已说媚娘的病难已好转。

爱恨终有果1

六月初,媚娘的病急剧加重,开始咳血。莲恩马上差人去衡城给周佳龙发了电报,同时通知周佳凤。六月中,媚娘在一个暴风雨洗礼过的格外清爽的黄昏静静地离去,陪在身边的只有莲恩一人。

直到媚娘下葬,周佳龙还是没有赶回来。周佳凤有孕在身,体子虚,听闻噩耗,更是差点小产,只有井上一人前来。莲恩还未出阁,很多事情不宜出面,当然本也不需要她操心,周东勤和大牛自然会办得妥妥贴贴,但井上却自主管起事来。周佳龙不在,周家女婿出面,不知内情的周家族人自不会有意见,但在莲恩和周东勤父子心里,却甚堵得慌,又拿不出理由来不让他指手画脚,唯有隐忍。

媚娘下葬第二天早上,莲恩打算晚起,不想跟清早就会回城的井上碰面。岂料井上竟亲自来敲房门。

“姐姐,车都备好了,就等您一人了。”

莲恩从床上坐起来,隐着怒火问:“等我做什么?”

“您作为佳凤的姐姐,在她在需要亲人陪伴的时刻,理应回城。”井上语气不软不硬,却不容莲恩拒绝。

“小妈未出头七,我不能离开。佳凤自会理解我。”莲恩生硬地回绝。

“逝者已矣,生的人更重要不是吗?姐姐还是跟我一起回城吧。现今的衡城可不能与往日同日而语,您不想跟我一起回去看看吗?李旅长的哥哥可是天天跟我念叨着您呢。”

莲恩心里一惊,匆匆起床。

回到衡城,莲恩被直接送到了李肃秋府上。府上有湘军把守,却不是李肃秋的兵。李肃秋北上省城,助其所属师长余秀伟赶走原省长兼湘军督帅刘仁曦,接任省长兼湘军督帅一职,自己则被提升为一师师长。三师师长袁生贵不服余,趁其后卫空虚占领衡城一带,自立为湘军总司令。

袁声贵表面声称不屑拿莲恩和王大强父子来要挟李肃秋,但重兵把守着李府,又很难让人信服。这里面,当然也有井上的心思。不管是上沙岭周家老宅,还是衡城周宅,包括李府,唐府,井上早已清察仔细,并未发现传说中的那把叫作冰清的七弦琴。莲恩现在是许氏唯一的后人,若传说无假,井上断定此琴必定已被莲恩藏起来。

李府的荷花池里荷花开得正盛。一株株或粉红或雪白的荷花挺立在一片绿波中,烈日的烤灼下,越发地芳香浓郁。

莲恩坐在凉亭里的石栏上,悠闲地喂鱼。

“姐姐真是好兴致!”

莲恩没有发现井上是何时来的,猛得听到他的声音,微微惊了一下,未抬头,也不接话。

井上自顾坐到了石凳上,“妹夫曾经从一个北平的朋友那里听说过一个故事。说的是光绪年间,有一位贝子恋上了一个叫咏荷的歌妓,几番追求,最后还送了一把叫做冰清的七弦琴给她做定情信物。不久后贝子一家因触犯慈禧太后,被全家抄斩。这个歌妓悲伤至及,自创一曲《鲤鱼醉》,听说乐至高潮,那窗外鲤鱼池里的鲤鱼便如醉酒般在水面上癫狂起来,直至精疲力竭而亡。最后,歌妓将曲谱和琴交给了一位在朝为官之人,便投入鲤鱼池中殉情而亡。那官人不久之后称病辞官回到衡城老家,从此,这琴和琴谱也就消失于北平。妹夫听说姐姐的外公也曾在京为官,又听说姐姐会一曲《鲤鱼醉》的乐曲,不知是否巧合?”


莲恩冷笑,“你不妨直接问我,我是不是有那把琴。”

“那,姐姐有那把琴吗?”

“有!”

“可否借妹夫瞻仰?”井上欣喜地站起来。

“你不是早就看过了吗?就挂在我房间墙壁上的琴盒里。”

井上冷下脸来,“姐姐,妹夫说的那把冰清,是乾隆末年的珍贵之物,您墙上的那把虽上乘,却不过二十年的光景,姐姐未免太小看妹夫了。”

“你也说是珍贵之物了,我外公又怎会让它流落外姓人家?自是当作宝贝藏在自个儿家里,传给下一代,哪里可能到我这个被他断绝关系的外孙女手上?不过可惜呀,我外公一家听说被土匪给杀害了,连房子都烧了,怕是有也变成废炭了。”莲恩抬起头来,毫无畏惧,冷冷迎上他的目光。

“姐姐,您可能不太了解我。我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你可能也不太了解我。我不给的东西,从来没有人抢得到。”

井上恼怒地抽枪朝着池子“嘭”地一声,不远处一株白荷被拦腰折断。“姐姐,一个生命的结束,于我来说,是很简单的事情。”

“可是你弄不懂一个很简单的道理,有些东西比生命更重要。”

井上正要把枪指向莲恩,余光瞟到大腹便便的周佳凤正由小英搀着,向这边走来,便收了枪,压住怒火,换上一副温柔的表情,朝周佳凤走去。

两人在回廊里聊了几句,井上朝莲恩这边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开,周佳凤则向着莲恩走来。

“姐姐。”周佳凤轻柔地叫唤,向莲恩伸出手。

莲恩上前扶住她。以为她要坐到石凳上,不料她却坐到自己刚才坐过的石栏,并吃力地把脚转向栏外。莲恩忙阻止道:“不行,你这样坐着很危险。”

周佳凤安慰道:“没事,我想好好看看这满池芙蓉,侧着不太方便,这样坐着又近又舒服。姐姐,给我弹弹曲子吧。我挺想听那首《鲤鱼醉》。”

莲恩转头对小英道:“你去我房里把琴取来。”小英答应一声便离去。

周佳凤低眼瞧着水里争食嬉戏的红鲤,“姐姐,谢谢你,陪我妈走完了最后一程。”

“她也是我的妈妈,这是我该做的。”

“记得以前,你一看到她就恨不得吃了她。想不到,最后陪在我妈妈身边的竟不是我们这双儿女,而是你。真是世事多变哪。我妈,最后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她说,她对不起你,没能让你幸福。她希望我,保你平安。呵呵,现在恐怕要反过来了。”莲恩在周佳凤身旁坐下来。

爱恨终有果2

“你在牢里的时候,我保不了你,现在,我更保不了你。”

“我能明白你的处境,你只要保护好你自己就好。”

“姐姐,你可知你杀死的那个人是谁?”

“一个日本混蛋。”莲恩满脸厌恶。

“他是井上的小舅子。”

莲恩愕然,愣愣地盯着周佳凤的脸。

“井上田一在日本早有妻室。他的书房里有一个抽屉,平常都上了锁的,就在你杀了他小舅子那晚,他着急出门,一时疏忽忘了落锁,我便看到了他在日本的妻女的照片,还有书信。在那之前,他虽然背地里做了些不苟之事,却对我是一惯的温柔体贴,我总是安慰自己人无完人,只要他对我一心一意便好。想不到,这一切不过都是表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