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嵩沉默以对。谢葭就长跪不起。
他低声道：“父亲早就派人去打点过西凉。你们到了那儿，依我给你的名帖去拜访便是。”
从谢嵩那里告退出来，谢葭还有些浑浑噩噩回不过神来。
谢葭抿了抿唇，道：“准备马车，咱们回将军府。”
谢葭无心再顾其他，当下匆匆忙忙回到将军府。
谢葭去了莲院。太夫人依然坐在她平时坐的那张椅子上，虽然衣着打扮无不妥之处，神色泰然，可到底还是有些憔悴之色。谢葭想到从此她要独守将军府，就有些心酸，上前去行礼：“娘。”
谢葭依言，坐在太夫人脚边，轻声道：“娘，儿回家看过父亲，父亲说，事情不会再有变化。”
谢葭有些惊讶，心底有些不安：“娘，这些不是早就说好了的吗……”
太夫人摆摆手，道：“有些事儿，你不明白。跟着清风去西凉，不仅仅是吃苦罢了。有可能还会把命丢在那儿。娘现在说给你听，你都别急。”
太夫人叹了一声，道：“你是肯定不能跟清风一起走。这一路上，起码要走两个月。外戚少不得要派人行刺，你出门在外。祸福难料。这还不是最要紧的。西凉远在西南，一路上道路坎坷还是其次，翻山越岭，那些光怪陆离的事儿是你想都想不到的。野兽毒蛇，哪一样都能要了你的命。”
谢葭耐心地听了，并不作答。
谢葭沉吟半晌。道：“娘，能不能打通关系，让儿去看看将军？”
谢葭点了点头，便退了出来。
太夫人闻言失笑：“我当然不想，对她说这么一番话，也是要让她萌生退意。”
谢葭有些惊讶竟然这么快，又看太夫人面有疲色，不敢再多问什么，只道：“娘，您要跟儿一块儿去吗？”
谢葭点了头，又问道：“娘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吩咐？”
谢葭更惊讶了，但还是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诏狱关的都是朝廷大员，等闲是没有人来探视的。谢葭给过狱吏赏钱，狱吏就带着她进了大门。然而这里和谢葭想的很不一样。虽然带着监狱特有的阴沉，感觉比较干燥宽敞。来往的狱吏见了她都客气地行礼，并没有她想象中的聚众喝酒赌博之事。一个牢房只有一个犯人，隔了两层门，有的关了里面那层密不透风的铁门，有的则开了一扇，留着栏门——看起来里面那扇门倒是由他们自己开不开的！只是每个牢房两侧都是密封的，并不能和对面的人说话。
狱吏道：“将军，夫人来看您了。”
卫清风披头散发，身穿白色囚衣，还是很整齐干净，只是嘴边的胡子渣长出来不少。
谢葭又给了狱吏赏银，自进了牢房。几乎是下意识的，卫清风去关了里面那层铁门。
卫清风有些错愕，然后却笑了起来，原本高度紧张的思绪也放松了一些，反手搂住她：“娇娇，你怎么会来？”
卫清风半晌无言。想到她年纪轻轻可能就要做寡妇，心中百般滋味。
“嗯。”
卫清风把她扶了起来，仔细看了看她的眉眼，心道不知道此生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不由得又叹息了一声。
谢葭的眼圈儿一红，又低下了头，默默不语。
谢葭深吸了一口气，道：“将军，何必再这样说？能嫁给将军这样的盖世英雄，是妾身的福分！”
后又道：“若是事出，你回文远侯府去避一阵子，等抄过家，再回将军府。”
卫清风有些惊讶，扶着她坐下了，道：“你说。”
卫清风没料到她要说这个！有些惊讶地长大了嘴巴，然后终于笑了起来，道：“这我早就知道了。”
卫清风沉吟不语，半晌方道：“这个承诺，你何必来要？你的醋劲儿这么大，我从来没想过要别人。何况眼下……”
卫清风动容。
她出身高门，年纪又小……要一手挑起一个家族的负担，简直是不可想象的。她深入牢狱，不要他手中的任何东西，却只要他一个将死之人的，这样几乎虚妄的承诺吗？
他叹息：“娇娇，我答应你，若是我能避过此番浩劫，这辈子无论发生什么事儿，都只要你一个，与你携手到老。”
卫清风心中都隐隐作痛：“怎么会怪你！”
谢葭握住了他的手，已经说不出话来：“将军。”
半晌，他把她扶了起来，道：“你不能久留。不然叫人起了疑，事情难免会扯到你和母亲身上去。”
卫清风压抑住心中的狂潮，指尖划过她娇嫩的脸庞，声音有些嘶哑，道：“去吧。”
卫清风看她关上了门，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只是苦笑。半晌，伸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心中却有一丝丝难言的的触动。
她去见了太夫人，见面就下了跪：“娘，您说新年之前我们就要出发，现在，请指点儿，要怎么打点出行的行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