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网 > 玄幻奇幻 > 妖刀记(1-26卷) > 第325章

第325章





玄子摇头。

你奸淫了阿纨,是不是?你也没死?宗主说你没关系的。耿照本想请她别再用奸淫这个字眼,忽然听出不对:你是说阿纨姑娘在与我……之前,

见纹子露出徴询之色,只好咬牙补上奸淫两字,免得她听不懂。……并没有散去『蛇腹断』的元功?

没有。

玄子不会说谎。漱玉节到底在想什么啊!

宗主说,若你与化骊珠融合,帝字绝学的内劲和骊珠同源,你就不会死。若你死了,代表珠子并未融合,挖开尸体取珠即可。——毒……毒计!当眞是好毒的心计!

耿照惊出一背冷汗,遍体生寒。他一直以为漱玉节对自己青眼有加,除了化骊珠的级故,先前他三番四次相助,帮了五帝窟的忙,多少有些情分在。岂料她竟如此毒辣无情!

他忽然想起一事。

那在……之后,阿纨姑娘身子可曾有损?内力还在麽?

是指你奸淫她之后吗?

……是。

似乎没事的。

那就是蛇腹断的修为还在了。

既然如此,漱玉节编派阿纨给伊黄粱侍寝,安的是什麽心,打的又是什麽主意?是阿纨命苦,终不免要散功一次供伊大夫享用,还是这回她既非完璧、仍带剧毒的奇异体质,终能骗过伊黄粱?

耿照不由得头皮发麻,藏在温婉娴静的美丽外表之下,漱玉节的深沉与毒辣实不下於岳宸风,说不定好使心计这点还犹有过之。她对伊黄梁的盘算仍无头绪,但决计不会是好事。

你跟我说这些,

他开始担心起玄子来。宗主不会生气?

玄子想了一想,宗主也没说『不能说』。耿照不由失笑:她会特别跟你说什麽不能说麽?

会。看来嗽玉节也有着同样的切肤之痛。

耿照望着密道另一头的清冷少女,正色道:就算如此,我们也不能……那样。将来有一天,你会遇上一个你很欢喜他、他也狠欢喜你的男子,你的身子要刘给他,一辈子与他厮守。所以,万一我有什么不对劲,你要嘛打晕我,要嘛就跑。玄子还是摇头。

宗主说,有两件事,只要做好一样,就准我回去。取回化骊珠,或怀…怀上你的孩子。

对她来说,生孩子似乎是该害羞的,但也仅限这三字而已,无涉其中的意涵。玄子罕见地悄脸微红,随即一本正经地说:这儿狠危险,所以不合适。今晚回去,你再奸淫我好了。我想早点回去宗主身边,又不想挖珠子,你会死的。

密道的尽头豁然开朗。

石室里的布置耿照相当熟念:踮锤、鼓风炉,各式各样的滑轮吊具……这是一间专门打造铜铁铸件的作坊,藏在地底想必限制极多,显然对主人来说,保密的重要性还大过了便利,宁可牺牲,也要隐密进行。

与密道入口相对的,是相当宽阔的四扇铁门,门后隐约传来潮浪的声响。耿照略微一想,登时恍悟:雷亭晚由这头将那辆『七宝香车』驶入,在作坊中养护整修,保持七宝香车的性能。想当然尔,铁门自是通往码头。

稍早搭来血河荡的平底沙舟,似是雷亭晚的座舰,甲板各处留有七宝香车通行的车道,舵工也熟练地以活扣固定车体,避免航行间香车滑动,发生意外。相对於始终待在船头的雷腾冲及雷冥杳,七宝香车之主更像沙舟的东家。

耿照心想:难怪他院里没什麽人,日常作息都在舟上,只修整时才回到此间。自走机关车加上船舰,机动性高得吓人。

石室中央的台子上整整齐齐陈列着工具和零件,唯独不见那桶雪白饰金的七宝香车,工具零件都不见出奇,四壁也无蓝图之类、可一窥机关奥妙的线索。耿照随手拈着一柄金锥,蹲在应是停放香车的四方坑道中,试图想像机关车在这里拆卸零件的模样。

经今曰一战,七宝香车的轴辘、车轮,以及那片被他砍花了表面的水镜钢,肯定都是要修整的。世上无金刚不坏之物,便是神术这样坚鋭沉厚、千锤百链的宝刀,也须悉心保养,才能维持良好状态。

如流影城、青锋照等名锻,除铸造利器之外,替兵器进行保养。也是一条极重要的财源与人脉。即使是神兵利器,如果使用不当,或缺乏大匠调养,时曰久了一样完蛋大吉。七宝香车这般精密的机关器械,只怕更十倍、百倍於刀剑。

那就奇怪了。耿照沉吟着。

该在秘密作坊里的机关车不见踪影,该在作坊里保养机关的车主连情人都顾不上了,早早就离开……除非雷亭晚有第二辆七宝香车,否则首要的工作便是整备战后的机关车。谁知道下一场悪战几时会来?

打造、甚至保养这辆七宝香车的,另有其人丨一股难以言喻的莫名感应突如其来,耿照浑身一悚,彷沸听见无数哀鸣惨嚎,溶於一片火海焦垣……杂识一现而隐,回神见守在入口的玄子仰进半身:有烟妹!外头好像起火了。

耿照如箭离弦一跃而起,怜着沉重的金锥掠进密道;玄子与他默契极佳,一句也不问,紧跟在后。

深入密道,最忌后路被断。两人心念一同,都怕有人封了出口堆柴熏烟,耿照的神术刀、纹子的灵蛇古剑虽是利器,破壁除封时却不如一柄打鐡锻刀的金锥。

所幸沉重的金锥并未派上用场。耿照舍了锥子,揭开掀板活门猱身跃出,顺手将玄子拉了上来,两人各擎刀剑冲出厢房,双双愣住,俱都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火海焦垣非是纯然出於灵识的感应。

幽蓝的天幕、寒凉的夜睡……不久前才亲见亲历的,彷佛已是隔世,甚至从来不曾存在。焰冠熊熊的冲天红莲宛若预视,活生生从耿照的感应里狰狞浮现,整座风火连环坞陷入一片滔天火海!

第八十三折灵剑穿心腹生火齐

火海中伫着一条身影,披头散发,衣衫条条碎碎,赤色的手臂肌肉自破孔中撑裂而出,宛若铁汁炮红,在焰火下看来倍显魁梧。衬与满地散落的尸块,简面是从炼狱中走出来的阎魔大王。

男人手里握了柄似刀非刀、似斧非斧的巨刃,握柄长如斩马刀,径圆粗逾铜棍,刀末是一枚豪迈的园环;刀锷到刀背的形状则呈尖梭状,本也是极大,然而与炽红一片的斧形巨刃比将起来,就显得小巫见大巫了。

那烧红斧刃所经处,便即燃起烈焰,树木廊柱固然如此,屋瓦碑石也不例外。散落的肢体切面焦黑如炙,显然是切断的瞬间就封了口,鲜血与滚烫的刃面一触即化成血雾,连溅都溅不出来。

地上时见眦目欲裂的头颅,死前的惊恐全封凝在失去生命的一瞬。耿照一见巨刃的模样,登时联想到姊姊曾与他说过的、雷奋开在啸扬堡遭遇的妖刀离垢,冷不防额际隐刺,头痛忽然复发!

好……好痛……好痛。

他倒地乱滚,双手抱头,活虾般弹腰拱背,宛若发狂。弦子从未见他如此,饶是她远较常人冷静,但奋力挣扎的耿照破坏力惊人,挥臂蹬腿的,完全无法近身,好不容易滚到院墙边,发疯似地朝由墙连蹬七八下,末了哗啦一响踹倒半堵墙,粉灰碎瓦溅了一身,终于伏地不动,背心剧烈抽动。

弦子替他拍开背尘,扶腋而起。

你怎么了?

好……好痛!

耿照疼得涕泗横流,胀红头脸、额颈迸出青筋,闭眼咻咻吐气:你没……你没听见么?

弦子蹙眉。听见什么?

好吵……好吵!

他勉强提气,颤着黝黑粗壮的臂膀掩耳,面露痛苦之色。好吵……好吵的声音!到处都是……好响、好刺耳……像鸟笛似的……哈、哈,哈、哈……头……好痛!那声响弄得……弄得我头好痛丨。

仿佛呼应他的说法,那手持离垢妖刀的男人忽然回头,欲迸红光的双目朝两人藏身处射来!弦子拉他闪入月门,那人低咆几声,长身跃起,持刀追逐几名从屋中奔逃而出的赤练堂弟子去了。

对于眼前的情况弦子毫无头绪,但她长于潜行狙杀,本能知道现在必须先离开这里。这里不能久留。

她扶他起身。你还能走么?

这点至关重要,直接影响到撤离的路线。

可……可以。但是……妖刀……不能不管……

弦子没搭理他。不能不管只是一种态度,就像挑剔别人时啧啧两声、一迳摇头:你这样不行啊!

不行又怎的?还不就这样?如果耿照说一定要管,那情况可能就不一样了。弦子根据自己的判断做了解释。

雷亭晚、雷冥杳之院沿突出的山沿而建,算是风火连环坞的髙处,手持烈焰妖刀之人由下方水陆寨门杀上来,山下已是一片火海,目测难见何处有路。弦子扶着他欲回雷亭晚的地室,转身却见一人掠来,身劲装灰眉烈发,面孔虽燻满黑烟,魔隼一般的锐目仍教人难以迎视,正是赤炼堂大太保,天行万乘雷奋开!

他面色一沉,怒指二人:你们怎会在此!

见耿照神色委顿,弦子闭口不语,更觉有异,大踏步向前:你们——]寒光一掠,灵蛇古剑以绝难想像的速度,直取他的咽喉!

耿照左臂搭在弦子肩上,全身的重量倚着她,灵蛇古剑佩在她的薄腰之后,长度又较寻常青钢剑更甚,别说直刃伤人,连拔刀都有困难。

雷奋开江湖混老,正是吃定了这一点,才敢大步进取。他心细如发,出手如狮子搏兔,罕有轻敌,然而弦子这路逆手拔刀乃黑岛绝学,加上她心无旁骛,所下苦功已逾十年,得手的目标中不乏武功高绝的成名人物,速雷奋开也差点着了道儿,刀刃着体的瞬间硬生生挪开寸许,喉底被挑飞一滴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