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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林华清歪着脑袋,打量于清瑶的眼神更多了狡黠。

眼神一转,瞥见林华清的目光,于清瑶只装没有看到,深施一礼,对郭可安平声道:“之前也蒙公子相救,却未能略表谢意,实在惭愧。便是今日,小女子也实是有事脱不得身。只得留待来日,再行图报公子深恩了。”

声音稍顿,她张了张嘴,却到底还是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虽然心中暗有绮思,想要互通姓名,让这位未来的将军知晓她的名姓,记下她的芳容,可到底话到嘴边心生怯意,又顾忌着在旁的林华清。便只是温然浅笑,轻施一礼后便转身而去。

林华清静静地看着于清瑶的背影,忽地一声冷笑,毫不在意他的声音会不会被还未走远的于清瑶听到,竟就那样放肆地笑道:“可安,你小子不错啊!这回居然也犯了桃花运了,只不过,这小娘子可及不上昨个儿给我抛媚眼的那美人……”眼看着前面走得轻盈的身影似乎背脊一僵,林华清笑得更加欢畅。

“华清,”轻叱一声,郭可安望着前面从容远去的背影,忍不住报怨道:“都说恩师最是一双慧眼,从没有看错过眼,可我怎么觉得恩师这次帮我们取的字,却是看走了眼呢?你看看看你自己,是什么模样啊?哪里有半分雍容华贵之态,冰清玉润之姿的意思呢?”

林华清一笑,毫不在意,“或许那老酒鬼就是看走了眼呢!”说完,他垂下眼帘,忽然似有几分感伤:“听你说起他,我还真是想他老人家……”

听林华清这样说起,郭可安一时也是感慨。他们三人机缘巧合,同拜在一人门下。多年同窗,这才有了亲如兄弟般的情谊。只可惜,他们那位恩师能文能武,才华横溢,当年本是一榜文武探花,本该是朝廷重用之臣,可是却因太过狂傲,而得罪了太多的人,这才一生潦倒。甚至在一年前生生被逼出了京城。临走之前,特意提前为三个学生赐了表字……

“安能催眉折腰事权贵!老师他这一生自恃才高,总以李太白自喻,可结果……”郭可安低声叹息着,又道:“虽然你我不才,学不到先生万分之一的才学,可他的傲骨,总是要学上几分的。”慷慨陈词,凛然之态,让林华清为之侧目。

望着好友郑重的眉眼,他微微一笑,忽然话锋一转道:“你们要学先生的凛然之气,傲然之风自然是再好不过!我这个不成才的弟子,也就只能学学先生的爱酒成痴了!那不然,沈氏酒仙之风岂不是就此断了后吗?啊,我真是想——想他老人家——那只常年不空的酒葫芦啦!”

郭可安摇头苦笑,拍了拍他的肩,淡淡道:“华清,你还要这样游戏人生多久呢?就算是我和荣安知道你有多好又有什么用呢?你要总是这般花花太岁模样,有哪家姑娘会愿意嫁你为妻呢?”

林华清立刻就笑了起来,“这你可不用担心!你和荣安可能找不到老婆,我林华清又怎么可能打光棍呢!”

“华清,你明知道我的意思……”被林华清笑着一推,郭可安只能摇头,把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他就知道,这样含蓄的说词一定会被林华清插科打混胡闹过去。说娶妻,可他真正想说的又岂是娶妻呢?

扬起眉,他忽然拉住林华清,沉声道:“华清,若我他年从军,策马边缰之时,你可愿与我一同驰骋大漠?!”

“你要往边缰?”林华清扭头看他,却只是笑道:“就是你有再大的雄心,你家那帮娘子军不答应,你还能走出京城去?”

郭可安为之一怔,语塞良久,才有些沮丧地道:“不说这个了,过去前边看看吧!或许这会王妃已经放荣安出来了也说不定……”

看着郭可安的模样,林华清也不安慰,就揶揄地笑笑:“我看今天荣安如果不说出两三个看顺眼的姑娘家,王妃是决计不会放他出来的……我就奇怪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淑女之思,本是人之常情,怎么偏就你们两个,见着女人倒好像见了老虎一样……”

“这满京城里,就没有谁似你林少这样风流倜傥了!”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郭可安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不知为什么,在张开嘴的刹那,他又闭上嘴去,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来。

林华清在旁瞥见,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浅笑……

第一卷梦醒第三十一章春光正好,赏花还是赏人?

于清瑶回到小跨院时,柳絮已经出来连看了几次。远远瞧见于清瑶主仆二人走近,才吁了声,放松下来。匆匆迎上前,低声道:“刚老太太派人过来瞧了一次,说是叫小姐重新梳洗了,就过去前院。老太太正侯着呢!”

于清瑶一惊,“是谁过来传的?可有说过是什么事吗?”按说,这会田氏应该是睡着的,怎么会来唤她呢?

“是锦绣姐姐过来传的,倒没说是什么事,可我瞧着神情倒不像是出了什么事。”

柳絮低声说着,虽然到底还是不知道是为着什么事,可却让于清瑶为之心情一松。

方才是锦绣陪着两位嫂嫂去了放生池边,既然现在是锦绣来传话,那自然是人已经从放生池畔回来了。难道是在池边碰到什么人了……

心中一时猜疑难定,于清瑶匆匆回到房里,换了衣裳,又在柳絮的服侍下重新打开发髻梳了头发。她原本不想施脂涂粉的,可想想,还是打开胭脂匣了,淡淡施了一层胭脂。

菱花镜中,映着身后柳絮的面容。于清瑶一瞥之间,便已经察觉出柳絮的神情间与往常颇有几分不同。虽然只是淡淡的,可是,那眼中一闪而过的哀怨却还是落在于清瑶眼中,更或者,这淡淡的哀怨本就是柳絮故意毫不掩饰的……

目光微闪,于清瑶不动声色地回过头去,笑着低声:“柳絮,你猜,我刚刚和雪儿是去见了谁?”

她这样一问,在旁边收拾她换下来的粗布衣裳的雪儿,立刻就顿住手中的动作,扭头看了过来,难掩眼中的惊讶。她以为,这是她和小姐的秘密的……

于清瑶却似没有看到雪儿的眼色,只是同垂眉敛目讪讪说着“奴婢不知”的柳絮笑道:“其实,我刚才和雪儿出去见的是她在外面的哥哥初五。你也知道雪儿的哥哥在咱们府里是没差事的,可人却很是机灵,做事很是能干……”

顿了下,她又柔声道:“你是我房里得用的人,和雪儿一样,都是我信任的人。所以,有什么事我也不瞒你……”低声一叹:“我在家里是个什么情形,你也是知道的。虽说母亲从不刻薄我,可是到底……唉,在家中倒还好些。可是日后若嫁了个没心肝的男人……今日不提身份,我只同你说几句女子间的知心话。这世间男女情爱,我也不敢奢求,只盼着能安安静静地过上些好日子罢了。可是就是这样,如果手中没有私房钱傍身的话,什么安安静静也都是纸上空话罢了……”

见柳絮呶了下唇,似乎为她的话而有所动,于清瑶就借机道:“我今日要雪儿找了她的哥哥来,就是把身边的一点小钱交给她家兄长,在外帮着我做一点小生意。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赚着钱,可是总是有些盼头不是?!”

拉起柳絮的手,她温言道:“只是这些事,还有我的心思,到底不好让人知道。还好,有你在这里帮我掩饰,才没有被别人晓得我私下出去了。若不然,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小姐,”柳絮轻唤一声,忽然挣开她的手,跪在她的面前。低声道:“小姐,我现在才知道小姐是真的把我当作房里知心的人,竟连这样的话也同我说……柳絮虽然是个没用的,可小姐这样信任我,奴婢就是再没本事,也愿意为小姐肝脑涂地,再所不惜……”

于清瑶扑哧一声笑出,“哪里有那么严重呢?柳絮,你家小姐我只不过是想日后的日子好过些。屋里短了什么,缺了什么,手里有了银子也能自己采买些,不像现在,因为我这个主子,连带着你们这些丫头也受了冷眼……”

说着话,她抬手用手帕拭了拭眼睛。这句话倒不仅仅是为了打动柳絮,而是有感而发,真真是情真意切,连两个丫头听了,也不由得想起之前因为自家主子不受宠,而被府里那些个有点小势力的仆妇所欺的事情,不免也些伤感。

主仆三人一时都不说话,不是拭泪,就是垂目低叹。最后,还是柳絮最先醒起,三人才收敛心情,又重新梳洗过,施了粉,淡淡地涂了层胭脂。揽镜自照,已掩饰了之前的泪痕,这才往前院走去。

到了前院时,孟慧娘和沈盈盈正在陪着田氏说笑。于清瑶一迈进门来,沈盈盈就立刻笑着站起身来:“呦,我就说怎么妹妹珊珊来迟呢!却是打扮来着,果然不愧是咱们府里的,平日看不出来,可今个儿略一打扮,就这么可人爱……娘,我看,清瑶妹妹今个一亮相,可不比平西侯家的那丫头差呢!”

“你是她嫂子,自然是怎么看怎么可人疼了!”田氏笑着,招手唤了于清瑶过去坐在她跟前,上下打量了两眼,又回头淡淡道:“去开了带来的匣子,取了那只玉镯来。”

站在田氏身后的锦葵一怔,瞄了眼于清瑶才返身去打了带来的箱子,取出一只描金朱匣。

眼见田氏动手打开那只朱匣,于清瑶也不等她打开,已先忐忑地婉拒道:“母亲,这样贵重的东西,女儿实不敢受。”

田氏转目望她,只笑着拈起匣中那只莹白似月般皎净的玉镯。“这玉镯是年初时你三嫂送我的,原本我说着这羊脂白玉最是养人,打算这次带来给你姐姐安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