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孟昭德闻言忙和阿倍秀明对视一眼,阿倍秀明解围道,“好了好了,政虎啊,莫要挑战了,你当我和主上不知你的勇武么,只是田中大人治军多年,颇通兵法,是帅才,我问你,若是你提兵去战北条纲成,幻阉知道后从旁偷袭你,或者断你粮道你当如何?”山下政虎猛的提了一口气,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脑子里一蒙,最后才讪讪道,“那就...那就再给我个军师,大人都有军师,我也...我也要一个。”

这话说得满堂哄然大笑,孟昭德捂着肚子哎呦道,“你啊,你啊,你不问问看,就你那个火爆脾气,谁敢给你做军师啊,不要说别人,就是政文我给他调来了,你肯听他的话么,还不是一个不满意就瞪着眼睛喊‘你不尊敬兄长,是谁辛辛苦苦给你拉扯大的’,政文为了这个事和我说了几次了,政虎啊,不是我不用你,是你不争气,关键时候不能为我排忧解难啊!”

山下政虎从小跟随孟昭德,将其视如神明一般,最怕的就是听到孟昭德说自己帮不上忙,是个没用的人,他被孟昭德这样一挑逗,果然大声喊道,“那我保证听从军师的安排,如果我发蛮子脾气,就让我...就让我被小卒子刺死!”说罢挽起衣袖,露出两条粗壮的臂膀,将坐在身边乐得什么一样的竹中重距给举了起来!一边喊道,“竹中大人,你哥哥生前就照顾我,我也听他的话,没悖逆过,我现在把你当你哥哥尊敬,你给我当军师吧。”

山下政虎身高将近两米,把一米五几的竹中重距举到空中,搞得竹中重距又好气又好笑,他连连哀求道,“山下大人,山下大人,成何体统,快放我下来,自有主上做主!”山下政虎转头看了看孟昭德,只见孟昭德脸色带笑,阿倍秀明也是捂住脸庞,知道自己确实失态了,忙将竹中重距小心的放下,搔了搔头对孟昭德说道,“那是政虎失礼了,大人啊,你就给我派一个军师吧,我保证听话。”孟昭德这才点了点头,环视四周道,“谁人愿意请缨,和政虎领兵去抵挡地黄八幡啊!”

话音刚落,满堂鸦雀无声,原来山下政虎虽为孟昭德爱将,可平日粗野惯了,除了竹中重治,山下政文几个,真没人能和他亲近,所以到了关键时候,谁也没这个自信能约束山下政虎,统治一支兵马。这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后,才有一人从席间的最末处站起身来,大声喊道,“属下愿意追随山下大人左右,从旁协助,抵挡地黄八幡,请主上恩准!”

孟昭德一看,原来是小将铃木重朝,重秀嫡子(也有说是铃木佐夫太四子,也有说杂贺孙市另有其人,是他的儿子),这才是一位年仅十七的小将,他如何能当此大任?孟昭德不由看了阿倍秀明一眼,阿倍秀明转念一想,说道,“重朝打算前去,勇气可嘉,就委给他新赤备第一镇如何,不过军师之事还要一人员才可,不如秀明前往,佐助山下大人吧?”

孟昭德知道这是阿倍秀明抛砖引玉之计,忙附和道,“哎,若是如此,只有军师亲自走一趟,你我分开,由我带兵劝降三国了。”此话一出,众将纷纷愧疚,心想一个十多岁的小将都能主动请缨,自己这是怎么了,于是各个躁动,皆要开口之际,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我久食主上俸禄,还是让我为主上分忧吧,区区地黄八幡不足惧,待我将其战旗取回,为主上装饰卧房。”

众人一听,心中都有不满,这是何人出此狂言,不是有向主上卖乖示好的意思么,皆扭头去看,这一看,才都闭口不言,知道也只有此人有此大才,能够说到做到。孟昭德和阿倍秀明也抬眼看去,只见一位灰衣短打面目扭曲的猥琐老头斜靠在纸门上,坐在议事堂的最外侧,满脸的淡然气度。孟昭德一见此人开口,大喜过望,大声说道,“好!那就山下政虎领新赤备第一镇,第二镇,第三镇,五色营天字营,地字营,火字营,六千人出上野国,抵御北条纲成,重朝为副将,掌新赤备第一镇,请居士担任军师,襄助左右!”

原来这位面目丑陋的老头就是天下第一幻术奇才,号称智谋无出其右,玩弄松永久秀,甚至帮助斋藤利三颠覆大名政权,天下人人敬畏之的果心居士,此人不通忍术,却作息和忍者一般,此人出身僧侣,却从不吃斋念佛,此人随时保持着笑容,可出手就是杀人无形的诡计,孟昭德早就听过此人的名声,对此人并不喜欢。三年前,孟昭德巡视信浓时,在路边看到一位快要饿死的老者,出于怜悯,孟昭德下马赐食,老者不能自进,孟昭德竟然亲自掰开饭团,融到水里喂他吃下,老者还醒后,并无感恩之情,只说道,“老朽听闻孟昭德仁义,果非虚言也,平日常有贵族子弟自视甚高,效仿孟尝春申,不过东施效颦,老朽则视如敝屣。又有勇武悍将,自以为能平统天下,老朽则嗤之以鼻。老朽一生漂泊孤独,从不肯臣服于真正的霸者,却不知今日能否从孟大人这里讨一万石粮食吃吃。”开口就要一万石粮食,不是疯子就是傻子,跟随孟昭德左右的步卒都对他直翻白眼,孟昭德初时也不甚欢喜,可惠隐院却突然说道,“贫僧每日所食,不过两顿饭,要两碗粥两盘咸菜,一条烤鱼即可,剩下的给这位老师傅吧。”孟昭德知道惠隐院自遁入空门之后,从不轻易为别人开言,深感惊奇,就答应了下来,让这个看似将死的老头做了一万石的大财主,待上野国甲斐等地平定后,复又封赏了惠隐院一万石。

对惠隐院的意外表现深感惊奇的孟昭德曾几次询问惠隐院为何这么做,到最后惠隐院才回答道,“贫僧观此老者,虽然行止狂悖,但身上带有佛气,他开口就要一万石,家中只有贫僧有此封赏,贫僧当年为此事也曾彻夜未眠,不知自己能否领受如此财富,现在他提出了,正是冥冥中神佛化解贫僧的心结,于是顺水人情而已。”孟昭德这才对老头重视起来,派百地宇久郎私下探查此人的身份,可三年来一无所知,直到孟昭德兵出甲斐之时,一日路过信玄墓,老者对着墓碑姗姗落泪,孟昭德才好奇的问到为何,老者方才告知孟昭德,“吾本是一佛门弃徒,野名果心,听闻天下最重义气者乃上杉谦信公,最英勇善战者乃武田信玄公,最仁德爱民者乃孟昭德大人,所以辞别京都,一路赶来,未曾想才到美浓就听闻了信玄公病逝的消息,老朽正是为了英雄早殒而垂泪!”孟昭德这才知道此人乃是果心居士,世人杂谈怪论中说到的那个近似鬼魅的奇人,立刻敬重起来,且多年观察,此人虽然怪异,可心性很好,爱民宽政,一万石领地上其实每年只取五百石吃用,剩下都还给了农民,三年来还是那件粗布黑衣,就知道坊间之谈不足为信,对此人也爱惜了,礼数周到了许多,不过果心居士表明身份后,还是拒绝一切官职,也不理家中政务,每次议事想来的话就靠门一坐,说睡就睡,不想来干脆不来了,孟昭德也不管他,还是以礼相待,直到今日他方才主动请缨。

有了果心居士相助,孟昭德便放心让山下政虎领兵了。1578年(天正六年)7月3日,孟昭德令山下政文总督国事,将五千人交予真田昌幸镇守甲斐,命阿部定秀镇守馆林城,山下政虎分兵六千出战地黄八幡,自己则率领全国兵马二万两千人,民夫及小幡持共四万人,出征东国,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北条氏剿灭战!



山下政虎出兵之后,一路上约束部下,对果心居士礼待有加,果心居士本来瞧不起这个粗野大汉,只是性格使然,就喜欢帮助一些看似无才的人做出大事,可没想到他对自己甚好,临行时候也没有见孟昭德多加嘱咐,就渐渐的对山下政虎改观了,话也多了起来。行军三日后,大军从馆林城出,穿越上野国平原抵达了武藏国边境,北条氏得到了消息,命令武藏国出兵抵御,武藏国国主成田氏长于是命其子成田长忠,成田长兴,侄子武藏长垣率兵一万五千出忍城决战。

要是放在往常,山下政虎一定二话不说就拉出去干一场,可此番一是发下誓言,二是敬重果心居士,于是他屯兵在武藏国边城深谷城城外五里,便不再前进,果心居士知道他是要看自己的意思,便二话不说,让铃木重朝守卫本阵,拉着山下政虎直出军营而去。两人行出二三里路,离着深谷城已经近了,果心居士才问道,“政虎大人,我问你,这武藏国是打还是不打,地黄八幡如何才能出兵被我们牵制啊?”山下政虎抓了抓头,苦思了半天,方才嘟囔道,“必然是打个大胜仗才好,然后北条纲成才会来报复!”

果心居士笑笑道,“政虎大人好爽朗,不过这样不稳妥,那地黄八幡乃是北条氏仅存的名将,处事向来小心,是不会轻易用兵的,我们若大胜,则面对武藏国十余座坚城也要损耗不少力气,地黄八幡岂会不明此理,他必然不会管我们,而是按兵不动监视本家主上的动向,顾大局者也!”山下政虎哦了一声道,“那我们就屯在这里,让武藏国来打我们?”果心居士看了看这位天真的大将军,噗嗤一乐道,“若如此,岂不是让成田氏的小儿轻视了政虎大人你还有老夫我么!”山下政虎见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真正不明白了,忙问道那当如何?果心居士于是回道,“此番用兵,要胜,让对方知道我们的厉害,不敢轻视我们,让北条纲成也糊涂,搞不清楚我们这一支部队是疑兵还是真有实力,所以城池在其次,我们勿要为此耗费力气,斩首建功却在首要,成田氏长以为你我无能,把亲儿子都放出来了,咱们还不杀他个片甲不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