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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我倒了一杯水喝,边打开电脑看碟,拿起梳子梳梳头。电脑死机了,我拍了几下显示器再开机,喝两口水,把键盘按得劈啪直响。看了两分钟又死机,我拍了几下主机重新开机,点一支烟抽,弹几下落在裤子上的烟灰,拉开桌子抽屉翻了翻又关上。电脑又死机了,拍几下再开机,喝两口水,坐了一会,在房间里踱了几圈,又坐了一会我就走了。路上有月光。

月亮圆圆的大大的,带着一点胭脂黄晕,从东边的楼房顶角处升了起来,升到一片黑色的空旷寂寥中。中秋节该是一个团圆夜,古人遥寄相思。月色从明菊的脸庞滑落,洗去了所有的灰尘,她看起来容光焕发,对着明月是一脸的陶醉,仿佛神游广寒宫。

我说:“你赏月赏的这么出神,有什么感慨啊!”

“我们把明月装进杯子,明天早上用芬芳的彩霞把它吞到肚子里去。把床抬到南楼上,看这用美玉雕成的人间,欣赏这成千上万亩的冷冷清秋。”柳茜语气轻缓的说,像念诗一样。

我想笑又笑不出来,叹着气说:“过不了几天我就会去工厂做小工了,幸亏我还没走,还可以一起过中秋节。这次中秋是在大学里过得最热闹的一次,恐怕以后是难有这样的机会了。”

明菊低下了头,淡淡的说:“你怎么说的这样悲观呢!”

我们进屋去,几个女生都坐在床上,明菊用手拍了一下她旁边的空位置,招呼我坐下。我看那小地方必定放不下我的腚部,如果挨的太紧肯定会让她觉得不好意思,便没有坐。只是她眼神中那一丝似有似无的暧昧让我心跳不已,热血沸腾。我可真该坐到她的身边,闻一闻她的发香,倾吐时空阻隔的相思。

很多人要走,车就停在那条樟树路上。越来越窄的樟树路,稀疏的黄黄的叶子。一辆旧巴士,车门大开着,许多人往上挤。我并没带太多行李,好象是几本书和几件衣服。书都没时间看,白T恤还穿在身上。走出寝室的时候石头竟然奇迹般的醒了,朝我一抱拳行礼说:“一路顺风,后会有期!”我把他的头推了一掌,提了箱子走了。我想我再也见不到他了,他可能会练成神功飞天,或者走火入魔升天。他会一直都活在很精彩的武侠世界里,那些武功高强,满腔柔情的江湖儿女带着他走。他一定不会觉得寂寞孤单,一定会有很充实的人生。我提着行李,要离开校园去工厂。

“我们以后会常见面的,是吧!”

“也可能永远都见不着,相隔在天涯海角。”

“可是各人有各人的生活,被仔细的划分到那些阶层,被固定在不同的履带和机器上,难以分身的。”

“说得像永别似的。”

“……”(泪光闪闪)

他们在拥抱,在用不舍的眼神盯住对方,留住最后的画面。表情激动的同学,一张张熟悉又模糊的脸,敞开的巴士,地上有几片枯叶。送别上前线的战友,突然来了生离死别的感觉,奋力的握手拥抱。

忽然在一棵干瘦的小樟树下看到了兰梦,她还是那样的瘦弱,头发好象短了许多,她看到了我仍面无表情,嘴角没有一点想动的意图。我也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不同的是,我的嘴角随时准备着抽动,弯成一个依念不舍有深味的笑容,当然是在她之后。十秒钟过去了,只有她的头发在动,感觉有一堵透明的墙或是一层冰把我们隔住了,我有点绝望地转过头,对自己说:“一切都结束了,像夏天里的一场雪落地便消失了。仿佛是上辈子的事,还魂转世时,喝了梦婆汤忘川水,什么都不记得了。”

明菊已经站在我身旁,我和她面对着面傻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像刚踢完一场告别赛。眼中都有些特别的东西,像雾不是雾,像水也不是水,擦也擦不干,掉也掉不下来。旁边坐的是一男一女抱在一起,眼圈都是红红的,那男生我好象在球场见过,长的比较丑,他俩旁若无人的亲昵,像要合二为一。我轻轻的碰碰明菊的手指,她仰起头看着我,我想牵起她的手。

她的手弥漫着伤感的酸味,谁耸动着肩膀用手擦眼泪水,她泪光闪动的样子楚楚可怜,有种莫名其妙的感动、颤抖。仿佛世界只剩下最后一秒,我呆呆的看着明菊,眼中没有泪,但肯定有悲伤,一种和眼泪一样清晰可见的东西。窗外模糊的景物伸展出长长的怀念的爪子,出乎异常的清晰,如同回光返照般的短暂清晰。它们刻在石板上,刻在时间之壁上。主观感受变得清晰冷淡,路灯是暗灰色的,铁的牢笼的颜色。从头顶上穿过,一去不复返。

候车室很闷,像一个大蒸笼,衣服都已经汗湿。箱子跟随领队挤了进去,它不停的乱窜,窜到一只巨大的蜈蚣的一节节的肚子里。汗自顾自的淌,它想留在熟悉的地方。明菊看着我抿了抿嘴唇似笑非笑的,我不知哪来的勇气一把抱住了她,她像一只温顺的小鸟根本不会飞走,我用衣服擦干她额头的汗,以头互触,她的眼眶有些发红。

晚霞的红色,就像许多笑脸,许多幅美丽的画。她一直都停留在晚霞里面,在里面等我。火车在反方向飞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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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无题

更新时间2011-7-19  23:30:22    字数:2428

清爽的晚风徐徐的吹拂而来,扶在栏杆上看那隐隐约约的粉白色的月亮,像一把古老象牙的弓,浮在淡蓝透明的苍穹上,射门一样射出了长庚星。晚霞荡漾在天边,像挥舞的多个球队的旗帜,慢慢的散场了。在寝室门口仰望这一切,我便有种战后余生的快感。隐约有些焰火星星点点的在喷发,就在天边的夜幕上,淡淡的彩色,默默的并不怎么耀眼的彩色。

似乎有哀乐在回荡,悲怆缓慢低沉的,像呜咽的风声。一片落叶凋在地上,它走完了自己的生命旅程,进入另一个轮回中去。某一位老人过世了,他闭上了双眼,不再看这个世界,内心或许有一些留念。摩挲多年的拐杖,放在墙角,静静的立着。膝下儿孙满堂,他们披麻戴孝,一片号啕。是喜丧,是喜丧。

他回顾自己漫长的人生路,曲折多舛的路。那个战乱饥荒的年代,吃够了苦,看着亲人朋友纷纷离去,孤独凄凉而顽强的成长。十年动乱,一个迷茫国家的迷茫青年,多么的幼稚和可笑,激情的红色却是可贵的回忆。那一年的春天,一个人划了一个圈,圈越来越大,翻天覆地的巨变。他脱离了时代,熟悉的只有稻田和水渠。乡间的风烛残年,看见几匹老马,在河坡啃草。


唢呐和钹发出刺耳的高音,一行行披着白布手拿哭丧棒的人在缓缓前行,黑色的大棺材被几个壮汉抬起。孙子手持白鹤坐在棺材上。花圈一个接一个,黄色的纸钱漫天飞。淡淡的焰火在喷发,带着哀痛的表情。

一位老人逝世,便是一段人生的结束。他生前或许轰轰烈烈,或许平淡无奇,终归要结束,终归于尘土。山上花草冬枯夏荣,河水一浪接着一浪向西流,岸边的岩石纹丝不动。漫长而短暂的一生绽放然后消失在一个促狭的空间里。

一个人离去,许多人在成长,不息的力量。风华正茂的少年,他们郎情妾意,琴瑟相和,步入喜庆的洞房。铺天盖地的红色,红色的礼服,饰品。红色的树木,红色的笑脸,红色的鞭炮和绳结。焰火的彩色变得鲜亮起来,而且以红色最为耀眼。

他清早就去迎亲,送上礼金,各式礼品,讨好每一个大人和小孩。说些中听的话,软化了泰山泰水的耳根,把老婆接回家。她跨过炭火盆,给爹妈敬茶,给众亲戚捧烟,给端水的小孩子红包。众人推杯换盏,吃完酒席,跑到洞房里面一阵胡闹,调戏得新郎新娘无可奈何。推月投石之类的话题多了,云朵都凑过来看热闹。

小生命在悄悄的孕育,过着温暖舒适不需要光明的生活。他慢慢的长成鼻子眼睛,手和脚,长成一个人。他在妈妈的肚子里面吃和睡,伸伸胳膊伸伸腿,十个月过得很快,然后他来到人间。看见太阳和月亮,看见虫蛇鼠蚁,会笑也会哭。

小孩子一个接一个的来到人间,慢慢的成长。老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开人间,变成一把灰土。青年人忙着工作谈恋爱,结婚生小孩,然后自己慢慢的老去。完成一个生命的轮回。慢慢的积累,慢慢的前进。小齿轮不停的运转拨动了时针前进。

人为什么会老?为什么会生病?又是怎么出生的?生命形成和衰亡的方程式是什么?我觉得头好痛,好似有一把铁锥子在钻我的脑袋,每一根神经都在颤抖在痉挛。生命的轮回,空气中的浮尘微粒,全部都在脑海中翻腾。我的头好痛,额上有汗滴,静静的汗滴。

一个人转悠在空壳般的校园,很静,很自由也很孤单。擦肩而过的陌生的黑影,拐弯抹角的水泥路,棱角分明冷冰冰的房子,昏黄的路灯像半睁半闭的眼,下意识地瞅着我的躯壳,白天的喧嚣和晚上的寂寥不知哪一种才是真实的。生活本来是几种颜色,三棱镜全收了起来,剩下的只是黑白。脚印被风冲刷掉,只有瞬间的点,哪还有足迹。

寝室里面停电了,一片漆黑,张郎说:“是不是隔壁的几个家伙又不交电费所以才停电。”他们是有先例的,轻易不肯按时间交电费,从抠中取乐。

678摸出一只火机点了蜡烛,说:“这个月多出来的电费,每人要交七元三毛,我跟他们催过好几次,他们昨天好象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