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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2章





慕容柔自嘲似的一笑。这下,琉璃佛子反倒帮了大忙。李蔓狂携此物南下,最后落脚绿柳村,这是在两天前。我等了一天,又给刀侯府一天时间交代,此刻人、物俱未出现,已然不能再等。

两天前……与离垢出现的时间如此相近,这只是巧合,抑或同一件织络中的线索关连?

慕容柔打断他的思绪,锐利的眼神犹如锋芒。

小心。你现在所想,全是臆测。缺乏证据的臆测毫无意义,徒然坏事而已。

……是,属下明白。

你要找的,是一枚拇指大小、形状畸零的水晶,色泽红艳,似西域传来的葡萄美酒,自体如夜明珠能放光芒,收在一只掩光藏形的织银袋中……

耿照用心记忆,唯恐错漏细节,直到接下来的话语令他愕然抬头。

……若有人谈起此物,当曰天佛血,据闻是天佛刺血所凝,是唯一证明天佛存在、非是传说虚构之物。皇后娘娘将在三乘论法大会上,把这枚天佛血赐给佛宗各教团推举的三乘法王,是皇上责成我等务必寻获之物!

耿照步出驿馆,脑中兀自轰响,事如乱线纠结,每桩偏又至关重要,便能化出五个十个分身,一时也不知该从何下手。——原来,这就是将军每日所虑!

加上庞大驳杂的军政要务,纷纷扰扰的江湖阴谋,时刻窥视、伺机出手的朝廷政敌……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才能波澜不惊、冷静自若地坐在那张镇东将军的宝座上,有条不紊地发号施令?

想到慕容柔胸有成竹的傲岸姿态,他稍冷静了些。将军相信他能办成,才会委交此事,虽不明白根据何在,但耿照强迫自己不要怀疑,试着理出头绪。大门外,老驿丞已换好马匹,显然他前脚才出内室,慕容已唤人备马待用,拿捏之紧,分毫也不浪费。……多谢老官长。

耿照神思不属,随手接过缰绳,忽见前方街角的分茶棚下,立着一名白衫姑娘,襦、裙是白底缀着淡灰的花蝶图样,上襦外加了件滚黑边儿的同款半袖,将下摆缠入围腰,紧实的腰肢束出葫芦般的曲线,衬得胸脯鼓胀、梨臀浑圆,既是青春少艾鲜滋饱水,复有成熟动人的风情。

耿照只觉此女身形十分眼熟,尤其鸭梨般的臀形极富肉感,又不失紧致,光看便知久经锻链,绝无半分松弛;不止身段,连板着的俏脸也似曾相识,只是与印象差距太大,耿照忍不住揉揉眼睛,确定没认错人,喜动颜色,几要开口叫唤。

白衣姑娘瞪他一眼,细圆的下巴作势别过,不待回应,当先转身。但见结实的葫腰一拧,身侧居然纤如梨条,更无余赘;要说正面还有几分丰熟,侧影倒是紮紮实实的少女,少妇也无这般细薄,更觉臀如险丘,绷得裙后浑圆挺凸,行进间一扭一扭的格外诱人。

果然是她!

一见屁股,原本的几分犹豫云消雾散,耿照更无怀疑,将缰绳塞回老驿丞手里:我稍后便回,老官长多包涵。

快步追上前去。

那食店占了大片街角,外堂有十来张桌子,其后以篾帘隔出雅座。此时未及正午,清早来贸香汤饮漱梳洗的客人多半散去,用午饭的又还没出规,堂中只有几桌散客,连堂倌都有些意兴阑珊,客来也懒得起身。

耿照掀帘而入,见少女闭起窗牖、放落吊帘,小小的雅座包厢顿成密室,不虞有人窃听,佩服之余,随手拉开板凳坐下,翻开桌上的粗陶杯子,笑道:真巧啊,绮鸳姑娘。我先请你喝茶,一会儿有事要你帮忙。

喝你的头!

少女狠狠瞪他,鼓着腮帮子的白皙脸蛋犹如花栗鼠,虽横霸霸的好不吓人,不知怎的,耿照却不以为她是真的生气。

这白衫姑娘正是潜行都卫的统领绮鸳。自识她以来,耿照还不曾见过她夜行衣以外的装扮,见她换了襦裙绣鞋,鬓边还簪珠花,打扮一如寻常少女,身畔只差几名闺阁绣伴,便是踏青游憩、逛街买衣的模样了,心想:宗主待潜行都的姊姊们也非全无情义,居然还准许她们休假,换上便服出来游玩。

好奇心起,笑问:怎么今儿只你一人放假,没与其他的姊姊一道么?

绮鸳几欲晕倒,俏脸唰!

罩满严霜,只差没抬脚踹他。放你的头!这两日为了寻你,众姊妹无一人阖眼,日夜不息沿江搜索,只差没将三川翻了几翻……谁人与你放假!

篾帘忽揭,探入另一张月盘似的娇盈小脸,是他见过、在王舍院照顾楚啸舟的少女。绮鸳!听说你找到……

她今日仍是一身丹红,见耿照回头,才知扰了两人说话,吐舌笑道:典卫大人好。记得我不?我是阿缇。我只问绮鸳一句话,马上就走。

水光潋滟的微眯眼缝越过男儿的肩头,探长粉颈笑问:喂,我们能回去了不?

挑一组精神些的回朱雀大宅待命,待会还有活儿。

绮鸳几乎是不假思索,信口分派:其他人回山上去。一组戒备、一组休息,另一组去替宗主身边的姊妹。宗主若无吩咐,两个时辰后恢复正常轮值,无有例外。

又补上一句:你不用轮值,照顾你的楚敕使去。

阿缇俏脸飞红,嘟囔着哪是我的啊,胡说八道!,仍止不住笑。外堂不知何时已无客人,连门都闭起一扇,几名少女在堂中或站或坐,虽非夜行装扮,一看便知是潜行都中人,个个难掩倦色,显是彻夜辛劳,已不知多久没能好好歇息。

风火连环坞一战,漱玉节侥幸脱出战场,命潜行都倾巢而出,投入搜救的行列。绮鸳本是潜行都最出色的行动指挥,漱玉节即刻召回,绝口不提处罚一事,全权交由她调动人马,务求在最短时间内找到耿照,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绮鸳在城外安排了暗哨,是以他一过城门,她立即接获线报,亲来驿馆相见。听得二人斗口,耿照顿生歉疚,对阿缇道:都是我不好,连累诸位姊姊夜不能寐,真不好意思。

阿缇嗜嘻笑道:那有什么呀,也不过就一天一夜没睡。真正两三天没阖过眼的人,在那儿坐着哩。

绮鸳没料到她报仇这般飞快,脸颊唰的一声转红,咬牙道:嚼、嚼什么舌根!快……快回去!当心宗主生气了,你……你……

是……是……

阿缇学她的结巴,咯咯笑着一溜烟跑了。诸女怕被波及,早散得一干二净,依稀听得街上推攘窃笑的惊燕嬉语,飘入空无一人的食店。

耿照尴尬起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突然膝下一痛,绮鸳冷不防踢了他一下,怒道:麻、麻烦精!到……到你身上,都没好事!

犹不解恨,气虎虎地补了几脚。耿照听她结巴未退,怕护身的碧火真气震伤了她的脚趾,特别着力压抑,老老实实挨完几下,没敢还口。绮鸳与他真刀真枪交过手,心思又细,对他的能耐了然于心,益发恼火,杏眼圆睁:谁要你卖好了?你运功啊,你运功啊!

耿照心虚已极,嚅嗫道:没……没卖好……运功了运功了……唉唷,好疼好疼。

绮鸳瞪着他,忽然噗嗤一声,生生咬住笑意,唯恐被他看出,忙撮拳掩口,干咳两声,一本正经道:没有就算啦。你……你有空走一趟阿兰山,宗主说了要见你。

耿照松了口气,苦笑道:近日怕抽不了身,我手上有几件麻烦的差使。

说着将地图取出来。……你替我通知巡检营的罗烨,命他点齐兵马,在越浦到阿兰山间遇着央土流民,请他们往西界白城山处行去,自可容身。

罗烨手下只有三百铁骑,要在这么大的范围内阻截流民,须有潜行都无孔不入的绵密情报网配合,才不致疲于奔命。绮鸳精通战略制订,执行战术更是经验老到,一点就通,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还有什么?

我要找人。云都赤侯府刀侯座下首徒,病刀李蔓狂。

耿照道:我马上出发往华眉县绿柳村,那是他最后落脚之处,但我想他已不在绿柳村。他身上有样东西,我们得在两天内找回来。

绮鸳未插口,静静攀待他的描述。

那是一个用银袋子贮装的红色水晶,约莫拇指大小。

就这样?

她微微蹙眉。叫什么名目?知道来历,要找也容易些。

我不能说。

耿照摇头。

那好。

她把地图卷好,收入怀中,利落起身。我派人沿华眉县往越浦打听回来,看能不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若无所获,明早再由华眉县往北方找去。按慕容柔的说法,李蔓狂不是在来越浦的途中出了事,就是卷带了东西逃回老巢。

如此甚好!真是多谢你啦,绮鸳姑娘。

他忽然一笑,伸手抓头,模样有些腼腆。你真聪明,分派得这般有条有理。我方才直想破了头,只觉像大海捞针,上哪儿去找这个人?

绮鸳轻哼一声,并未答腔,但容色已平霁许多,又问:你妻子……我是说符姑娘那厢,要不先通知她?早知道早放心,也免得无谓牵挂。

耿照脸一红。她……我们不是……

想潜行都刺探如水银泄地,朱雀大宅时刻都有她们的人,自己与宝宝锦儿缠绵的场景,岂能逃过这些丫头的耳目?碧火真气的感应无比灵敏,行房之际,断不致被人无声无息看了去,但宝宝锦儿夜夜叫得酥麻入骨、惊心动魄,却不是碧火功能阻于门墙内的。

对这些芳华正茂、春心荡漾的年轻姑娘来说,一男一女如此亲昵,又不为延续纯血,自是倾心相爱,互许终身了。况且岳宸风死后,符赤锦忍辱卧底、于敌榻伺机报仇的说法流传开来,众人对她的恶感渐消,不像过去那般生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