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雁岚!雁咳咳。。。。岚!咳。。。。。雁岚,你在哪?!”浓烟阻碍了视线,几近寸步难行。
近乎疯狂的踹开挡在眼前的东西,一阵乱响,突然从角落传来细细的声音:“咳。。。师姐在。。。进门,前五步。。。。东北方向。”断断续续的说完。
飞快的往前,终于在起火的茶几旁找到了满身是伤的了尘,赫连诀龇目欲裂,誓将那对父女千刀万刮!事实上,最后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慌张的扑灭已经开始起火的衣衫,一把将已曾昏迷状的了尘抱起,犹豫的望了眼声音响起的方向,瞬间还是选择了转身离去。
同沃瑛擦身而过时道:“左面,靠墙。”说完头也不回的迅速离开,正巧同陆斌兜头相迎,陆斌一见他安然,哪还管得了其它,赶紧就护着赫连出了火海。
沃瑛按着赫连诀离去时所说的方向急寻而去,快靠近时听到一阵轻微的咳声,沿着声音望去,只见楚卓手腕上尽是血迹的伏趴在地。
心里一松一紧,顿时屈身向前,伸手将还有些微知觉的楚卓抱起。
楚卓察觉异样抬头看向他,灰白的小脸上扯出个笑容,“我以。。为。。咳。。这次。。。咳死定了呢。”
“别说话,屏息。”轻声道,拥紧怀里的人正要起身,“咔嚓”一声脆响,在噼啪的火声中格外骇人。
楚卓惊骇的瞪大了眼,瞳眸里一根巨大的火柱迅猛的砸向两人,沃瑛心一横,一手护住她,一手在地上一撑,孤注一掷的跃起。
翻身跃离火柱掉落的范围,沃瑛才暗松了口气,就听耳边一声尖叫。
转身才愕然的发现,落下的火柱被人半途拦截,火舌很快将他包围在其中,像要就此将他吞灭。
难怪,瞬间目测火柱时,他就知道,以它的重量怕是在劫难逃。
“走!”冲着两人吼道,声音因吸入过多的烟而嘶哑。
沃瑛蹙眉,在四周快速一扫,没有办法。深深的凝视了陵城一眼,当即转身离去。
“不要啊!!”楚卓开始挣扎,眼睛死死的盯着已经被火团团围住的男人,却见他的眼神意外的平静。他的脸颊因火焚的痛苦微微抽搐,听到惊叫,苦笑一声。
如果,把他一生所追求的东西放在眼前一边,而另一边是她,他会毫不犹豫的选前者。
只是,如今上天并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上天只给了他一条路。。。。。。。路的尽头只有她。
烟熏的眼睛刺痛,眯眼望着在挣扎中渐渐远去的女子,静静的看着她伸出的手,细细听着她的痛嚎,轻轻吐出了几个字。
楚卓伸出手抓向远在一边的他,眼中开始沁出泪。透过迷蒙的眼帘,只见男子嘴角轻挪,似乎正对她说着什么。
冲出火海,将哭闹的楚卓放下,利落的起身,转头就再次往冷宫方向跨去。手腕却被死死的拽住,楚卓震惊的看着自己抓着他的手,望着他面无表情的脸孔,痛哭出声。
她怎么能这么自私,伪善的不想让陵城因为救她而死。却在下一秒想都不想的拦住了可能救他的希望!
所有的挣扎、痛苦和犹豫在一声轰然的巨响后化为灰飞。
颓然的放手,“啊~!!!!!!!!!!!!!!!!!!!!!!!!”
那个赤炎团团的清晨,那个被火海吞噬的男子,那句被烟焰遮挡住的细语,成了她一生都无法抹去的记忆。
剑影刀光烈火焚天兮十年墓荒
北星之芒繁夏之芳燎境之苍
隔世景恍罹桦溅血兮苘鳞逝亡
尘封 记忆之痛狂风湮灭心中梦
放眼天空纸鸢已无踪
何堪生死匆凝噎成恸
浑浑噩噩的病了几日,醒来后,仿佛重生一般,记忆的回复似乎显得那么理所当然。
见了小瑜,将事情细细的说于他听,安慰了一番,带着在废墟中寻出的遗骸离去。
马车赶到梅林山庄时,曲宁已着一身素衣候在门口,颤抖着手接过瓷坛,紧紧抱在怀中,哽咽不语,他早知道,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让他走!就算是就此废了,残了,也好过如今一盆骨灰在手!
对楚卓的恨几乎将他湮灭,冰冷的瓷坛刺痛了他,也提醒着他,这是他以死相救的女人!他不能。。。他什么也不能做。
楚卓靠在沃瑛怀中,红着眼看着眼前的景象,什么也说不出口,仿佛说什么都是错。
身子被轻轻一带,“走吧。”
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等等!”曲宁嘶哑着出声截住两人。
转头望着他,只见曲宁抱着瓷坛走近,手仍轻抖着,将瓷坛递出,“我想。。。他更愿意待在你身边。”
“不。”轻摇了摇头,恢复了记忆,让她想通了一些事,“他不会愿意这样待在我身边的。”
说完就上了马车,徒留神情呆滞,神色悲伤的曲宁久久立在原地。
沃瑛带着楚卓一同回到了周朝的京城,周默远亲自前来见了沃瑛一面,道别。
他已答应了她远离朝堂,从此清风明月,天涯海角。
沃瑛决定只将禄存和贪狼一同带走,其余几人都留给了周默远,助他一臂之力,从此他们不再是他的人。
在京城的几天,楚卓也已经听闻,公主第三次下嫁,嫁给了势力如日中天的吏部尚书范烨。范烨,一个仿佛存在于上辈子那般遥远的名字,嫁给他,应该是幸运的吧。
一切安排妥当,出发前一日却来了个出乎她意料的人。
一袭青衫,精瘦修长的身子,平凡却历经沧桑的脸,一个失去了目标,茫然若失的人,青玄。
听到动静,抬头见楚卓立在阶梯上静望着他,动了动嘴角,艰难的吐出两字后便不再言语。
楚卓拾阶而下,走近他,伸出手,握住他无力垂在身侧的手掌,就这么牵进了府。
当廉贞告诉她,以她的力量,即便是近身攻击,也无法一掌劈昏他们中任何一个人的时候。她就知道,当初,他是有意放她走的。
一行五人在夜阑人静的寅时悄然出了城,比沃瑛告诉周默远时间的整整早了两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