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尽管法拉利当时的状况不如威廉姆斯车队,但舒马赫在第二年,也就是1997年,将世界冠军争夺站一直坚持到了最后一项赛事。然而,舒马赫在赫雷斯赛道上孤注一掷的表现威胁到了在意大利公众眼中已经基本平息的他与法拉利的关系。他的法拉利车猛地撞到了雅克·维伦纽夫的车上,而他事后拒绝承认那是他的责任则更是错上加错。虽然他后来多次在采访中承认了自己的过失,但那次事故以及他最初的反应又一次给他与意大利报界的关系蒙上了一层阴影。

            “如果说我的运动生涯中有什么需要从头再来的话,”他后来说道,“那就应该是那起事件。”所有记者当时都想从他嘴里得到的“错误”两个字,现在成了他在谈论那一事件时经常使用的词。然而在当时,报界,尤其是意大利的报界,重新翻出了陈年旧账,称这支著名的车队与赛车场上的“兰博”的结合为“极大的失误”。舒马赫与报界之间直到1998年才形成心平气和的关系,因为迈克尔虽然在赛季初遇到了车胎质量较差的问题,他却又一次成功地将争夺世界冠军头衔的较量保持到了最后一项赛事。这一次终于能成功吗?法拉利会不会从1979年以来再次有车手赢得世界冠军称号?

            在日本大奖赛中,由于齿轮箱失灵,迈克尔的车没有能启动,只好排在发车点后面第二次出发。尽管他创造了单圈最快速度,但迈凯轮-梅塞德斯车队的米卡·哈基宁获得了世界冠军。当他在赛后和米卡·哈基宁一起在卡拉OK酒吧庆祝胜利时(就像哈基宁2000年也会为他庆祝胜利一样),意大利所有报纸异口同声道:“我们还以为他只喝牛奶呢!”

            新的一年带来了新的希望。法拉利总裁卢卡·迪·蒙特泽莫罗又一次向世界各大报纸表达了他的希望:希望这能成为法拉利打翻身仗的一年。必须是这样。赛季开始时形势对法拉利非常有利,整个赛季变成了迈克尔和米卡之间的紧张激烈的个人较量。接着便是1999年7月11日在银石站的比赛。舒马赫在进入直道时,后刹车被锁住了,而且是在比赛已经停止的时刻。由于他的无线电出现了故障,迈克尔还不知道这一点,只知道自己很难受。“当我用脚使劲踩刹车时,我立刻知道遇到了大麻烦。坦率地说,你真不希望自己在没有刹车的情况下开足马力冲向一堆轮胎,你也不希望自己严重受伤。我很幸运,在我的运动生涯中只遇到过一次这样的情况。”

        迈克尔以时速107公里的速度撞向了轮胎护墙,造成了右大腿骨折。“即使不是最糟糕的时刻,银石赛道也是我运动生涯中最糟糕的时刻之一。我记得非常清楚,因为那一切非常奇怪。撞到轮胎护墙上后,我试图立刻从车里爬出来。我本能地要从车里出来,但我被困住了。我无法将腿从驾驶室里抽出来,因为轮胎钻进了车底盘,造成了我的大腿骨折。我想出去却无法做到,那太可怕了。他们最后还是把我弄了出来,大夫要我躺在地上。接下来发生的事真是非常古怪,我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我当时躺在地上,周围的一切突然变黑,同时我

        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响,也越来越慢。那是你从书本中读到过或者从电影中看到过的场面。我的心跳越来越慢,四周也越来越黑,我的心跳突然停止了。我什么都听不到。那可能只持续了几秒钟,然后,声音和光线重新恢复,但我确实记得一切曾经那么宁静……我在那一刻想到:这就是死亡。

            “我在那以前以受过伤,其中一些伤势还比较严重,但在银石赛道事故发生之前,而一直没有遇到大碍。但是,当我一得知造成事故的原因、对事故进行了分析并作出了合理解释后,我就能应付。”这不可避免地再次破灭了他的世界冠军之梦。

            迈克尔现在又面临着新的非同寻常的难题,因为他突然得面临这样一个现实:他的队友埃迪·欧文现在有望21年以来第一次为法拉利车队赢得梦寐以求的车手冠军称号。“我当时非常痛苦。对我来说,看到埃迪获得我渴望为车队赢得的胜利,那会是非常痛苦的事。但在另一方面,我像大家一样,也是车队的一员,当然也希望我们能获得等待了这么久的冠军。”

            迈克尔下定了决心,参加了赛季最后两站比赛,以便助欧文一臂之力。然而,在1999年赛季铃鹿赛道决定胜负的最后一场比赛中,欧文压力太大,极大地影响了他的车速,结果比迈克尔慢了45秒。但是,舒马赫无法对强大的迈凯轮·梅塞德斯车队构成任何威胁。哈基宁再次登上了冠军宝座。

            迈克尔直到2000年2月9日下一个赛季开始时才感觉到自己终于有了一辆能与所有其他对手相抗争的赛车,一辆能使他赢得下一个世界冠军奖杯的前景一片光明的赛车,一辆能使他与所有痛苦和失望告别的赛车。在赢得2000年冠军之后,所承受的压力比任何人都大的让·托德回忆道:“我仍然清楚地记得迈克尔率先冲过终点线时的情景,记得所有机械师们欣喜若狂的神情,记得所有那些挥舞的旗帜。我立刻有了一种完美的感觉。我们终于获得成功,我们为之奋斗了那么多个星期、那么多个月、那么多年。我在终点等待着迈克尔,和他拥抱在一起。我感谢他,并且在登上领奖台发表正式获胜致辞之前,对他说我们的合作关系从此将翻开新的一页。我当时说,不管会发生什么样的事,一切都已经发生了根本的变化。后来的情况果然如此。”

            车库左边的门仍然锁着,而且已经锁了有一段时间。小窗户上的百叶窗帘被紧紧拉上了,根本无法看到里面的动静。油漆成黄颜色的门上贴着一张小白纸,上面写着“法拉利-万宝路车队”,表明在没有得到许可的情况下谁也不能进去。这是2002年10月13日,星期天下午,铃鹿车道。这个赛季最后一场比赛约一小时前刚刚结束,而年度世界冠军其实早在夏天就已经产生。楼梯下面的停车场中,迈凯轮-梅塞德斯车队的诺伯特·豪格和马里奥·伊里恩、几位记者、以及理疗师巴尔比尔·辛格正在等待着那扇门最终打开。巴尔比尔看了一眼手表,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头。仍然没有任何动静。有人要了一轮啤酒,BMW-威廉姆斯车队的马里奥·塞伊森也加入了进来,被人硬塞了一杯啤酒。赛季已经结束,现在是大家庆贺的时刻,然后大家就会各奔东西,开始为2003年赛季做准备。拉尔夫·舒马赫走了过来,看了一眼紧锁着的屋门,心领神会地咧嘴一笑。他走到其他人身旁,端起了一杯啤酒。这时,门开了,一位法拉利车队的工程师走了出来。他朝下面望了一眼,看到大家仍然闲呆在停车场里,眨巴了一下眼睛,又了乐又是气恼。他冲着自己的手机说了几句话,然后又走进了法拉利车库。车库下面的人开怀大笑。法拉利-万宝路车队:他们已经赢了,却还在努力。

        2002年赛季最后一站日本大奖赛结束后的必须出席的新闻发布会过后,法拉利车队的总结会又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法拉利车队又一次赢得了车队和个人冠军,这已经是他们在这个赛季的第9次双料冠军,而迈克尔·舒马赫是无可争议的赢家。迈克尔已经在前一天预定了12瓶白色的巴卡迪酒(“不是褐色的,因为白色的更适合于调酒,而且我们还需要大量可乐”),因为他完全有把握自己一定能在车道旁和朋友、同事以及几个对手一起庆祝。他已经获得了所能获得的一切:他的第5个世界冠军,而且是在17站比赛刚结束了11站就确保了冠军

        ,结果使他成为F1历史上最快获得世界冠军的人,而且第一个在同一个赛季获得这么多胜利。尽管获得了所有这一切,他仍然像往常一样再次趁着冬天休整开始之前将心中的想法和建议倾吐而出。他在比赛过程中想到了一件事:他不是已经要求给他方向盘上的19个按键再增加一个功能吗?现在就可以给他装上,因为那一定能给他带来一点小小的优势。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有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没有意识到他周围的工程师们——个个都是自己领域里的世界冠军——很快就要开始劳累地准备新车,没有意识到他们非常想加入到欢庆的人群中。

            门又开了,身穿红色队服的人群从会议室走了出来。下面的每个人都满怀期待地抬起头来看着上面:二个、五个、八个人走了出来,但是迈克尔不在其中。他仍将自己关在里面,和他的工程师克里斯·戴尔商讨着什么。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周围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笔记本电脑。外面已经一片漆黑。巴尔比尔放进冰箱里的巴卡迪已经少了四瓶。有人发现了这个藏酒的地方。人群中也少了豪格、伊里恩、塞伊森和拉尔夫。停车场中,大家正在给汽车加油,准备像往常一样去卡拉OK欢庆。当迈克尔又过了半小时终于来到大家身旁时,巴尔比尔只好赶紧跑到冰箱前去重新取酒。

            这一场面反映了迈克尔的职业态度。永远不放弃,永远密切注意一切细节,永远将一切问题追根溯源,永远不断地寻找新的解决办法。塞普·赫尔伯格曾经执教德国足球队,并且率领他们获得了1954年的世界杯。他有一次说过,“比赛结束后才刚刚开始。”迈克尔不仅是一位狂热的业余球员,而且完全赞同赫尔伯格的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