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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

        「还来得及,」我说:「说不定还有空位。」

        可是她不肯。

        我开始收拾东西,也拜托瘦皮猴星期一送我到镇上去,他一口答应。

        马太太说:「你要离开我们了吗?」

        自从看见她半夜走进芙丽的卧室以来,我根本不愿跟她说话。起初他进她房间的时候,我还不怎么怪她,因为我早已猜到他们中间有暧味的关系,但她后来那种行为使我觉得恶心到极点。

        我冷冰冰的答道:「是的,我不打算住久。」

        「想必是关太太留你。」

        「那当然,我来也只是为了给她作伴。」

        「她胆子真小。」

        「这里的一切跟她所受的教养都不配。」我说。

        「是啊,这种地方原本不是你们好人家小姐住的。」

        我回楼上房里继续整理行装,同时不断给自己打气,过了今晚就只剩一夜了。我迫不及待想早点到雪梨,但驿马要傍晚才会抵达,星期二我就去植物协会打听古大维的消息,接着我可以订星期三赴卡力巴的船票。

        我不能否认,一想到再见韩密顿,我就很兴奋。我要把这里的情形源源本本告诉他,我不会抛弃芙丽,就算她不肯自救,我也还是要设法解救她,我相信韩密顿能给我出一些好主意。

        今晚跟前几个星期六晚上一样,只是门外的欢闹声似乎更吵一点,他们到午夜才散,各自回家。我听见关威廉爬上楼来。

        我等着,听着,他进了自己房间,关上了门。

        我稍微松了口气,我要再等一会儿。等他睡好了才上床,而且还要用椅子顶住门。

        十分钟过去了。

        我上了床。

        大约又过了十五分钟,我突然听见鬼鬼祟祟的脚步声,我立即在床上坐起,把枪拿好。屏息静待。

        我心跳很急,脚步声就在我房门外停住。

        椅子动了一下,吱吱磨着地板作响,终于倒在地上,他毫无忌惮的走进来,星光照出他狞笑的面孔─充满恐怖的色欲与决心。

        我跳下床,隔着床跟他对峙,枪握好在手中。

        「你再向前,我就开枪。」我说。

        他很惊讶的瞪着我。

        「天啊!」他道:「你准备好了,一直在等着我。」

        「我早把你看穿了,」我道:「不想挨子弹就给我出去!」

        「你这野猫。」他说。

        「不错,记着,你再走一步,我就叫你后悔都来不及。」

        「你不会开枪的,对不对?」

        「我会,我一定会。」

        「在我家里谋杀我……太残酷了吧?」

        「没什么残酷的,我早就对你忿恨不平,我厌恶你,我瞧不起你,你不是人,你是最低级的畜生,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下流的把戏?我本想把芙丽带走,只可惜她不肯走,她的责任感用错了对象。对你有责任感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退后,再动我就开枪。」

        他见我以枪对准他,先是吃了一惊,慢慢就恢复常态。

        「别……别,」他道:「我不过来看你睡得好不好,好像听见什么怪声……是不是潜进来什么人?」

        「大概是你的情妇来找你吧。」

        「我怕是土匪……」

        「是吗,我告诉你,土匪没来,要是你再趁我在房里的时候进这个房间,我不会再警告你了,我直接开枪。」

        「你这火爆脾气的小野猫,你真是个母老虎,我又不会害你,我喜欢你,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我喜欢有脾气的女人,真的,你何不试着多了解了解我?」

        「我对你够了解的,越了解得多,我越瞧不起你。」

        「给我一个机会。」

        「出去。」

        他想要绕到床的这一边来。

        「你不是真心的,对吧?」

        「我是,你再向前一步我就开枪了,我不会打不中的,你自己说过,我是个好枪手。」

        「你要谋杀我吗?」

        「我只射你的腿,我不过是自卫,我会跟所有的人说,你进来想强暴我,我还会告诉他们你把管家找去跟你们夫妇同床的事,从此以后,即使在这种荒野之地,别人也不会再尊重你的。」

        我明显的看出,他被击败了,他用仇恨的眼光瞪着我。

        他道:「好吧,你这母狗,母狼,你以为你了不起?滚出我的家,现在就滚。」

        「明天一早我就走。」

        「你要去哪里?睡野地里?配得上你这种高贵淑女的身分吗?」

        「我到酒店去,我已经决定坐星期一的驿车回雪梨,要是店里没有房间,我可以随便睡哪里……他们的门厅里……我无所谓,反正只要不在这里就够了。」

        「滚!」他道:「滚了清爽。」

        他气鼓鼓的冲出去,一脚把椅子踢开,「碰」的把门关上。我倒在床上,双膝发软,好在我不必再硬撑起勇气去面对他,我的手也抖得连枪都握不住,牙齿捉对儿打战。万一他回来,我真不知道是否还有余力应付他。

        我提高警觉,静卧不动,只听见他「登登」走下楼梯,我等着听他什么时候回来,极力控制自己的四肢,不要抖得那么厉害。明天我非走不可,我要去酒店里问问有没有地方给我住,一定会有人愿意收留我一夜的吧─熬到星期一早上就可以走了,这场可怕的噩梦就此结束。

        他干什么去了?我没听见半点儿声息。

        一个小时过去了,我不再颤抖,手里一直抓着枪。

        然后我听见他了,他又上楼来,我凑到门缝上往外看,听见他喃喃自语的声音,隐约只见一个高大的人影东倒西歪的走着,他一定喝得烂醉了。

        我注视着他在楼梯口迟疑,最后他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

        大约才五分钟,我还在紧张的等待,突然听见一声枪响,

        我知道枪声是哪里来的,便拿好手枪,沿着走廊走到他们房门口,开了门。

        通在阳台的落地窗开着,芙丽在外面;紧抓着断裂的扶手。

        「芙丽!」我叫道:「怎么回事?」

        她张开嘴,却说不出话来,她摇摇头,又指指阳台下面。

        我看见阳台上的梯子破坏得更厉害,几乎所有的积木都折断了,我再走过去,在下看,只见关威廉倒在地上,枪丢在一旁。

        他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像一个大布偶,姿态非常不自然。

        我直觉的知道,他已经死了。

        我没有坐上星期一的驿车,我留下来陪芙丽,我把她拉出那间充满恐怖回忆的房间,让她睡我床上,床够睡两个人。

        她完全麻痹了,只是目光呆滞的瞪着前方,我真担心她会失去理智。

        后来几天内发生的事我已记不清了,有好多好多的事,关威廉的尸首被搬走了。他头上中了一枪。

        雪梨的官方派了人来,询问了很多问题。

        他们要知道他是怎么跌下去的。

        他靠在阳台上,栏杆承受不住他的体重。

        我很平静,芙丽没有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敢追问,我觉得她的精神濒于崩溃的边缘。我暗中怀疑她是到达了忍耐的极限,开枪把关威廉打死的,如果她真的这么做,我也很了解,我自己都差点开枪射击他,人的耐力是有限度的。

        我一心一意想早点脱离这地方,而且想带芙丽一起走,这里的事到此已告一段落,我只想安慰她,使她平静下来,我明白她经受的苦痛。

        警方的揣测是有土匪潜到附近,皮家的惨案记忆犹新,大家都记得土匪的残暴手段。

        我说死者当天晚上曾到我房里,跟我说他似乎听见有人潜入的声音,他担心会是土匪。

        这是百分之百的实话。

        大家都承认,自从皮家出事以后,他一直在担心土匪会进攻我们。

        因此可能是他在听见响动后,带了枪去阳台上查看,阳台的扶栏老早就该修理了,事情很够简单,他冲出去的时候,忘了栏杆早已朽坏不堪,他靠在栏杆上,一不小心摔下去;半途上挣扎开枪,又射中了自己;撞在地上时,手枪脱手弹到好几尺外。

        荒野中这种悲剧并不罕见。

        我相信若在老家,对这种案子会有更详细的调查,但这里人命如草芥,大家在垦荒,开辟新天地,本来就要冒很多险,死亡是寻常事。

        马太太也供称,皮家案子以后,我们都领到一把枪,关先生希望妇女能有完善的保护。

        「土匪早晚会就逮的。」一名警官道。

        我不知道到时他们是否会承认,关威廉的死该由他们负责。

        我说我希望能尽早离去,关太太受惊过度,若不离开惨剧的现场,恐怕也无法康复。

        但我们无法逃避参加葬礼这种活罪。

        镇外有个小坟场─他的墓跟另外那位被土匪害死的皮太太紧邻。

        我们环绕墓穴而立,芙丽、马太太、我,还有几个男人。不少人从几里外赶来参加葬礼,大家都对芙丽深表同情,我担心的望着她,只怕她会失去自持,泄漏内心真正的感受。

        这里的葬礼也跟家乡不一样,气氛一点也不庄严隆重,看不见穿黑色大礼服的执事人员,拉灵车的马也没有戴特制的羽饰,裁制丧服更是做梦都不要想。我们只有因陋就简,凑合出一身黑衣服就算数。

        「可怜的小寡妇!」一个旁观的妇人道:「那些土匪真是天杀的;只要有朝一日被逮到,一定叫他们遭千刀万剐。皮太太……真够惨的,现在连关先生也遭了他们毒手。」

        大家都把我们的沉默当成悲哀,葬礼完后,瘦皮猴驾车送我们回去。

        关威廉生前,仗着太太有钱,在外借了很多债,现在只有把所有的产业卖掉,才够清偿这些债务。芙丽无精打采的听凭人家安排一切,能够放手不管这件事,对她来说是再好不过了。她告诉我说,她不想要关家一根草,只想赶快离开,这一切就当它只是一场噩梦,没有真正发生过。

        我早把行李都收拾好,准备前往雪梨。

        芙丽既不肯一个人留在屋子里,又不肯到镇上去,她很怕听见别人安慰的话,我进镇时,她一个人在镇外徘徊,显得非常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