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莫不是这十年里没有我任我行时时敲打你,你这教主做得太安逸了,竟养出了妇人性子?!”言罢,纵声大笑。

任我行虽是大笑,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却牢牢盯紧了东方不败,随时预备对方愤起发难。

谁知东方不败却欠身一礼,诚恳道:“往日种种,小侄有僭越之处,还望阁下海涵。”

任我行眯着眼睛盯着东方不败,口中哼笑道:“‘小侄’?哼,你又有什么阴谋诡计?老子闭关十年,已经参透天下武学至道凭你什么阴谋诡计,老子只管先杀了你再说!”他说到“杀”字的时候,右手五指已经成掐势,直取东方不败咽喉!

东方不败连退三步,虚晃上身避了开去,笑道:“小侄如何敢在您面前不恭敬,这一仗不打也罢。”

任我行一击不中,不怒反笑,“好好!一别十年,贤弟武艺也精进如斯这一仗你若不打,那就只管受死!”

眼见一个执意致对方于死地,另一个却是一味避让任盈盈瞅准机会,运气将折断的梅枝刺入两人之间,那梅枝瞬间被二人之间的气场绞了个粉碎!任我行与东方不败受此一扰,俱都跳开一部,任我行怒目视来,看到梅树下立着的袅娜少女,却猛地僵在原地。

“阿素……”这上一刻还满面杀气的莽汉子此刻眼中竟似泛起了雾气,他就站在原地,不敢上前也不敢后退,只怕一有动静就惊散了那梅树下的女孩……

“爹,我是盈盈!”任盈盈心下微微松了一口气,看来便宜老爹对于那个传说中的老婆还是很看重的,那就好那就好……

任我行这才反应过来,他被困湖底十年,生命中的全部意义似乎就只剩了报仇以至于得脱牢笼,眼中所见的竟只是大仇人东方不败一个,连他的亲生女儿任盈盈就站在一边都没有察觉。他对着任盈盈沉声道:“乖女儿,到爹爹这儿来。”

任盈盈站在原地没有动。

任我行粗声道:“怎么?不是你让人将爹爹救出来的吗?怎么还不敢认了?”

任盈盈细密洁白的牙齿紧紧咬着嫣红的唇瓣,她低声道:“爹爹,你看在女儿的面上,不要跟东方叔叔计较了好不好?”

任我行先是喘着粗气瞪着她,继而斜着眼睛瞅着任盈盈冷笑道:“难不成你觉得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养了你几年,你就忘了老父,一心向着外人了?!”

人面兽心?!

任盈盈咬着嘴唇走到东方不败身边,轻轻握起了他的手,认真道:“女儿不孝,心悦此君久矣。”

任我行眯起了眼睛他这么多年不修边幅,脸上本就是胡子头发乱蓬蓬的,好歹还能看出眼睛来,这样一眯起来,简直要找不到他的眼睛所在之处了但是这却不影响从他眼中射出的毒辣的光,即使是对着他的亲生女儿。

“嘿嘿,”任我行笑了两声,笑声中却殊无欢快之意,“盈盈,你这是有了情郎,不要老父了?!”

任盈盈听到“情郎”二字不由得面上绯红,谁说古人含蓄的,这二字比现代的男朋友可直白火辣多啦!她眼看着任我行好似深山野人一般的面容,想到这么多年来与这个便宜老爹每周通信,他言语中宛如亲生父亲的关爱并不是作伪的,不由得心中微凝,低着头想了一想慢慢道:“爹爹,今晚不是女儿如何选,而是爹爹您如何选……”

她话音未落,东方不败与任我行已经同时冲着梅林深处喝道:“什么人?!”倒把任盈盈吓了一跳。

却见梅林中一地碎银般的月光之上,缓缓飘出一位白衣女子来,说是“飘”,实在是因为她行动之处丝毫不见身形晃动,直似是随着月光渺渺而来一般。她披着一袭轻纱般的白衣,犹似身在烟中雾里,周身笼罩着一层轻烟薄雾,似真似幻,实非尘世中人,除了如瀑的长发垂下,全身雪白,如风拂玉树,雪裹琼苞,美若芙蓉出水、清若姑射仙子,风致嫣然,莫可逼视。

任盈盈只觉得一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里,仿佛不是她,而是那个原本的四岁孩子呆呆地望着来人,心底一声声地喊着,“娘亲”“娘亲”……仿佛任盈盈此刻只是一个旁观者,洞悉了曾经真正的任盈盈一介小小孩童却那般拼命的缘由依着原本任盈盈的性子,她若是知道自己的娘亲是这样神仙般的人物,怎么能容忍自己一世庸碌?

那白衣女子慢慢走近了,借着皎洁的月光,只见她的面容与任盈盈安静之时简直是一模一样,无怪方才任我行心神激荡之下竟然冲着自己的女儿喊出一声“阿素”来。只是若仔细看,便知道这女子与任盈盈的区别在哪里任盈盈的两腮总是带着一股活泼泼的嫣红,好似随时准备笑出声来一般;这白衣女子肌肤间却少了一层血色,显得苍白异常,若有病容,虽然月光皎皎,照在她脸上仍无半点血色,更显其清丽绝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实在是美极清极冷极,虽生于凡尘,但一瞥一笑,一举一动,甚至是一个回眸,无一不流露出仙子气息,无一不令人陶醉。

再看任我行,他却已经呆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那女子走到几人面前,开口道:“我是阿素。”她的声音娇柔,竟不像是育有一女十数载的妇人,倒如同任盈盈的姊姊一般。

东方不败瞥了任盈盈一眼,毫不怀疑是这丫头捣的鬼,不过……他目光一转,落在一旁还在呆呆发愣的任我行身上,唇角微勾……

阿素自说出第一句话之后就一直看着任我行,见他毫无动静,便道:“任我行,你不记得我了。”

“不不不……阿素,阿素,我记得你!我记得你!我这十四年七个月二十八天来没有哪一刻敢把你忘了!”任我行哽咽着粗声道,“你还活着,我就知道你还活着!那日你凭空不见了,我找得你好苦!”他右手五指成爪,狠狠撕着自己心口处的衣襟,仿佛不如此不能发泄他的一腔郁痛与欢喜!他痴痴地望着阿素,却始终不敢上前一步。

眼见任我行因她一言状若癫狂,阿素面上却看不出动容之色,只是淡淡道:“我回了古墓。”

任我行直直盯着阿素,哑声道:“我去找过你……却始终不得入门之所。”

阿素点一点头,依旧淡淡道:“我师父布了阵法。”

任我行面显苦楚,“你师父……还是不许你同我一起么?”他说到这里却突然把头一昂,那种肃杀天下的枭雄之态又现,“便是她不许,这次我也绝对不会放你走了!”

阿素“嗯”了一声,道:“她死了。”

任我行讶然道:“她……死了?那……”他下意识的安慰道:“你……不要难过……”

阿素望着他,不解地反问,“我为什么要难过?”

任我行张口结舌,突然含泪大笑起来,他手拍着身侧的梅树,只将身周的梅树都拦腰拍断了才止住笑声,低低道:“阿素啊阿素,你又变回原来那个样子了……”

任盈盈眼看着这二人迥异于常人的问答,手心渐渐发冷,不由得伸手去握住东方不败的手,小声道:“咱们走吧。”

她的声音虽小,任我行却也听了个一清二楚。他猛地瞪视过来,厉声道:“今日天赐良机,若不杀了此子,如何能解我心头大恨!”

任盈盈咬唇,望向白衣女子道:“你不是要我爹爹随你回古墓去的么?”

阿素点头,看着任我行道:“我不喜欢外面,你随我回去。”她说话斯文,却带着一股不容驳回的威势,便是与任我行相对,也丝毫不落下风。

任我行立在那里,半响不做声。

阿素便又点一点头,淡淡道:“你若是不愿意,我就自己回去。”

任我行问道:“你回去之后还来看我么?”

阿素摇头,顿了一顿道:“我这次回去,就再也不出来了。”

任盈盈屏住呼吸看她爹爹会怎么选,谁知任我行胸膛上下起伏了半响,突然镇定开口道:“阿素,这个人夺了我的教主之位,又将我囚在西湖黑牢里不见天日整整十年,我是必然要报这个仇的!阿素,你等我一等好不好?”

阿素细长的眉毛微微蹙起,她看了任我行指着的东方不败一眼,轻声道:“我帮你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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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鹤归于何处...

鹤归于何处

任盈盈大惊。

她于半年前就谋求离开,在黑木崖上点拨曲洋去掘墓寻曲谱,并要他允诺若是果能掘到《广陵散》,来日不忘此恩。六月间来西湖,曲非于福建听了青莲白莲报信,擅离职守赶来见任盈盈,为她与曲洋通信。任盈盈挟旧事以求,曲洋几番叹息之后便道出了实情。

早在十年前,曲非刚上黑木崖时,身为曲长老的孙子却时有教中人士欺辱,那时任盈盈便觉得曲非身上定是有什么为人所图谋之处。后又有一向不问世事的美人师父主动出手相助于曲非、曲洋能让美人师父主动插手的事情必然是与任盈盈那传说中的娘亲“阿素”有关系的人事。

这曲非却是阿素的师父在阿素私自离开后收养的幼婴,后阿素难产被师父带回古墓,因阿素日夜思念女儿,便要阿素认下曲非为徒弟,一解思女之苦。谁知后来阿素将一腔心血都扑在曲非身上,碍了修行,阿素的师父于是越发不满起来,最终趁阿素不备,将曲非丢到了墓外只是阿素的师父也并不忍心这个孩子就此死去,便引着奉任我行之命来此查探的曲洋发现了丛林中的曲非。这便是曲非的由来了。

任我行既然知道曲非与阿素大有关联,无奈探不出究竟,便假借教中子弟之手,对曲非百般欺辱凌问,却始终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