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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立刻有小道童将任天翔安排在末席,李白则被安排在玉真公主右首。欢宴在继续,众人或谈论诗词歌赋,或切磋修道心得,任天翔全然插不上嘴。在座诸人中,以他最是卑微,所以也没有人搭理他。他如坐针毡,却又不敢提前告辞。直到三更时分,欢宴才终于结束,他才得以护着醉醺醺的李白,相携离开了安国观。

大约是玉真公主在前,李白这次总算有所节制,没有喝到烂醉如泥。见他神态还算清醒,任天翔忍不住问:“玉真公主那个师父是谁?他可是我的大恩人!”李白醉眼一睁:“司马道长你居然也没听说过?你还真是孤陋寡闻!”

任天翔心中一惊:“司马道长?莫非就是则天皇帝和睿宗皇帝都曾诏令入宫面圣,更被玄宗皇帝多次诏令入宫,赐金篆丹书,号令天下道门的司马承祯?”李白点点头:“难道这世上还有第二个司马承祯?除了司马道长,谁有资格做公主的师父?司马道长为道教清派茅山宗第十二代宗师,不仅功夫已达仙人之境,还写得一手‘金剪刀书’,更著有多部道门典籍流传于世,实乃道门第一人也!”

任天翔暗叫侥幸,今日若非这道门高士突然出现,恐怕自己想打通公主这条路,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将醉醇醒的李白顺道送回住所后,在外守了大半夜的褚刚忍不住问:“公子这次可还顺利?”

任天翔忙将席间发生的一切兴高采烈地说了一遍。褚刚一听十分惊讶:“公子要免费将陶玉送给公主,那、那咱们如何赚钱?”任天翔阿呵笑道:“玉真公主结交的都是王公贵族、文人雅士,他们在安国观见到公主用的是这种从未见过的精美瓷器,定会争相仿效。不用我们自己去卖,他们也会找上门来,出高价买咱们的瓷器。”

褚刚恍然大悟,笑道:“那咱们得回去好好准备,别让他们挤破了门。”

二人回到客栈,褚刚不顾已是深夜,兴冲冲地敲开陶玉的门,抱着睡眼惺忪的陶玉哈哈大笑:“陶玉有救了,陶玉有救了!很快就会有大买主上门!快快将剩下的瓷器好好整理一下,别到时候手忙脚乱。”

见陶玉一片茫然,褚刚连忙将任天翔安国观献宝的经过连比带划地说了一遍。陶玉听完大喜过望,兴奋得连夜就要整理剩下的瓷器,却见任天翔怔怔地望着那些瓷器,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公子快来搭把手,东西太多了!”褚刚整理陶器忙得满头大汗,见任天翔在一旁袖手旁观,忍不住出声招呼。谁知任天翔却笑着摇摇头:“别瞎忙活了,反正这批瓷器大半要砸,别白费力气。”二人一愣,皆以为自己听错。就听任天翔成竹在胸地笑道:“你们挑几套瓷器,明日一早给安国观送去,然后咱们留下一套,其余的统统咂了。”

“砸了?”二人瞠目结舌,齐声问,“为啥?”任天翔没有直接作答,却转向陶玉问道:“这批瓷器,你打算卖多少钱?”

陶玉沉吟道:“越窑和邢窑的贡瓷,在市面上大约要十贯钱一套。我的陶玉刚面世,知道的人还不多,虽比最好的贡瓷还要精美,也不敢以高价令顾客却步。能卖到比贡瓷低一些的价钱,比如七八贯,我就心满意足了。”

任天翔笑道:“你这里还剩多少瓷器?”

陶玉在心中略估了估:“大约还有不到两百套吧。”任天翔笑道:“如果你照我吩咐将它们咂了,只留下一套。我有信心将这一套卖出两百套的价钱。而且从此往后,陶玉的价钱都将远远超过邢窑和越窑最好的贡瓷,它将成为真正的陶中之玉!只有皇宫内院、亲王公侯、豪门巨富才可以拥有!”

陶玉与褚刚将信将疑地对望一眼,显然都有些不信。任天翔拍拍二人的肩头。笑嘻嘻地道:“相信我。只有用钱也买不到的东西才足够珍贵,这是青楼卖艺不卖身的红姑娘教会我的一招,得不到的东西永远是最好。陶玉要从它面市的第一天起,就确立它在瓷器巾绝对第一的地位,要远远将竞争对手甩在身后。让对手永远难望其的项背!”

虽然任天翔说得自信满满,陶玉依旧有些犹豫,褚刚叹了口气:“我虽然不懂公子的道理,不过我相信公子的心胸和智慧。砸吧,我褚刚这辈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对自己根本不懂的道理也会完全相信,而且坚信不疑。”说着褚刚抓起碗碟就要砸落,却又被任天翔阻止:“现在不忙砸,咱们要砸也要砸出个惊天动地的效果。让世人真正认识到陶玉无可替代的价值。”

第二天一早,褚刚与陶玉便仔细挑了五套瓷器给安国现送去。然后就心痒难耐地等待顾客上门。几天后,果然有豪门大户的下人找上门来,言辞倨傲地要买玉真公主所用的那种瓷器,不过都被任天翔客气地打发走,他每次都笑眯眯地对来客道:“我们会在下个月的十五。在洛阳最有名的梦香楼公开拍卖这种瓷器,客官若喜爱这种瓷器,请届时到梦香楼来捧场。”

在青楼中卖瓷器,这消息在全城不胫而走,人们纷纷打听,究竟是什么样的笨蛋,居然想出在青楼卖瓷器,而且还请了梦香楼头牌红姑娘云依人,公开做飞天剑舞表演。这笔开销,只怕卖多少瓷器都赚不回来。

“要是下个月十五日,能有岐王亲临捧场,那就更完美了!”与云依人徜徉在郊外的自由原野,任天翔忍不住发出如是感慨。云依人不悦地捂住他的嘴:“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不许再提你的生意!”

任天翔赶紧点头:“遵命,姐姐!”

虽然任天翔不再提下个月十五的盛会,但心中显然还是放不下,一直有些心不在焉。云依人见状叹了口气:“要请到岐王,只有一个办法。”

任天翔一喜:“什么办法?”云依人红着脸低下头:“上次我生日公开遴选入幕之宾,谁知被你给搅乱。我可以在下月十五再选一次,以这个理由,或许可以请动岐王。”

“太好了!”任天翔大喜过望,忍不住在云依人丰唇上狠狠一吻,不过突然之间他又想起一事,神情顿时犹豫起来,脸上阴晴不定,欲言又止。云依人察言观色,立刻猜到任天翔心中顾虑。她脸上的红晕渐渐消散,若无其事地淡淡道:“你不用担心,虽然我肯定会选你做入幕之宾,但不是一定就要交给你。我可以只是陪酒,也可以从此下海,收起那卖艺不卖身的招牌。”

“姐姐你想哪儿去了?”任天翔赶紧环住云依人的脖子,像小孩子一样在她身上撒娇,“我只是想到自己现在居无定所,无业无名,要真娶了姐姐,实在太委屈了你。我想等将来有所成就,再风风光光地将姐姐娶进门。”云依人深深地盯着任天翔的眼眸,涩声道:“你可以不给我任何承诺,但决不能骗我!”

面对云依人那带有三分怀疑、七分殷切的目光,任天翔突然感到有些心虚,赶紧避开她的目光,强笑道:“姐姐是不是不相信我?”

“信!我信!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信。”云依人说着轻轻依入任天翔怀中,眼角却有一滴泪珠悄然滑落。就在方才那一瞬间,她已经看破了任天翔幼稚的谎言,已经有无数公子王孙、巨商富贾在她面前说过同样的谎言,从小就在青楼长大的她,怎会被这样的谎言欺骗?但是这一次,她就像飞蛾扑火,坚信那毁灭的烈火就是自己的天堂,宁愿为这个谎言献出一切!

有人在梦香楼卖瓷器,而且是安国观中所用的那种精美瓷器,还请了云依人以飞天之舞助兴,并将在那天遴选入幕之宾,为此连岐王都要到梦香楼捧场,其他像诗仙李白、安国观住持元丹丘等等名流,也都会亲自参与其会。这消息像风一样传遍洛阳的大街小巷,所以那天一到,梦香楼便人头攒动,比集市还要热闹。老鸨喜不自胜,没想到任天翔一个噱头,竟为她引来这么多平日请也请不来的豪门贵客。

午时刚过,梦香楼二楼的大厅中,客人就已经坐得满满当当,在云依人亲自献舞演琴之后,就见一批批精美的瓷器被抬上舞台,众客人纷纷鼓掌,就等着任天翔开卖。不少人打定主意,就算比贡瓷贵点,也要买上一套这种号称陶中之玉的新品陶瓷。

就在众人等得有些不耐烦之时,任天翔总算登上舞台,团团一拱手:“谢谢诸位贵客前来捧场,小可感激不尽。相信大家都已听说,景德镇陶幺出产的这种号称陶中之玉的新品,已经为玉真公主收用,成为安国观的贡瓷。为了表达对玉真公主的敬意,我们决定将陶窑第一批瓷器,作为玉真公主独享的名瓷,决不再生产和销售相同款式、花样的陶玉。所以今天请大家来,就是要大家一同见证,并与我们一起销毁这第一批最尊贵的陶玉。”说着任天翔就率先拿起一叠磁碟,狠狠摔到台下,跟着褚刚等人纷纷帮忙,将一叠叠精美的陶玉摔到台下,在众人的惊呼声和惋惜声中,数百套精美的瓷器,转眼间便化为碎片,把一旁帮忙的陶玉心痛得唉声叹气,不忍目睹。

就在大家为那些陶王惋惜之时,听任天翔又道:难得有这么多客人闻讯赶来捧场,咱们也不能让所有人都空手而回。听以我们存在这一批陶玉中留下有了最后一套,也是最精美最尊贵的一套。因为这事唯一一套与玉真公主所用完全相同,除了安国观,天下不会再有。今后也不会再有,所以我把它命名为——公主瓷!"

众人纷纷鼓噪起来争相询问价钱。任天翔待众人鼓噪声稍平,这才笑道:“为了公平起见,我不定价钱。请大家自己出价,价高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