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不管怎么说,常常有人问我,在有比赛的周末我在练习完、取得比赛资格、在正式比赛开始之前,我都怎么打发时光。人们常常以一种含蓄而又略带责备的口气问这个问题,这多少反应了他们对我无所事事的生活的嫉妒。我承认,每当周末有比赛时,你便很少看到我。这大概不是我的车迷们所希望的,当然也不是本人所希望的。但我这样做有一个简单的理由。就像试车一样,这样的周末不只有驾车,还包括许多其他必须要做的事。有一个词包含了所有这些必须要做的事。这个有时候让那些急于要见我或者想和我联系的人发疯的词是:准备会。‘迈克尔在做准备’可能是朋友、亲戚、机械师、新闻记者和法拉利的客人最常听到的回答。

            “第一个准备会是星期四下午2点30分。每次都是在这个时候开,因为大家到这时都赶到了,而半小时后就会有国际汽车联合会的大型国际新闻发布会,这便是有赛事的周末的传统和官方开场。所有车手、让·托德、罗斯·布劳恩和法拉利新闻发言人都会参加,我们简单地聊一聊该发布哪些最新的消息,以及在回答问题或接受采访时应该注意哪些问题。由于我每次都必须出席新闻发布会,而且迟到还会被罚款,所以我总是跑步去会场。那里通常会聚集大约400名记者和其他车手。在那之后,我还得在停车场专门辟出来的‘采访区’接受来自世界各地的电视台的采访。我常常只有到这个时候才有机会做最重要的事:溜到检修站,向工程师和机械师们问声好。然后,我通常会在车道上开一圈——这是我作为车手协会主席必须做的事。

            “对我来说,安全一直至关重要。自从1994年那个可怕的周末造成阿尔顿·塞纳和罗兰·拉森伯格死亡以来,这一点尤其显得更为重要。我们提出车道什么地方需要改进,然后我们当中会有一个人去检查,以确保我们认同改进的结果。此外,总是会有一两家电视台的独家采访,有时候还要拍照或者有其他简短安排。最后才是我们这个周末的第一次技术准备会,通常在17点开始,参加的人有让·托德或罗斯·布劳恩、工程师们、以及负责发动机、轮胎和空气动力的人员。我们这时才仔细分析上一场比赛的细节,为即将到来的比赛提出一些建议。

            “我们星期五才正式忙碌起来。我在星期五的安排通常以上午9点30分的准备会开始,我们会讨论各种建议和战术,以备第一次练习时运用。我离开宿营车时常常会有摄影记者等着我,我也尽量接受一些简短采访。11点到12点是第一次练习时间,在这之后便是讨论会,看看有没有任何小的改进或者有没有改进的建议。13点到14点是第二次练习的时间,我会在这之前很快地吃一点东西填肚子。接下来又是电视采访;然后是午餐。15点又是一个准备会,而且常常比较长,因为要将我对车的初步印象与最初的遥测数据进行比较。每个人的精神都高度集中,都会简短地报告自己负责的方面,其中包括轮胎、发动机、齿轮箱、悬架、空气动力等等。比方说,我们有可能会讨论某一组齿轮,或者减震器,或者讨论对赛车性能的总体印象。

        “然后,在16点30分左右,我通常会接受一、两个比较长的电视采访。17点是国际汽车联合会组织的车手见面会,我通常是在我们车队经理斯泰芬尼·多米尼凯的陪同下出席。17点30分回到法拉利车队工作站,又是一个准备会,第一次对赛车在星期六的调试提出具体建议。工程师和专业人员们到这时已经分析完了练习时得出的数据,能够提出一些具体的建议。这些建议会在18点30分的下一个会议上更加仔细地讨论,然后这一天就算结束了,至少会议是结束了。

            “如果从纯时间安排的角度来说,星期六总是最艰难的一天。车道旁的第一次准备会在早晨8点开始,这意味着必须很早就起床。技术人员报告他们连夜赶出来的最后的修改意见,我们也讨论天气预报的结果。我一般不会提前吃早饭,所以总是将穆兹利【穆兹利:用碾碎的谷物、干果、坚果等加牛奶制成的一种瑞士食品。——译注】和茶带到会议上。从9点到9点45分,然后从10点15到11点,都是练习时间,中间几乎没有任何时间来进行有效的讨论。

            “11点15分又是一个小会,气氛更加严肃和凝重。每一圈不同赛段的速度都会进行比较,大家发表不同意见,目的是确定资格赛已经采用哪一种配置、哪一种轮胎、哪一种弹簧底座、哪一种翼板等等。这些决定很难做出,有时候完全依据你的临场反应。这个会议几乎总是自然而然地与12点的会议合二为一。接下来便是从精神上为13点至14点的资格赛做准备。

            “我有时候会抓紧时间睡上20分钟,这对我很有好处。如果我在资格赛中进入前三名,我就得直接出席国际新闻发布会——两场电视新闻发布会,一场报界新闻发布会——15点又是一个准备会,对赛车在资格赛中的各项性能指标进行分析和评估。车队所有人都得参加这个准备会,然后其中一部分人(包括罗斯和比赛时的工程师们)留下来继续开会。

            “如果我不用参加新闻发布会,那么通常德国和意大利的媒体记者便会又有一次机会向我发难。我只有到这个时候才有机会喘口气,休息一会儿,或者和科琳娜和朋友们聊会儿天。不过好景不长,因为整个晚上又会是一个接一个的准备会。

            “我们在这些准备会上慢慢地制定出我们最后比赛时的计划和战术。因此,18点有一个准备会,19点又是一个准备会,然后吃晚饭。我非常喜欢我们厨师做的意大利实心面,常常会吃上满满一大盘。等到21点30分左右我终于可以离开车道时,我总是累得筋疲力尽,只想赶紧上床睡觉。好在巴尔比尔总是不离我左右,因此总能立刻给我好好按摩一下。这能帮助我睡觉。

            “星期天,紧张的气氛越来越浓。在8点30分的准备会上,我们讨论最后的改动,以及前一天所得到的数据。9点30至10点是热身,紧接着又是例会。然后,我去围场俱乐部,与法拉利的客人和赞助商聊聊天、握握手、回答一些问题、签名留念。现在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因为11点15分便是车手们的编队圈,我们驾车绕赛道一圈,让观众们有机会看到不戴头盔的我们……对我们来说,这几乎是惟一可以看到观众的机会,因为当你坐进赛车时,你几乎看不到他们,也听不到他们的喊叫声。当然,如果一切顺利,在比赛结束时你还是能见到他们。

            “12点,比赛前的最后一个准备会,我们再一次讨论运用什么战术。然后,我通常要休息到比赛开始前的13点30分。我总是找一个能够安安静静地坐一会儿,放松自己的地方。我必须躺下来让自己放松。有时候只能用一个大箱子临时凑合一下,就像在巴西一样,因为巴西的赛车场相对比较小,而且没有车手俱乐部,因此车手们的空间很小。我会躺在箱子上,闭上眼睛,将呼吸频率降下来,然后睡觉,哪怕只是睡很短时间。哦,还有一个准备会。比赛结束而且新闻发布会也已经结束后(希望如此),在庆祝活动开始之前(希望如此),16点30分:总结会。”

        这样的时间安排对于车手来说是非常紧张的约束,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去与人闲聊。难怪许多旁观者都抱怨说车手们是可望而不可即。当你看到身穿工装服的机械师们匆匆穿过停车场、绝不左顾右盼时,你立刻得到的印象便是他们属于另一个世界。“这就是我经常要做的事,”迈克尔承认道,“我常常会一门心思地想着某件事,或者想着我们在准备会上讨论的某个话题,如果我在那一刻稍微想一点别的事或者与别人的目光相交,我就会忘记刚才在想什么,就会分散注意力。回到准备会上后,我就会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能集中精力。要么就是

        ,我知道自己还有要紧的事,而且时间更紧,所以我尽量不让自己被耽搁。”

            这就是他那著名的精力集中,即所谓的“狭隘视野”。从星期四到星期天,可以明显感觉到他的视野窄了很多,他与人讨论玄学问题的热情也降低了很多。到了星期天,一切安排准备就绪,任何变化都会彻底打乱计划。我们这位世界冠军在比赛前所需要的惟一真正的例行公事是他的午觉。

            “我总要睡一个午觉,至于睡多久就得取决于最后一个准备会持续多长时间。我有时候只是稍微眯一会儿,但有时也能美美地睡上半个小时。我从1998年以来就一直这样。我不记得我是怎样养成这个习惯的,但从那时起,我总是可以找时间来午睡。能休息片刻真是太好了,虽然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究竟是否真正需要睡午觉。不过,如果我能睡上半个小时或者一个小时,那对我很有好处。即使是在一场关键的比赛之前,我也从来不会紧张到睡不着的地步。紧张不紧张与睡觉没有任何关系。有时候,在某场比赛前,我也会睡不好,不过我想那不是因为我脑子里尽在想着什么事,而是由于诸如时差这样的原因。

            “我有时候会经历一个特殊阶段,突然之间根本睡不着觉。我会常常在半夜醒过来,或者根本睡不着。我认为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绝对不是比赛所带来的紧张心情,而是其他一些我必须应付的事情给我带来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