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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马车不大,但必要的东西俱全,车上也垫了滚绣绒毛毯,便是坐着毯上也很舒服。待我一坐好,却听得车前的人一扬鞭,驾起了马儿,我忙掀了帏幔,却是奕肃坐在驾车处,不禁愣了,忙问道:“奕肃,怎么是你驾车?”

他头也不回地说道:“难不成要我的三军营将士替你驾车?”

我听得不禁笑了,一面说道:“是呀,怎么能让大明朝勇猛神武的三军营将士替小女子我驾车呢,只要个区区王爷便足矣!”

虽只瞧了他的背后,却能想象他忍不住笑了的模样。转念一想,不禁又问道:“你不要在前头领军前进吗?”

“我已让张士领兵前行了,若有事他会汇报!”他依旧是头也不回地答道,又加上一句:“你昨夜休息得不好,可以在马车里闭目歇息!”

我瞧了他的背影,只觉心里暖暖的,又放下了帷幔,退回马车中。夜里确实未难以和眠,一早洗脸时却见清水里冒了只熊猫。便抱了琐袱,闭起眼睛渐渐睡了过去。

等到醒来时,已是日过午当,马车早已停了下来,掀开帷幔,却不见奕肃,忙下了车,却是一片野郊,左右扫视一遍却依旧不见他,正讷闷,却听得他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醒了?”

我忙转了头,奕肃正向我走来。

我点了点头,一面说道:“怎么停了下来!”

“快要入北平了!你要去北平瞧瞧吗?”他只是淡淡地问道

我听了心下一高兴,早已喜形于色,一面问道:“可以吗?不会耽搁行军吗?”

他笑了笑说道:“不会,大军一路向南,自会有人接应,我可以陪你晚几日赶上!”

我不禁抿了嘴朝他傻笑,直把他看得摇了摇头:“上车吧,再行一两个时辰便能进城!”

我忙跟了他身后,不待他搀扶,便上了马车。

果然约模又行了两个时辰,渐渐至城郊处,掀开幔帏可见路上行人越来越多。等到傍晚时分,已至城门,入了城门便是北平。此时的北平正在修建,虽然大多沿用了前朝城建,但城中心处的皇宫却在大肆修葺。外城已渐渐有了新的建筑,都是早先被下令迁徙此至的百姓所居。百姓一入了居,这因前朝战败时落下的荒凉大都渐渐兴起,外城除了百姓居所,更起了许多铺屋,形成了商业街区。

一进入城,奕肃径直驾了马车往内城处去,那里是正在兴建的皇宫内院。至一府前,方停了马车。府外早已有人候着,见我们至大门前,那管家模样的人忙上前,朝奕肃弯身唤道:“四爷!”

我听得不禁扑哧笑了出来,奕肃不解地看了我一眼,我忙收敛了笑意正色。他才朝那管家模样的人点了头,那人侧了身子让道,大门已被打开,里面又有两个侍从模样的少年,见了奕肃又是一阵轻唤。

那少年在前引了路,我们随了他走,一路走来,我忍不住四处顾盼,这明显是达官贵人的府邸,不禁问道:“奕肃,这是你的府邸?”

他只微微点了头,过一会又解释道:“在北平的府邸,并不常来!”

说话间,已行至大堂上,他才朝我说道:“在这里住两日便启程!”

“在这里?”我不禁皱了眉头,暗暗揣摩,原先以为要入客栈,这样幸许木预能寻到我!

他点了点头,并不在意我的表情,只朝了身旁的一人说道:“大夫来了吗?”

那人忙答道:“正在路上,片刻便到!”

我听得不解,忙看向奕肃问道:“你生病了吗?”

“是给姑娘看病!”答话的却是他身旁的少年,正笑着看向我。

奕肃淡淡得看了他一眼,才回过头来朝我说道:“让大夫诊视你的伤势,太医说了,痊愈的过程务必要谨慎,不能落了病根。”

我听得心里又是了一丝悸动,只能瞧了他愣愣地笑了笑,有些话不用说出口,心里自知。奕肃于我,确是如此。这一瞬间忽然想了许多事,若一一算起来,不知要谢他多少次。

我坐了床边,给大夫瞧了伤势后,才将襟衫披上。

奕肃才进了屋子里。正见大夫皱了眉头责备道:“这药色泽已黯,怕是几日未换了吧?”

我只笑了笑并不答话,他又说道:“年青人不要不爱惜身子,别看伤已无大碍,若是不小心些,不得痊愈,再过得几年定要牵扯了其它的病痛不断!”

大夫又开了方子,奕肃遣了人与他一道去取药来。

等到他们走了,我瞧得奕肃张嘴要说话,忙先开口断了他的话:“我确是不料有这么严重,才怠慢了!”然而在军营里诸多不便,我确是难于独自料理,却又不能烦劳了他人。

他听得脸上并不露声色,也许转念一想,也能明白。只听他说道:“好好休息!”

瞧他也出了门,我才叹了口气。独处时仔细想想,是不是潜意识里要忘了这副身子是自己的?既然莫名其妙地穿越,总以为是做梦一般么,可这身上的痛又真真切切地牵扯着神经,或是烦恼,心酸,感慨,甚至是高兴的感觉都这么鲜明。

走近红木圆桌前,探出头望着先前备好的清水,水中映了我的脸,不禁用手抚了,这里的时光在流逝,也将我卷入它的洪流中,时间没有想传闻那般在我的脸上伫足不前,却是悄悄地刻了风尘,烙了印迹。如果能够回到那个世界,我会不会像那在信安山上看童子下棋的王质,山中一日,世上千年?会不会在这场错乱的时空中,失去了那个世界的一切,也握不住这里的?正兀自胡思乱想间,忽然听得传来敲门声,便应道:“请进!”

一面向后退了一步,抬头一看,却是刚到时替我们开门的那位老人,我忙上前招呼:“老伯-----”

他点了头笑着说:“我姓赵,姑娘是爷的人,就和爷一样唤我赵伯吧!”

我听得不禁失了笑,又一字一句地解释道:“赵伯,我是四爷的‘客’人!”又重重地念了客字,赵伯听了,却不以为然,也不反驳只侧了身让出道,我才见他身后还有一人,定晴一瞧,

却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穿着粉色绢绣夹袄,小巧白皙的瓜子脸,眉目清秀,头上两侧卷了圆髻落下两个细细的辫子垂在胸前。我不解地望向赵伯,他依旧是笑嘻嘻地回答道:“府上全是男丁,怕姑娘不方便,特意寻了个丫头给姑娘使唤!”

那个小姑娘也不怕生,不等我询问,就笑着开了口说道:“寺玉姑娘,爷吩咐我来给您上药!”

我一瞧,太阳穴便要隐隐作痛,这奕肃,不过是两三天的功夫,何苦寻个人来被我劳烦。

但瞧了赵伯还立在那儿,便也只好笑了说:“赵伯,麻烦你了!”

他不置可否,只一面说道:“那我先退下了,姑娘有什么需要只管来找我!”我忙点了头,便要送他出去,直瞧他走远了,才转身进了屋里,小姑娘跟在我身后替我关上门。

我又打量了这个小姑娘,脸上还有稚气,此刻被我盯得久了,脸上竟有些羞色,微微低了头直看着面前的一方地板,我不禁笑了出来,笑过之后又有些感伤,只是想起了离离身旁的灵儿,也是这般大小,也是被我瞧得低了头。

她见我脸上一刻间神色几变,不禁露了丝迷惑,我忙温和地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渊,姑娘唤我小渊便好了!”她才抬了头答道。

“小渊?”我不禁跟着念叨了一声,心下也却挺喜欢。

她又小声地说道:“姑娘,该上药了!”

我点点头,坐了下来,任她上前掀了衣襟,小心地替我上了药,又用干净的纱布轻轻包扎了,她的手很巧,指尖上的功夫细致,我瞧她侧着脸小心的神情,又想起叶离离替我梳发时的模样,一面心下懊恼,一时是怎么了,为何想着这个想着那个。又暗暗决定,回宫前一定要见上她们一面才好。

我穿好衣裳,又捻贴得整齐了,朝她道了谢:“谢谢!”

她却后退一步,脸上一丝愕然的模样。我忙轻声说道:“小渊,你不用对我这么----”我却不知道如何说下去,顿了一下才说道:“其实,我和小渊一样,也不过是个丫头,所以你便把我当姐姐般看待,不用这么卑躬屈膝的,懂吗?”

她还是很迷茫地摇摇头,直直地瞧了我。我暗暗叹气,又觉自己是想得太多了,只是这几日要她照顾的功夫,何苦要强加这样的想法给她,只怕以后遇上了别的主子反成了坏事。

只好笑了笑,不作解释,任她在一旁立着,还觉有些儿犯困,便想躺回床上歇息,今儿在马车上已是睡了半晌,不知为何又觉得疲惫。仿佛是近些日子,有时是一夜不能入眠,有时却是一日睡上好几次,真有些怪异。一面想着一面走至床前正要放下床幔,小渊急忙上前替我料理。我只好退后瞧着,这时却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转身一看却是奕肃。他看了一眼正在铺床的小渊,我不待他开口先说道:“有些困了,要早些歇息!”

三十

“用过晚饭再睡吧!”他看向说道。

“我不饿”我摇了摇头,他却径直拉了我出去,一面说道:“不吃东西,身子恢复得这么慢,便真要耽搁我的行程了!”

我只好随了他去,往后一瞧,小渊恰好把床幔放下,边一面朝她说道:“小渊,一起吃晚饭吧!”

奕肃像是无意间看了她一眼,她有些怯怯地后退一步,并不跟上。我瞧得这作势,又知自己说了一句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