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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寥寥几笔勾勒出一个奔跑中回首的男人,乌黑的头发飞扬,摆动著双臂,回首看著金毛的脸面目模糊,却有著爽朗大笑的痕迹。

潘建辉一进“夜色”大门,韩无衣下意识地看了看表,从临市开车回来两个多小时的路程,他居然一个半小时就开回来了。对服务生的问候视若无睹,潘建辉阴沈著脸径直往龙宇房间走去。

“当”一声,抬脚狠狠踹在门上,却闪了一下,门虚掩著,没关。回手把门甩上,看见龙宇站在自己房间的门口处,穿著件淡蓝色的条纹短袖衬衣,米色裤子,头发显然刚洗过发稍还带著水迹,静静地看著自己。

潘建辉停滞了几秒锺冲上来,伸手揪住龙宇的头发拖进卧室。只要是上了这张床,龙宇的第一个姿势就是抱膝把脸埋起来。潘建辉把东西划拉下来,鞭子,锁链,项圈,按摩棒还有让龙宇最心悸的电击棒,统统扔到了床上。

龙宇抬起脸来看著,潘建辉正一颗一颗地解著自己身上的衬衣扣子。他脸上的表情龙宇并不陌生,最初几年里常常能够看到,像是巨浪滔天之前的暗潮涌动。

对他来说,自己就是人肉沙包,人形玩偶,没有什麽可顾忌的。龙宇记得自己从车祸中醒来,浑身裹满纱布的时候,站在床前的他冷冷地笑,那笑声像是钝锯将自己的心一块儿块儿锯开,流著血留下再也无法愈合的伤口。

鞭子甩在空气中一声脆响,紧接著手臂挨了一下,龙宇并没有躲,歪头看了一眼伤痕,细密的血珠从破了的皮肤下渗出来。

潘建辉也不说话,鞭子毒蛇一样劈头盖脸地甩过来,龙宇抱头缩在床边。听不到他的尖叫声,心头的怒火无法宣泄,扑上来捏住他的脸大声问:“叫啊,你哑巴了!是不是嫌太轻了!”说完,愣了愣,龙宇紧紧咬住下唇的齿缝间是殷红的血。

“放开!”捏住他的牙关迫他张开嘴,下唇已经咬得血肉模糊。“干什麽?耍倔强给我看?嗯?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吗?你这个贱人!”

“不要叫医生!”

潘建辉听他说了一句话,听得不是很清楚,只看见他下唇上的血不停的往外渗:“你……说什麽?”

“不要叫医生了,求你。”龙宇仰著头,脸上没有丁点儿感受到疼痛的表情,“无论你想怎麽惩罚我,都随你,这是我欠你的,可是,能不能请你不要叫医生来?”

潘建辉想问为什麽可是自己明明知道答案。“想死?没那麽容易!”

“我知道,如果你想让我死,十几年前就不会把我救活了。”龙宇居然笑了笑,唇角轻扬,齿缝间的血腥红刺眼,“我知道你今天很生气,我也知道自己今天的下场,就算医生救活我恐怕我也会变成一个废人了。对不起,我年纪大了,身体……身体怕是……”龙宇说著感到捏住自己牙关的手指越来越用力,用力到自己说不出话来。

潘建辉握著鞭子的手松开,捏住他脸颊的手却用力。眼前这个男人勾引自己的父亲,拆散自己的家庭,让父母离自己而去,让自己背上耻辱,可是为什麽还要把他救回来,为什麽还要以恨之名囚禁他折磨他?难道他的无耻行径还不够湮灭自己心底那份痛苦的爱吗?

龙宇看著他阴沈的表情感受著他用力僵硬的手指。眼前这个男人恨自己,恨之入骨,可是自己又能辩解什麽?告诉他自己是被他的父亲“温柔”的强迫,告诉他那天早晨自己已经和他的父亲主动提出了离开,告诉他其实他父母的车祸和自己无关。他信吗?那是他尊敬崇拜的父亲,他会相信一个用身体交换父母弟妹幸福生活的男人吗?他会相信这个主动承认勾引他父亲的人心里爱的是他吗?

短短的几分锺,前尘旧事在两个人的脑海中几番轮回,如果能够重来,应该从哪里开始?初次相见?还是宁愿不见?

龙宇的话说得很清楚,潘建辉凝视著他,窗外淡淡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他的眼角有了皱纹,鬓旁有了白发,轻薄的棉制衬衣让阳光映著透出他单薄的腰身。

一晃十四年了。

潘建辉的心忽然地抽痛,自己真的能眼看著将他折磨到死吗?

“你走吧。”潘建辉忽然说,松开自己的手,“在我改变主意以前。”眼前模糊的一瞬间转身离开。

龙宇呆住了,看他走出卧室,大门关上。

“夜色”的人看著龙宇带著金毛遥宝儿走出来,没有人上前拦他。

中午一点,小区的凉亭下中午买菜回来的老人在歇息乘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坐在那儿和旁边儿的人说说笑笑,起身时袋子没拿住,西红柿咕噜噜地滚出来。

老太太一路捡著,最远处的几个被人陆续捡了起来。在衣襟上擦了擦递过来,是一个瘦弱的中年男人,脸上淡淡的笑容。

“谢谢你啊,年纪大了弯腰费尽。你的狗?长挺大个儿啊!”老太太说著接过西红柿往回走,走几步一回头,那个男人还站在那里。

老太太冲他摆摆手,就看见一个高中学生模样的男孩子跑过来喊:“奶奶我上学去了!”

“放学早回来,别疯跑!”老太太说著回家了。

潘建辉对他们不错,这个小区的房子不便宜。龙宇站在树下看著自己的母亲远去。那个男孩是二弟的孩子吧,长这麽大了。龙宇走在马路上只有一个念头,回家。可是,十几年来偷偷来看过无数次的地方,明知道门牌号码却不敢靠近。自己是谁?连身份都没有,尘埃一样活著的人。当年的事情让父母弟妹蒙上耻辱,自己是已经死去多年的人。龙宇不敢也不能进门。在院子里等到了母亲,不敢说话,怕母亲听出自己的声音。

果然,近在咫尺也认不出来,龙宇痴痴地看著母亲的背影消失,摸摸自己的脸,脸上一片潮湿。

空空的两只手,口袋里只有五十块钱,是以前在“夜色”作过服务生的一个男孩儿给的,他用五十块买了龙宇的一张油画。

用五十块在花店里买了一大捧马蹄莲,分成了两束。走到陵园的时候,天色黯淡了下来,和守园的人好一个央求才被放进去,小狗留在了守园人那里。

墓碑上照片里的人和潘建辉很像,微笑的脸庞也带著威严。龙宇静静地站著。山顶的晚风吹动树叶,沙沙地响。



“我不恨你!”龙宇将手里的马蹄莲放在墓碑前,转身离去。

半山下的墓碑上照片里的男人英俊极了,虽然上了年纪可黑白照片显得一双眼眸清晰明朗,带著温柔的笑意。

将手里的马蹄莲放在墓碑前,龙宇跪下,低著头,半晌,喉间哽咽著说:“……爸,对不起。”

在父亲的墓碑前龙宇放声痛哭,晚风丝丝缕缕传递著他的悲鸣,守园人站在山脚下听了半天,蹲下摸摸小狗遥宝儿的脖子说:“哇啊,你的主人受了什麽委屈了?怎麽哭成这样啊?男人嘛,喝酒干架日老婆,有什麽想不开的也都散了!对吧?”小狗儿朝半山上呜呜叫了两声。

肖云带人和陆一水进了严若野的病房,扎了两个硕大的花篮送来。严若野皱皱眉头对战原城说:“干什麽呀这是?跟送花圈似的,拿出去。”

战原城笑笑一手提了一个提溜出来,放在门口说:“有话直说吧!”

肖云呵呵一笑说:“好,痛快,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战原城,你给面子我也不是那种混蛋的人。”战原城听他这麽一说就知道他打听过自己的底细了。确实,肖云掂量了掂量自己,还不够个儿和战原城玩狠的,战原城找潘建辉说和已经是给自己面子了。

战原城站在门口刚要说话,就听到屋里头严若野喊:“猪头,进来削苹果!”

战原城回头喊:“马上就来!”转头对肖云说:“忘了跟你们说,你们抓错人了,里头的是我们家老大!云叔,说说你的条件吧。”

肖云笑笑不紧不慢地说出自己的要求,战原城皱起了眉头,脸上收起了嬉笑的表情。

四一、参商不望

“他们来干嘛?”严若野看著进门的战原城问。

“来看看你,呵呵。”战原城笑嘻嘻地坐在床边。

严若野抬头看看他,不知道为什麽嘴里忽然冒出一句话来:“你骗我,说,到底来找你说什麽?”

战原城拍拍他的腿说:“小冰棍儿,什麽时候这麽了解我了?”两个人对视了几秒锺,还是战原城摸摸眉毛笑说,“那个肖云说,要是放了苏郁也可以,不过要找到‘鬼狐’,重新开两局拳赛。”

“哦?”严若野抿抿嘴说:“行……吗?你觉得?”

战原城摇头,神情并不轻松说:“苏郁已经过了巅峰时期了。有句话不是说嘛‘拳不离手,曲不离口’,苏郁这五年里就算他没事儿自己勤修苦练也比不上人家专业系统的训练,再说,他净忙活著生活了。”

“那怎麽办?这不是没什麽胜算了?就没别的办法了吗?”严若野担心地问。

胜算有多少战原城也不知道,他清楚自己没有权利替苏郁拒绝,是战是退得由苏郁亲自决定,当然战原城相信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苏郁是决不会拒绝的,他希望能偿还对肖云的愧欠,即便是不可能他也会全力而为。

“不行,我不答应,你不准去!”乌鸦听苏郁接完战原城电话对自己说了肖云的条件後,跳起来说。

苏郁开车回到家,一整天都搬著马扎坐在门口瞅著楼梯发呆的乌鸦就蹿出去买鸡杀鱼,收拾了一桌子色香味不美的盛宴。

“干什麽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