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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来者何人



        从衙门到郡守家这条路,王飞已不知走了多少遍,熟悉到不能再熟悉,既使蒙上双眼也能准确快速的摸到,何况还坐着马车。

        在没怀疑宁成要杀他之前,去郡守家,王飞总是心情舒畅,快乐的如同回自己家。自打怀疑宁成要杀他,去郡守家,王飞心中除了忐忑便是恐惧,而他又不能把忐忑与恐惧显露出来,得装作十分高兴的样子,既别扭又难受,如坐针毡。这一次再去郡守家,王飞的感觉既与没怀疑宁成要杀他之前不同,又与怀疑宁成要杀他之后不同,没有快乐也没有忐忑。或者可以说快乐与忐忑共存,互相交织,互相揉和,又互相消融。可以说是百般滋味在心头,又可说心如止水,甚至可以说有那么一点高高在上的意味。

        起先的十多年,不管宁成怎么想,反正王飞把对方当做朋友。每次去宁成家都是以朋友的身份,时常回来时还能从宁成的贪墨中得到点汤水好处,这时的心情是快乐的,走起路来都有几分雀跃,回到家中跟大爷一般往榻上一躺,好处一递,接受妻子眉开眼笑的服伺。

        怀疑宁成要杀他之后,无形中王飞就觉得自己站在宁成面前如同一个发育不完全的侏儒,话不敢乱说一句,连正视对方的眼光也不敢,更别谈拿些什么好处。在恐惧中担惊受怕,宁成的普普通通一句话。在他听来也暗藏杀机。

        这一次前往宁成家,大堂上坐着一个不知是真是假地使者。王飞的心情也开始变幻莫测起来。一会狂喜,相信自己有能力救宁成地命,用一种救世主的心态,感觉自己成了巨人宁成成了等待他打救的侏儒,只需动上小小的一个小指头便能要了宁成的命。当然也能救了宁成地命。

        一会又极度的沮丧,心中恐惧,害怕到了宁成府上,两句话没说,对方一怒之下便会要了他的脑袋。宁成疯了,一个敢拿黄河决口是天意去欺骗皇上。一个敢把救灾粮草变成私粮发财,一个置全郡百姓性命于不顾的人肯定是疯了。疯子不会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也不知道什么是恐惧什么是害怕,为了心中偏执的**什么样的事情都能干出来,全郡百姓地性命都能不顾,又怎会将一个区区的使者放在眼里,何况这个使者还不知是真是假。

        使者是真的!随着心情变好。王飞想使者一定是真的,不然从何得来的金印,又从哪得来的节仗。还有说话的口吻,坐在席上地姿势。只有在京城呆得久了,在陛下跟前见的世面多了。才会如此倨傲,所以使者一定是真的。

        使者是假的!随着心情地变坏。王飞想使者一定是假的,不然那些随从为何一个个都是一副饥民样。听到要吃饭每个人都叭唧叭唧咽口水。还有那根被包得严严实实地节杖,为何不拿出来持在手上,以代表陛下的权威。

        当想使者是真地时候,王飞便想是把宁成的所有罪状全部告知使者有利些,还是帮助宁成对付突如其来地使者有利些。当想到使者是假的时候,王飞的心绪更乱,快到宁府门前,也没理出个头绪来。

        “大……人!您的脸色很差,是不是身体不舍服!”求盗坐在王飞的对面,看到王飞的脸色变幻不停,一会喜气洋洋,一会焦虑无比,关切的问道。

        “哦,没事!”王飞答道,挑开车帘朝外望去,已到整条街道都是宁成家院墙的忠君街,道:“快到郡守家了,我们准备下车吧!”

        “大人!”求盗欲言又止。好像憋了一肚子地屁。不知该如何放。

        “你有事?”王飞抬眼看了一下。开始整理自己地衣等……”求盗道。见王飞看来。连忙把头垂下。几乎挨到脚背。后边地屁也缩回了肚中。

        求盗想说什么。王飞心中清楚地跟明镜似地。不就是害怕喜怒无常地宁成。担心有命进去不知有命出来没有。说实话。他也十分害怕。但他异常瞧不起这种一遇到危险便想躲起来地人。危险能躲得掉吗?根本不可能!既然躲不掉又何必去躲。越是危险越得迎头顶上。在危险中寻找一线生机。老是躲着有个屁用。

        除了瞧不起他还十分憎恶这种人。想着法地治这种人。笑道:“在外边等?不好吧!那行人如何来到衙门。我一无所知。你不去谁向宁大人讲其中细节让谁去讲其中细节?”

        “大人。我可以详详细细地告诉你。到时你给郡守大人讲去!他们……”求盗道。

        车停了下来。王飞站起身。不想听求盗再讲什么废话。道:“别说了。现在给我讲一下子又怎能记住。再说也没时间听你讲。陪我一同进去便是!”

        “大人!”求盗哭丧着脸,如同一天内死了老婆孩子,跟在王飞的身后下了车,十二分不愿意的朝里走去。

        郡里的兵马,被分成三份,一份派往各地把守交通要道,一份在城里把守城门,还有一份被派来宁府维护安全。

        宁府也确实需要安全,一百零八间屋有九十六间被金银珠宝以及各类值钱东西所占据,整个郡里的财物基本上全在这里,的确需要重兵把守。

        “大胆狂徒,竟敢将车停在郡守府上,不要命了!”

        喝话的是个千人长,在洛阳郡中第一个认识的是郡守,第二个认识的是都尉,第三个认识的便是郡丞。从马车转入街角他便认出车是郡丞。赶车地是郡丞的马夫老王,等到马车在大门前停下。中气十足地喝骂。

        巴结上司,在上司面前表现自己忠于职守通常有三种方法。其一:彻彻底底的巴结、谀笑、拍马屁、奉承一起上,能把上司拍晕便把上司白晕。其二:上司不在前吊儿啷当,上司一来马上换个人,从兵卒手上接过武器。身先士卒的带头苦干,给上司留下一个好印像。拍马与装都不是最好的办法,拍马容易让上司厌烦,装可能被上司识破,所以千长采取了第三种方法。

        明明认出了马车认出了御手却装作没有认出,严厉的斥责。等到王飞从马车上下来,千人长黑脸变成笑脸,道:“原来是县丞大人,小地眼拙一时没认出是大人的马车,出言不逊,请大人降罪。”

        他经验十足,那些大人们碰到这种情况。往往不会降罪,反而要夸赞几句。

        王飞道:“不知者不罪!宁大人呢?”

        “在家中呢!大人找宁郡守有事?”

        “嗯!”王飞点了点头,指着紧闭的大门道:“大门为何不开?”

        “宁郡守月前已有吩咐,大门不再开启。所有来访的人都得走侧门!”千人长伸手请道:“大人这边请!”领着王飞进了侧门,抬头看到正在浇花的管家。喊道:“张管家,王大人前来拜访郡守大人。你领着去吧,我还得回去严守门户!”

        张管家在宁府当管家也已十多年。与王飞相熟的很,连忙放下手中喷壶,赶到王飞面前,行了个礼道:“王大人近来渐成稀客,许久也不见你前来走动!”

        “忙……最近有点忙!”王飞呵呵而笑,还跟以前一样跟张管家开着玩笑,道:“花花草草地落在你的手上可算遭了泱,这一日几浇的,你也不怕把它们涝死!”

        “闲不住,一闲浑身不自在!”张管家点头哈腰,知道多日不见的王飞突然出现必有重要的事情,在前边带路,道:“王大人得常来我们府上转转,前两天宁大人还说王飞最近不知在干什么,也不来我府上坐坐,连个下棋的人也没有!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王飞忙道:“宁大人当真说过这话?”

        “当然如此说过,我哪敢骗大人,就是前两天的事!”张总管道,面上微微一红,还好脸皮本身就黑,也看不出曾经红过。

        张总管说宁大人说什么什么,其实也就没话找话地顺口一说,被王飞追问总不明说没说过,也就骗着讲说过。事实上真实的情况是,宁成最近总把自己关在一间屋子里,吃喝都让人送,也不知在里边忙些什么。他连宁成的面都没见过,如何听过宁成说过什么,顺口编出来的客套话罢了。看到王飞当了真,也不敢再客套什么,安安静静在前边带路。

        顺着蜿蜒小路,通过回廊,来到一间重兵把守地大屋,张总管停下脚步,回头微微一笑,道:“王大人稍待,我去禀报我家大人一声!”

        王飞点了点头,站在警戒圈外等待。张总管穿过全副武装的兵卒,来到大屋门前,站在外边咚咚敲了三下。

        放在以前,咚咚叩三下门,张总管也就推开门入内,对宁成吧唧吧唧地说前来何事,现在却立在门外不敢进。

        张总管不敢进不是因为宁成下了严令,谁敢擅自入屋,格杀勿论。说起来这个令还是宁成让他传下去的,传令时宁成笑咪咪地对他说他不在此令禁止的范围之内,有什么事如以前一样。

        张总管不敢进是因为前两天送饭地老何。老何这人耳背,送饭时敲完门后听不清宁成让他进去不让,等了盏茶时分便推门而入,被宁成一剑生生劈死在门口。

        张总管不敢进也全不是因为老何,而是最近总敢觉背后凉风嗖嗖,左眼皮跳个不停,预料到有什么灾祸逼近。最近虽没有见过郡守,但从见过郡守的人那里听说,郡守的眼内杀气腾腾,行为与以前大变,让人琢磨不透,许多人暗地里偷偷猜测第二个老何是谁!

        张总管不想成为第二个老何。也不想让自己地预感灵验,所以宁成虽有过让他随时都可见他的吩咐。仍恭敬地站在外边一动不动!

        “进来!”里边传来宁成嘶哑尖厉的喊声,张总管还是站在那里不敢动,害怕自己听错,确认的又敲了三下门。

        “你大爷的,脑袋不想在脖子上呆了。敲你妈个敲,进来!”里边传来宁成的怒喝,张总管反而脸上一笑,推门进到屋内,叫了声:“大人!”

        “哦,原来是你啊。我还以为是哪个不懂事地乌龟王八蛋!何事?”宁成回头看了一眼,手拿一块金砖,顺着墙体砌上。

        “郡丞王大人有事求见!”张总管嘴上说道,眼睛也没闲下,把整间大屋仔细的打量。有太长的时间没来过这间屋子,今日再来让他不敢相信眼睛,恍若隔世。

        屋子里。到处闪烁着黄灿灿的光亮,青砖铺成的地如今全换成了金砖,几案、木榻、烛台等等一切装饰品也换成了金的。圆柱被黄金包裹,屋顶由黄金镶嵌。四面墙有三面墙也都变成了黄金地,另一面墙有三分之一变成了金子的。

        “王飞?”宁成砌金砖的动作停了下来。自言自语道了一声:“好久没见他了,他来干什么?”

        “小的不知。不过他虽然极力的掩饰,但小的还是看出他心中藏着大事。此次来见大人,不像仅为闲谈!”

        “哦,那让他进来吧!”宁成点了点头,继续码起金砖。

        “大人要在此处拉见王飞?”张总管暗暗觉得有些不妥,眼前的金光晃得他眼晕!

        “就在这里,还想让他给品品我这屋子如何呢?”宁成道,等张总管退出屋子他也停下手中地活计,将衣服整了整,听到门外脚步声传来,继续弯下腰忙活起来。

        宁成决定在此屋接见王飞,并非仅仅为了让王飞看看这间屋子如何,炫耀一下自己所得到的财富,里边还隐藏有更深的意思。

        与田搭上线,绝对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以前,他每年总会去长安几次,有时是因为将河南郡治理地井然有序、路不拾遗,到长安去述职。有时则纯粹因为打点朝廷上的巨宦,让他们帮忙说些好话,好让官运更长久一些。田府上也跑过几趟,可他铁腕治郡地手段这位大人好像并不赞赏,几次都吃了闭门羹,带往长安的钱财想送也送不出去。

        这一次,因为黄河地决口田竟然主动派人来找他,送上门的马屁不拍白不拍,冥思苦想之后他想出来一个是天意地办法,让陛下不派人治河。

        田为了几千顷的田地,一点蝇头小利忍心百姓在水患中哀号,他宁成为什么不能借水灾发笔财?田的作为让宁成心中的欲火点燃,田的许诺让宁成下定决心在离开河南郡之前捞最后一把,田的不顾百姓死活让宁成也不顾百姓死活。

        要捞就捞一把大的。

        上一次,王飞来劝他不要把事情做的太过份,给自己留条后路也给百姓一条生路。他嗤之以鼻。除了嗤之以鼻外,心中还产生了一点想法。

        以前,王飞总是和他穿一条裤子,他说往东王飞绝对不会说往西,他说吃饭王飞绝对不会说睡觉,如果不是因为王飞的老婆长得太丑,他说睡一觉估计王飞也不会反对。可是,用赈灾粮食发财的大好机会王飞竟然提了意见,而是提了反对的意见,并且语气生硬带着斥责的意味。

        有意见便是不相信他,不相信他便是不拿他当朋友不跟他穿同一条裤子,一个不是朋友的人又知道太多的秘密,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宁成起了杀心。

        杀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杀一个熟人便不太容易,杀一个曾经的好朋友更不容易。宁成没有急着要杀王飞,他在等一个机会,或者说他在等一个时间期限,想在离开河南郡前往长安城再杀不迟。

        张管家说王飞求见,宁成杀心又起,想在宁成入屋之时突然击杀。然后以误杀为由告诉各衙门管事,除去心头地大患。可是。张总管又说王飞好像有要事相告,如果不等王飞说出是什么要事而把人一剑杀了,他会没完没了的猜测王飞究竟有什么事相告,那是件很痛苦地事情。

        在这间用黄金堆砌出来的屋子接见王飞,宁成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考虑。想看看对方是喜还是怒。怒,则意味着他果真不是自己以前的好朋友王飞,与他已经不是一条心,杀了没有白杀。喜,则意味着他或许还是自己以前的好朋友,与他还是一条心。杀他是一个错误也是一个遗憾,可为了守住秘密,杀错也是没有办法地事情。

        门又响了三下,宁成道:“进来!”听到屋内进来两个人,以为张管家又跟了进来,眉头不觉的一皱。

        “宁大人,下臣王飞拜见!”

        王飞的语气十分平静。没有喜也没有怒,平静的就如冬季黄河里结冰的水,一动不动。

        “哦,你来了。咱们多长时间没见了,还怪想你的。且等一下。让我把这块金砖砌好,一会下来陪你说话!”宁成头也不回。忙碌着手上地活计。

        “是!”王飞道。等了片刻,宁成拍打着双手转过身来。看到身边的求盗,怒喝一声:“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

        求盗哪见过这么多金子,在梦里也不可能见到这么多金子,入了屋看到眼前满目的黄金,嘴张到最大,眼睛差点从眼眶子里蹦出来,正止流口水将眼前的黄金看个没完,猛听宁成一声怒喝,本就瞠目结舌的嘴说起话来更加结结巴巴,道:“大……人……”一句完整的话说不下来,还好脖子没有僵硬,转过头可怜巴巴地望着王飞求救。

        “大人息怒,他是衙门里的一个求盗,因为知道一些细节,所以跟我前来向大人禀报!”

        “哦,原来是这样!”宁成亲昵的勾住王飞的肩头,指着屋里地一切,道:“现在河南郡还有什么大事,不过是件鸡毛蒜皮的小事罢了。你来瞧瞧,这盖地这间屋子如何,可惜你来的早了,若迟来几天最好,那时一切完工将会更加好看。”

        “他为何要说我来早了?迟来几天又会发生什么事?”王飞揣磨着宁成话中隐藏地意思,机械的点了点头,连道两声:“不错!”

        “老弟可知我为何要盖这间黄金屋?”

        “不知,还请大人明示!”王飞道。

        “长安城中流传着一个故事,说地是当今皇上与皇后的故事。那时陛下不小……”宁成把金屋藏娇的故事讲了一遍,叹道:“是这个故事启发了我啊,一直以来总想盖个金屋,可惜一直没有机会,现在终于实现这个愿望。”

        “大人盖这些东西不过是白费工夫罢了,过得几天大人便去了,到时金屋还不是得拆!”王飞道。他话的原意,本是指过几天宁成便要去长安为官,到时金子盖的房屋还要拆掉带走,一见宁成把脸一寒,估计对方误会自己话的意思,连忙又解释道:“大人,我的话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过几天大人便要去长安……”

        “算了,解释那些干啥,咱们是最好的朋友,我还会怀意你有什么歹意?”宁成笑了笑,道:“老弟匆匆而来,有何事要报?”

        “让他先讲吧!”王飞把求盗见上前来,趁着求盗讲话的机会,苦思刚才语误的补解之法。

        “大……大人,今……今天我……我们……在……”求盗才遭宁成怒喝,想起往日宁成杀人不眨眼的手段,心中越来越怕,一个字结巴十来遍才能吐出,过了盏茶时间连句完整的话还没说完。王飞也找不到更好的解释办法,又见求盗话说不出一句来,宁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怒斥一句:“滚下去,没用的东西。”

        “让他讲啊,蛮有趣的!”宁成也猜不透王飞先是暗喻他不久将不存于人世,又找来个大结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所意为何,冷冷一笑道。那求盗哪看不出宁成的怒气转化为杀气,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出去。出去!”王飞朝那名求盗摆了摆手,直奔主题地对宁成道:“大人。大事不好,有个人自称是陛下的使者,正在大堂等候大人,让大人火速前去拜见!”

        “什么,陛下地使者到了。可知他们前来所谓何事,莫非是来宣旨让我赶往长安任职?”宁成大吃一惊,转念一想,赶来的使者应该不是传旨的使者,不然京城里的靠山早就派人前来通知。何况,王飞说的话不清不楚。什么叫自称是陛下地使者,笑笑又道:“你能确认他们是陛下的使者?”

        “正是无法确认是圣使,所以才来禀告大人,希望大人能拿个主意,看究竟是见还是不见!”王飞道。

        “怎么无法确认,他们可有金印?”

        “有金印!是个郎中署的中郎将!”

        “传旨的不是郎中便是侍中,有可能是圣使。他们可有节杖?”

        “有节杖。不过用麻布包裹,放在几案上不让人查看。”

        “有金印,又有节杖,节杖本该用黄锦包裹。他们却用低贱的麻布包裹,看来是个暗使。各个路口的守兵没人回报有圣使前来?”

        “没有?”王飞摇了摇头。

        “他们是怎样到了衙门地?”

        “这个……我也不是太清楚。是刚才那个求盗带入衙门的。听他们讲,圣使一行人突然就出现在衙门口。好像打地底冒出来的一般,要不再把那名求盗叫进来问个清楚?”

        “不用了!”一想到求盗结结巴巴的嘴。宁成就忍不住要生气。来的人前方没有通报,突然出现在衙门口,而且指名道姓让他前去拜见,已有五成把握来的是暗使。他们来是干什么的?

        宣读圣旨?靠山们肯定会提前通知他,这样地顺水人情又有哪个不愿做,而且宣读圣旨又何需偷偷摸摸的。查看灾情?水灾与田有莫大的干系,有圣使前来查看灾情,别的靠山通知不通知说不了,田一定会通知地。再说,查看灾情也不需要偷偷摸摸的。

        那只剩下一种可能,便是有人去京城告御状,因此陛下派人前来调查,可这种可能性也不甚大,天底下没有不透风地墙,若有人去京城告御状,靠山们定会有所查觉,继而通知他,但现在并没人通知他。

        宁成看向王飞,王飞的一副苦瓜脸在他看来倒像是暗想,一个胆大地推测在他心中形成:“莫非是他使的一个计策?”

        不可能!很快,宁成又推翻这个推测,王飞没有这么大地胆,不可能派人假冒使者,这可是诛五族的重罪。

        “特使长什么样?”

        “一个十七八岁,另一个二十多岁,还有一个奴仆……”王飞将三个人的容貌形容了一遍,道:“大人看现在怎么办?”

        从王飞形容的模样来看,像极了昨天本家的一个客栈老板述说的两个人特征。那时他根本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自打封了河南郡,关了洛阳城,又有哪个人看起来不是形迹可疑。现在,两相一对比,这两个人确实可疑,而且已经搞到他的头上了。

        节杖不让看,用麻布包裹,除了有暗使的可能之外还有骗子的可能。暗使用麻布包裹,是为了不让人看出是特使。骗子用麻布包裹,是不知道节杖应该用黄锦包裹。

        “你确确实实看了金印?能确认是中郎将的金印?”宁成问道。

        “印放在桌子上,从制式上来看,应该是中郎将的将

        “制式上来看?现在那群刁民,连钱都敢私铸,还有什么他们不敢伪造的!你啊你,跟了我也十多年了,怎么办事还是这样毛臊,为何不仔细确认呢?”

        “小臣不敢,怕惹恼了中郎将,坏了大人的大事!”王飞道。

        “我有什么大事,你又怕个什么?”宁成道。

        “大人训斥的对!唉,这官越做越大,胆子却越来越小了,看来我该告老还乡了!”王飞一语双关,既告诉宁成自己现在的胆子极小,绝不会做出出卖他地事情。又告诉对方只想还乡休养。

        “告老还乡?我都还想继续为大汉效力呢,你怎么起了还乡之念。不行。今后你还要随我一同去长安为官,告老还乡谁还与我喝酒下棋?”宁成笑道,眼睛眯成一线,想从王飞眼中看出些什么来。

        “这些以后再说!大人,”王飞抬头去看宁成。眼睛里充满真挚,道:“我们现在最应该搞清楚的是特使什么来路,到洛阳城所谓何事,若是对我们不利,应该早想办法铲除!”

        “对,没错。我也是这么想地!”宁成朝外走去,王飞跟在身后,开了门,朝远处站着的张管家招了招手,道:“备车!”

        “是!”王管家亲自赶来一辆光彩夺目的马车,上次王飞来时还没见过这辆车,看来是最近才造出来的。

        “大人!”王飞朝宁成拱了拱手。道:“我先行一步,咱们衙门门口见!”

        “急什么?”宁成拉住王飞的胳膊,道:“咱们两个同行,好久没有畅谈。想与你说说话!”

        “可是,我驾车前来……”

        “让他独坐那辆。把车赶到衙门不就行了!”宁成指着几乎把腰躬成九十度弯地求盗道,拉着王飞上了马车。车出宁府。又往前走了里许路,两人一直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说话,最后还是宁成打开尴尬,道:

        “老弟,我觉得我们有些生分了!”

        “不会!可能是你我最近皆忙,联系的少些!”

        “老弟,我听外边有些传言,说有一次你喝醉了酒,对外宣称说你只需动动小指头,便能让我人头落地,不知可有此事!”宁成一直猜测王飞对自己的忠诚度究竟有多高,此时两人同在车厢内,旁边再无第三个人,正时刺探王飞反应的时候。

        王飞吓了一跳,宁成说的确是他心中所想,可一直以来他都藏在心中,从未对别人说过。回想近几年喝醉酒的经历,每次都是装醉,并无一次真正地大醉,更无一次向人提起过此事。知道对方是在试探自己,矢口否认:

        “我对大人的忠心天地可表,不知谁在大人面前搬弄事非,请求大人将其找来,下臣愿当面与其对质。若有一分一毫证据证明我有背叛大人之心,立马让我横死街头。”

        “只是说些闲话,老弟又何必发如此恶毒的誓言!”宁成呵呵而笑,道:“还记得我们当初同为求盗的事吗?今天见到那个结巴求盗,倒让我想起咱们的往事来,时间过得真快,简直就像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样!”

        “是啊!大人还记得那个老驴头吗?”王飞笑道,心中突然起了冲动,想借此机会试探一下隐藏在心中的悬案。

        “老驴头?是那个说话颠三倒四,一顿能吃三大碗饭地老驴头?”

        “不是,大人记错了,能吃的是老郑头。”

        “哦,我想起来了,是那个极其老实,为追一个盗贼,能够三天三夜不吃不睡的老驴头!”

        “不是,那是老牛,咱们那时还常笑话他跟头牛一样,只知干活而不知休息,姓牛还真姓对了!”

        “哈哈,对对,他是老牛。我记得有一次骗他说延津县有个盗贼,他竟当了真,连夜去了趟延津,是个老实人啊!那老驴头是谁,你瞧我的脑子,竟想不起来了。”

        “老驴头是那个只知直走,不知拐弯,认准地事情一条道走到黑,不碰南墙不回头,碰了南墙也不回头。大人不记了,当时他还是你手下得力干将,大人当了县令,不知怎么的他便回家务农,自此失去了联系!”

        “哦,对对,我想起来了,他怎么了?”

        “前两天死了,死前我与他见过,他不跟我闲扯了一通。”老驴头是死是活,王飞根本不知道,只是当时老驴头是宁成地下属,自己捉拿县令找不到绳索这事他一定知道,借老驴头来看看宁成的反应。

        “他跟你说了什么?”宁成紧张起来,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说了一些闲话。他说我这辈子活地有些亏,本来应该能当郡守的,到头来也只是混了个郡丞。真可笑,我跟着大人能当个郡丞已是做梦都不敢想地事情,他竟说我能当郡守,真是个老糊涂!”

        “是啊,是个老糊涂,而且还糊涂的不轻!头突然有点疼,得休息一会,待慢之处还请见谅!”

        王飞一直看着宁成,见对方脸色一会三变,心中已有十足把握绳索不见这事一定是宁成搞的鬼,暗骂一句:“当初阴我,现在又想杀我,如你这么毒的人平生未见,亏得还跟你做朋友这么久,真是瞎了眼!”脸上不动声色的道:“大人且睡,你我朋友一场又何必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