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书夫人!”

一声一声,越来越近。

她眯起眼,认出跑到跟前的少年是回春医馆的学徒,“你找我?”

少年跑得一身汗,气喘吁吁地说:“可找着你了!快随我去医馆,要出人命了!”

范轻波不明所以,“医馆要出人命找我管什么用?我不懂医术的。”

“不是!”少年拉着她边走边说,又是摆手又是摇头,好容易捋顺了气息,吐出完整的句子,“不用懂医术,把书夫子和小小范领走就好了!”

范轻波脸一白,不由加快了脚步,“他们出事了?”

“哪是他们出事啊!是我家先生!”

回春医馆。

大堂之中,有江湖人士排队就医,有老大夫坐台看诊,这些都属寻常。不寻常的是无论是病人还是大夫脸上冷汗遍布,苍白惊恐。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自然就是占据老大夫一左一右各舀一个本子写写画画的两个男人。

“请问大夫,孕妇第三个月第一天要注意些什么?”这是虚心求教的书生。

“老夫在忙……”你他妈能不能闭嘴!老先生是个文明人,后半句到底还是说不出来。

“你忙你的,没事,我们不介意的。”范秉很善解人意地对老先生笑了笑。真的,他们不介意他在回答问题的时候还分心去给人治伤的。

老先生被噎得内伤不已,脸又青了几分,谁管你们介不介意,是老子介意好不好!

“大夫?”书生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老先生抽搐地开口:“要忌口,多食生果青菜,保证睡眠,坚持午歇。”

书生点了点头,继续问:“那第二天呢?”

老先生隐忍地开口:“跟第一天一样。”

书生皱了皱眉,继续问:“那第三天呢?”

老先生控制不住按在伤者伤口上的手重了些,伤者嗷得叫了出来,老先生脑中那根叫做理智的弦终于断了,“你他妈敢不敢不要这么烦?不一天问一次会死吗!!!!!”

书生与范秉对视一眼,双双皱眉,这老先生脾气真大。不过他们还是很识大体的,现在大夫是老大当然他说了算,他们对这方面一无所知只能顺从地点头,换个问法:“那第五天?”不能一天问一次,隔天问一次总行了吧,他们很配合的。

“啊——”老先生抓狂了。

刚好赶过来围观了后半场的范轻波忍不住满脸抽搐,“他们这样多久了?”

带她过来的少年木着一张脸,“从怀孕第二个月第一天问起。”

范轻波几乎要无地自容,不知道现在说她不认识那两个人来不来得及……

“娘子你怎么亲自出来了!为夫不是叫你不要轻举妄动吗!”

“主人你怎么亲自出来了!有什么事吹笛子就好了呀!”

来不及了。

51  暗巷□掩不住

范轻波押着书生范秉这两个不省心的家伙向医馆众人一一道歉,尤其那个看起来快被气得中风的老大夫。于是众人惊奇地看到,此前理直气壮打破沙锅问到底不气死人不罢休的二人瞬间蔫了下来,耷拉着耳朵,乖乖向众人打揖鞠躬赔礼。

“真是太抱歉了,给您添了这么多麻烦。”

已经缓过气来的老大夫默默地看了看书生范秉二人,又转回来看着范轻波,感叹道:“范掌柜你也不容易,头三月记得要好生安养,莫操劳,莫动怒。”

老大夫真是个医德高尚的好人,范轻波更惭愧了,再三道歉又致谢之后把自家两个活宝拉了出去,寻了一处没人的后巷,开始训话。

“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在家里神经兮兮就算了,还出来打扰别人?都不知道这武林大会要搞多久,满大街都是打输了受伤了的江湖草莽,你们这种五行欠抽的就不能有点自知之明,好好呆在家里?幸好会去民间医馆就医的那些都不算大角色,认不出书生,也幸好他们还挺讲道理,不然有你们受的!”

“又不是打不过……”范秉小声咕哝着。

范轻波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你说什么?你还真想跟人打啊?你会武功吗?”

范秉眼神闪了闪,心虚地看了书生一眼,怕他拆台。范轻波误会了他的意思,瞪大眼睛,食指直戳他脑门,“原来你打的是关门放书生的主意?你不知道他的设定是自废武功退出江湖了吗?虽然他经常抽风自己崩坏自己的设定,但这不代表你可以随意崩坏他!”

“主人好偏心……”范秉继续小声咕哝着。

范轻波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以前范秉是从不来这一套的,对她要么百依百顺,要么哭天抢地刷存在感,什么时候学会了闷声装可怜?她忍不住狐疑地转去看书生,发现他嘴角挂着一抹诡异的笑容,像是欢喜,又似抽搐。

范轻波抱着手,退后两步,打量这反常的二人,皱眉问:“你们两个最近是不是趁我不注意时私相授受了?”

孕妇很敏感的,在觉得自己地位不如胎儿之后,她又开始怀疑家中有事瞒着她。

范秉连忙问书生:“私相授受什么意思?”

书生善尽职责答道:“私相授受者,暗中沟通也,多作贬义。守恒,你要多读书。”答完又向范轻波表忠心,“娘子你知道的,为夫这段时间一直与你形影不离,莫说私相授受了,连公开的授受也是没有的。”

“呔!谁要跟这姓书的受来受去了!主人你不要侮辱我!”范秉领会过来私相授受的意思,立刻像沾到脏东西般跳开,跑到范轻波身边撇清。虽然这段时间他对姓书的暂歇战火了,但他本质上还是讨厌他的,这点不容置疑。

越看越可疑,“犯病,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主人我对你一片丹心天地难容啊!你怎么能怀疑我!我伤心了……呜呜呜,去买菜!”胡言乱语了一通,范秉一溜烟跑了,居然连招牌动作抱大腿都不做。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范轻波托着下巴。

书生扶着她,也随她望向范秉离去的方向,“的确有问题。”

“你也这么觉得?”范轻波惊讶地扫了他一眼,难道她猜错,他不是犯病的同党?

书生点头,又摇头,自责道:“是啊,一片丹心之后怎能接天地难容呢?守恒想必是要说天地可表。都是为夫教导无方,守恒的学问总不见长进……”

范轻波自抽,叫你不记教训!叫你又把他当普通人看!

“娘子你在做什么?”书生见她自己打自己,大受惊吓,连忙抓下她的手攥在掌心,又摸她的脸,担忧道:“疼不疼?”

范轻波无语地望着他。

书生想到方才大夫说妇人孕期情绪常有波动,易感善变,莫非这也是妊娠反应之一?思及此,他脸色一整,握住轻波双手,郑重其事道:“娘子,你以后忍不住想打人的时候就打为夫吧。为夫若是不在,打守恒也是可以的,千万别舀自己出气。”

……这究竟是脑补到哪个次元去了?

范轻波懒得理他,直接把话题绕回去,“总之你以后别这么冒冒失失来骚扰医馆了,孕妇保健我懂的不会比大夫少。你实在不放心的话,自己去找几本医书研究下也比骚扰医护人员耽误医馆运作来得好。相公你天资聪颖博闻强记,医术什么的,想学的话还不是手到擒来?”

最后一句半真半假的奉承简直是直戳书生心窝啊,他?p>  歉鲺喽ッ┤倏。⑹迸卓蛴啄昴慷冒孜薹浅榉缦露拘形亩砸绞醯钠4撕笾铝τ谘芯扛九锥=≈瘟疲蟠蛭笞渤晌淮忠健拔薰湃撕蟛恢形蘩凑叩母究剖ナ帧?p>

此乃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范轻波见书生受教模样,保守估计这家伙大约能安生个三五日不出幺蛾子,松了一口气之余想起他此前嘴角诡异的笑容,顺口问道:“刚才我凶你们你开心个什么劲?”

书生脸一红,眼神开始四处飘,“没什么。”

范轻波本来也就随口一问,被他这么一扭捏,反而来劲了,直觉应该是个可爱的原因。她整个人愉悦起来,眼角抬起,斜向上觑他,徐徐笑道:“犯病掩饰心虚的功力已经够差了,没想到相公你还能更差。”

书生梗着脖子望天,打死不松口,“娘子你说什么,为夫听不懂。”

范轻波这几天闲得慌,多的是性子跟他耐着耗。她笑嘻嘻地抬起双手,挂到书生脖子上,摇晃两下,“听不懂没关系,你只要告诉我之前我说你们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就行了。”

“什、什么也没想!”

书生说着拉下她的手,又四处看了看,板着脸道,“外面人多,娘子你自重点。”

“胡说,人都去看武林人士相爱相杀了,哪有空管我们。来,相公,我们抱抱。”范轻波发现自己在遇到书生之后,耻度越发宽广,每天都能不断突破上限,只待有朝一日冲破天际。

书生一边紧张地看周围,一边推开她明目张胆要亲热的动作,一边还要顾着不要伤到她,一时间急得满头大汗,“娘子别、别闹了……我、我们回家抱……”

这已经是他能说出的最难为情的话了,可怜见的。奈何他碰上的是鼎鼎有名的轻薄女。

“要回家抱可以,先说你先前在笑什么?”

被逼到死角,书生无奈,只能红着脸,嗫嚅道:“只是,想起了初见时。”

初见时?初见不是在逍遥茶社吗?周子策撞了他,她押着周子策向他道歉……而今日,则是她押着他向别人道歉。为什么突然有种她认识的男人都不具备基本交际能力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