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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 卷柒拾贰 疯癫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染衣,我不否认在这件事上她做的有些不妥,可是她从小与俞诚感情好,想来也不希望她的表哥永远无法与自己的亲生儿子相认吧?所以才会有这个一个局,是染衣刻意布出来的,只为了让绯湮知道自己的身世,:/

        悲剧其实就是这么产生的,站在客观的角度看,染衣是自私的,可是站在人情方面瞧,又觉得染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替俞诚正名,却也情有可原。她料想过绯湮一旦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可能连世子也做不成,即便这事情没有传出去,所以她才会写下“灰飞湮灭错伊人”那样的句子,当然,这里的伊人不仅仅指碧落,更多的是指绯湮曾经所拥有的那些亲人,特别是俞谦这个养父。

        今晚会有二更,争取把本文完结了,从明天起开始努力毕业设计,同时专心更《魅雪·璃落》那文~“哈哈!”绯湮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染衣也不出声,平静地看着他笑,等他笑够了,听他问了一句,“所以说,我娘留给我最后的遗物就是这所谓的至高武学和我亲爹的坟冢吗?”他好恨,为何最终结果会是这样?他竟然不是楚云侯的儿子,竟然不是!

        染衣无情地应答,“对,就是这些,另外,你不该再称我为师父了,而应叫我一声染衣姑姑。”

        “染衣?哈哈!”绯湮又笑起来,只是这次的笑容多少显得太过悲凉了些,“夜妃染衣?原来皇上费尽心思想要找的那个女子竟然就是我的师父,哈哈哈!天意弄人啊!”他走到冢前,捧起那个装着四琳琅的锦盒,“可是我要这至高武学秘籍作何呢?我根本就不想当什么天下第一,更何况,这江湖岂容我一个疯子做第一?”

        染衣抿唇不语,此时绯湮再度启口,“我娘确实是因为难产而死的,而你故意骗我说找到四琳琅就告诉我娘死去的真相,还说什么此事万万不能让别人知道,这都不过是因为你要在这一日揭穿我的身世,带我来见我的亲爹,是吗?”

        染衣沉默了须臾,才颔首道:“是,但是之所以让你不要将此事宣扬,是为了保护你。倘若让别人知道了俞世子根本不是楚云侯的儿子,别人会如何想?皇上又当如何想?”

        绯湮冷冷一笑,“现在又如何呢?我马上就要疯了,而皇上也不会容一个疯子来当那侯爷世子。”说罢,他将那四块琳琅埋入了冢下,“我惟一做到的,只是死守了我夺琳琅的目的,从而保住了侯府上下所有人的性命。”言下,他一步步地向外走去。

        “绯湮,你要去哪里?”染衣匆匆问道。

        绯湮的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去一个没有人能找到我的地方……躲起来。”他快疯了,等他疯了也许就会将所有不好的事情都忘记了吧?这,不知算不算是对自己的一种仁慈?

        “对不起,绯湮。”

        绯湮突然止住了脚步,侧过身去望着染衣,“染衣姑姑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相反,我很感激你能告诉我真相。”他突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仿佛曾经那个张扬无忌的俞绯湮又回来了,“染衣姑姑,其实皇上真的很喜欢你,还有月明和日暖两个丫鬟也都挂念着你,如果有一天你回去的话,请替我转告,说绯湮要食言了,没法回去看她们了,请她们原谅。”

        “绯湮……”染衣轻声唤了唤他,却突然不知说什么好了。

        绯湮依然微笑着,“我还是喜欢叫你美人师父。”他的眉眼更弯了弯,“美人师父别难过,绯湮会自己照顾好自己,”他的手抚上心头,淡淡地吐出三个字,“您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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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染衣离开那个地下密室,又饶过七弯八拐来到外面时,已是绯湮离开的一个时辰以后,天已经隐隐破晓,当她看到一抹光向她射来的同时,也瞧见了一群精兵打扮的士兵早已将她所在区域围了个严严实实、水泄不通,那个高傲的,浑身散发着王者气息的男子站在她面前,冰冷地对她开口,“你可让朕找得好苦,爱妃,今日可否同朕回宫去了?”看似询问的语气,却有着不容否定的霸气。

        染衣无奈地耸了耸肩,叹道:“染衣不过区区女流之辈,皇上如此兴师动众未免太过抬举我了。”

        “抬举?”紫煌挑了挑剑眉,“那倒未必,今日无论如何,朕是非要将你带回的。”

        染衣莞尔一笑,“我并未说不随皇上回去。”

        此刻一名侍卫走了上来,展开一臂对染衣恭敬地道:“夜妃娘娘,请!”染衣狠狠地瞪了紫煌一眼,随后双袖一拂向前而去。

        绯湮,你要我替你传达的话,我定帮你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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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飞湮灭错伊人。

        这世事还真是讽刺,如今,他是当真失去了一切,一无所有了。站在楚云侯府外,绯湮静静地望着那扇紧闭的门,爹,孩儿如今连您都失去了。

        一滴泪划破了眼角,而他的唇角却骄傲地扬了起来,“如今,我还有资格回这个家吗?我凭什么做世子?”他自嘲地问着,随之一转身,悄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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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纭桓山脚向东百米有个地方叫朱砂观,观里有一樽佛像,拉动佛像手里的念珠,在佛像后便会出现一条暗道,下了暗道之后不用管他的到底有多少岔道,只消一直往低处走,这样你便能到达那扇门前,而在门的背后应该就是俞诚的墓冢。”这是夏婆婆之前告诉倾瓷的,倾瓷根据她的说法直奔朱砂观,扯动了佛像手中的念珠之后果真出现了一条密道,他飞快地跳下去直往低处走,可终究,他还是迟了一步。

        “绯湮……”

        密室之内,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座坟冢,散发着冰凉入骨的寒意。

        他徐步走到坟前,跪□磕了个头,郑重地一拜,而后站起身,“前辈,我一定会找到绯湮,您安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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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绯湮,绯湮,你会去哪里?你到底在哪里啊?林子里,碧落四处环视着,绯湮究竟会到哪里去?此刻她的心中焦急万分,犹如火烧火燎,她恨死了自己,恨自己为何要将那支离错插入绯湮的鸠尾穴内?

        也怪绯湮装得太逼真,他三番两次地说自己就是想要当这天下第一,而她竟也愚蠢地相信了。

        自责间,突然一个念头划过脑海,“对了,村子,他会不会回去看夏婆婆?”有了这一层认识之后,碧落拔腿就跑,似乎是拼了命地奔跑,想要尽快赶到村里,然而,当她到达那里的时候,眼前的场景却越发刺激着她的神经。

        碧落冲上前去一把抓住长生的手,“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了?”

        长生哭得悲痛欲绝,“婆婆她……婆婆她……死了。”

        碧落怔怔地看着床上躺着的老人,她安宁地睡着,却没有了呼吸,“怎么会的?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死了呢?长生,你快说啊!”她激动地紧紧拽着长生,而长生也不知道喊痛,只会一个劲地哭。

        此时,那名被唤作阿离的女徒弟从屋外走了进来,看她的眼睛红红的,显然也是刚哭过,“师父她是心疾发作死的。”阿离看着夏婆婆的尸体,淡淡地说着,“她躺在那张床上像睡着了一样,天亮了长生去唤她,却怎么都唤不醒,才知道师父已经去了。”

        一时间,碧落再也忍不住满腔的悲伤,两行清泪潸然而下。

        “婆婆。”她走到床边轻轻地摇了摇已成尸体的夏婆婆,对方毫无反应,于是碧落又推了推她,“婆婆,碧落丫头来瞧您了,您睁开眼看看我啊!”

        泪,一滴滴地落在了白色的蒙单上,湿了一片。

        “师父死的时候应该是挺欣慰的,你瞧她在笑。”阿离从怀中取出一物递给碧落,“这个,是在师父手里发现的,师父至死都紧紧握着,相信对她来说一定很重要吧。”

        碧落从阿离手里接过,发现那是一只嫣红的香囊,另外还有一张纸条,纸上只写了一句话:致我亲爱的外孙绯湮。

        碧落不可思议地看了看夏婆婆,又望向阿离,“夏婆婆是绯湮的外婆?”

        “曾听师父提过,说她有个二十来岁的外孙,但至于那个孩子是谁,又究竟在哪儿,师父从来没和我说。”阿离抿了抿嘴角,“不过,师父一向很在乎她的那个外孙,这香囊最初就是她为了她的外孙一针针缝制的,瞧她死前都紧紧捏着就知道她多在乎了,我想应该不会错了,那位绯湮公子就是师父的宝贝外孙。”

        碧落的身子一颤,手上一用力,将那个香囊握得甚紧,仿佛想将其融入体内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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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侯府之后,绯湮去了一趟烟花树,即使就快疯了,他还是想最后看一眼这棵有着他众多回忆的树。

        从树上扯下一根缎带,他紧紧地捏在手里,拇指轻柔地摩挲着,感受其丝滑的质地。“你们一定都很好奇,为什么我始终不说我要四琳琅是因为我娘吧!”他抬头望着枝头痴痴地说着,“现在告诉你们,不仅是因为美人师父的话,更因为……这是属于俞绯湮自己的事,我的命运应当如此,所以必须靠自己的能力来完成这项任务。”

        他伸手扶住树干,再度开口,“预言诗上说我到最后会失去一切,既然注定会失去,那么干脆让他们都恨我,这样的话,即使他们的生命中少了俞绯湮也都不会感觉难过了,你们说对不对?”

        一阵微风拂过,荡起翩翩缎带,美得就好似彩虹一般,“可是为什么心里会如此沉重呢?好像有千斤大石压在这里,透不过气。”绯湮抚住自己的心口,悲伤地问着树儿,可是树又怎会答他?

        申时的时候他找到了一间无人的小屋,似乎是被废弃很久了,屋子很破旧,里面只有一张木板床和一张方桌,桌边有两个小凳,却都已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木板床上连被单床褥都没有,绯湮走上前,从衣服上撕了一块布条下来,将那破旧积灰的床擦拭了一下,然后爬了上去,屈着膝坐着。

        黄昏的阳光莫名的凄凉却又和煦,绯湮双手抱膝躲在床的角落默默地等待疯癫的降临,偶尔一个抬眸望向窗外,那天边的云泛着红光,好美。这一望,他便望呆了。

        也不知究竟看了多久的天空,只知空中的光晕渐渐的散了去,然后天色暗了下来,月亮试着探出了脑袋,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绯湮呆呆地凝望着夜空中的那轮明月,想着它为何可以这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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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倾瓷赶到的时候是第二日的清晨,他站在小木屋的门前,望着屋内的少年呆愣了许久。那个孤寂的少年独自一人抱着膝蜷缩在床角,让人感觉分外的可怜。

        “绯湮……”倾瓷慢慢地走过去,却不知为何觉得脚步异常的沉重,他向绯湮伸出了一只手,“绯湮,我们回去了,好不好?”

        绯湮不知是否听懂了他的话,却向里面更缩了缩。

        倾瓷也爬上了床,试图拉过对方的手,却怎知还未触及就被绯湮“啪”地一下将手打掉。倾瓷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那泛红的手背,本想再去拉绯湮的,却又被他毫不留情地打了一下。

        “你不记得我了,绯湮?”倾瓷看着绯湮,哀伤地问道。

        而绯湮显然对倾瓷很排斥,明明已经到了角落,可他还在拼命地向里退缩,好似要将自己陷入墙壁一般。

        看着绯湮这副模样,倾瓷无奈地退下了床,“我不碰你便是,你莫那样害怕。”

        不知这句话绯湮是不是听懂了,只见他盯着倾瓷看了一会儿,就像一个婴儿一样眨巴了两下他那圆溜溜的大眼睛,随后傻傻地笑了。

        可当倾瓷再想碰他的时候,他仍旧毫不客气地打了回去,倾瓷无奈,只能和他保持距离,心里却酸涩不已,曾经风流一时的俞小侯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让人瞧了实在痛心。

        而这条疯癫之路会有多长,谁都不知道。

        (卷柒拾贰完)

        ——第三幕_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