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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他们很好,我知道他们很好。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不是我还傻傻的爱着他,是我傻傻的不知道该怎么爱上别人了。别人再好,却匹配困难,我的心里装不下。从始至终只有他进进出出,仿佛行走自如。我可以控制情绪却无法控制心绪。并不是我没尝试过,却是失败了。一塌糊涂。

            她微微皱着眉,似笑非笑:“我能怎么办。”

            作为旁观者,关欣冷静的说:“华夏你要想清楚了,这一步迈出去后面要面对的东西很多。不是新的人新的局面,而是旧的人混乱的场面。你们当年为什么分的手,知道原因了么?不然你们将来在一起问题还是会继续存在。”

            掏心的话从来都是利剑。华夏抬起头,眸光漆漆点点,渐渐深邃。忽而冷忽而寂。

            熟悉感可以让她任性的坚定,但是不安定感又令她如此轻易的彷徨。萧离为仍欠自己一个合理的分手的理由,欠了太久。华夏心中有一处无限的怅恨,深埋在不愿思考的过往,从那个不曾飘雪的冬天开始,再不愿做忖量,一经提及便回忆起那些绝地的痛那些不可名状的伤。可是不敢面对的,常常是必须面对的,现实总是太实际太苛刻,动辄鲜血淋漓。感情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回到自己寝室,她的手机在床上正唱着歌儿,樊覆舟来电。

            他问:“周五有空么?”

            华夏开玩笑说:“去问我的秘书吧。”

            樊覆舟大笑:“周五是我们的第一场毕业舞会,西餐厅三楼,我诚心邀请。”

            “对不起。”她谎话说得轻松,却十分狠心,“我要和关欣去逛街。”

            樊覆舟也不是没有风度的人:“那好,玩得愉快。”

            “你也是。”

            天黑得很利落,仿佛是一瞬间的事儿。不晓得被谁一把拉下了幕布,再回首窗外已经是沉沉夜色,倒是成了很好的背景,照的玻璃上的自己面孔清晰。带着点悲哀,带着点无奈,告诉玻璃上的影子,笑一笑。——可笑得真难看。

            于是把自己摔在床上,举着手机发短信问邵安:如果有个疑问存在了好久,你说是去该找答案呢还是继续不闻不问。

            邵安反问:咱是学理科的,做题要么对要么错,有什么理由对正确答案不闻不问。

            华夏说:想了那么久都想不出,怕是没有正确答案,或者答案太低劣。

            邵安说:别想了,去问出题人吧。你第一次做二十五宫格费了半天劲没得出答案,是因为我把题目出错了。

            出题人把题目出错了?出题的思路和答题的思路在两条相悖的路上,于是,没有答案。萧离为你当初究竟是为了什么说分手,说得那么轻松,那么随便。

            这是华夏心中的死结。无论过多久始终耿耿于怀。

            聪明的人往往在最简单的地方犯傻,武功高强的大侠往往在最安全的地方丧命,英勇的将军往往在最稳固的边城失守,爱情往往在最温柔的地方患病。

            她忽然想起了初二那天范大米的欲言又止。翻身而起,开机上网。要探问到一个旧同学的联系方式从不是多难的事儿,只怕无心打听,辗转一两次就能得到最新的消息。她在QQ上给范大米留言,很快收到回复。

            他说:我就是想告诉你,老大和毕静分手了,他们俩纯粹瞎折腾。我这人不会说话,怕说多了反而帮了倒忙,反正老大还是喜欢你。

            华夏对着个见不得面的,也不算太熟的朋友终究问出了口:你知道他当时为什么要跟我分手么?按了发送按钮,惴惴的不安的死死盯着屏幕一瞬不瞬,那架势赶得上全心全意的玩连连看了。

            少顷,范大米回复说:我也就知道个大概,说错了你也别误会。可能是因为你太优秀了,他压力太大了吧。

            华夏懵了。就这样?仿佛是卫子夫质问汉武帝,你为什么不爱我,因为陈阿娇?汉武帝说,不,因为你是女人。

            就这样?这答案对华夏来说太意外,太离奇,是她从来不曾想过的。太优秀?

            范大米说:我知道的就是这样,我觉得你应该直接问他。

            所有人都说,去问那个始作俑者吧,去问那个出题人吧,去问那个必须要面对的人吧。

            于是,她再也无法鸵鸟下去,尽量保持理智的问:“我一直以为是因为我那个时候情绪控制的不好,或者是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或者是因为我太自以为是,或者是因为我不尊重你的朋友,或者是你觉得我们在一起不合适,或者是你担心我们大吵小吵没有未来。萧离为,我想过很多种理由,我以为是我的错。现在你告诉我,究竟是不是因为……因为我给你压力了?你觉得我比你优秀?”

            萧离为沉默了半晌,犹豫的讲:“你听我说……”

            就算再不知道真相也能明白了,他的犹豫代表无言以对。华夏有片刻的激动,打断他说:“你只要告诉我,是,还是不是。”

            他轻轻叹气:“是。可我那时候……”

            她的眼眶突然就红了,眼泪放任自流:“萧离为,所以你就自作主张的分手了?你知道我当时有多难受吗,你知道我那时候有多绝望吗。我实验做砸了,我没有签保送,所有人都安慰,可我知道他们有多失望。背着希望去,带着失望回,你知道我那时候的压力有多大吗,你知道我有多需要安慰和鼓励吗,你知道我有多需要你……多需要你陪在身边吗。可是你说分、手!那个时候你对我说分手,然后,现在你对说分手是因为我太优秀了,这是讽刺吗。你为什么都不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萧离为在电话的另一头不知该如何是好:“华夏,华夏,你听我说,你听我说好不好?”

            她用胳膊抹了一把眼泪,两年前的最难熬的日子昏天黑地滚滚而来,麻木的做题,麻木的考试,麻木的一心一意。

            “哭了?”

            她吸吸鼻子:“你不是有话说么?”

            “你那个时候每天都不高兴,经常有心事,经常哭,所以我总会以为是因为和我在一起让你变得不轻松了。我的朋友让你不高兴,我的成绩也让你操心,老师们也总是担心你跟我在一起会影响成绩。你竞赛回来向我抱怨,你需要安慰需要鼓励的时候我都不在你身边。可是华夏,你一直都不知道你的竞赛成绩出来的那天,我在去招飞行员的体检。”

            她张张嘴,只发出一个音节。

            他讲:“你听说我完。”

            最终章

            第四十二章

            “元旦联欢的那天李主任给了我一份招飞简章,让我去试试看,我本来想找你商量的。可是那时候你跟我的同学在面馆吵架,大冬天的泼了一个女生满身的冰水,呼啦啦一的窝人围住我抱怨。对不起华夏,我当时很生气,觉得你太……你太……”他想了好一会说,“你太不讲理了。”又觉得还是不对,“也不是不讲理,就是,有点太……太过分了。”

            华夏握着听筒不讲话,那天的事情她以为只有自己还记得,是的,大冬天的她泼了那个女生一身冰水,可是大冬天的那些故意伤人的话比冰水要冷得多。到今天她依然不觉得是自己哪里有做错。于是不做声。

            “你成绩下来的日子,应该是一月九号,那天我刚好去参加体检,手机必须要关机,所以你给我打的电话我一个都没有接到。本来想好要跟你解释的,可你从W市回来后总是拒人以千里的冷漠样子,我又怕说错了话会惹你更不高兴。返校那天班主任通知我体检没通过,还安慰我说,成绩进步很快,高考应该能进一流重点的,然后从办公室出来就遇到了你。我那阵子的心情也不太好,怎么说呢,虽然从来没想过要当飞行员的,可是一旦面前摆着这样一个能开飞机的机会还是觉得很兴奋,所以听说体检没通过我也很沮丧。”

            萧离为从来没有一口气说过这么多的话,彼此安静了片刻,她点点头:“嗯。”

            他继续说:“直到三十那天我们闹别扭之前,范治浩才告诉我,他听说我其实是通过了的,老师们之前觉得我的成绩不上不下才建议我去招飞,后来又觉得我进步不小不如让我努力高考,所以没有把我的报名表交上去。我才想明白,他们起初是看不起我的,然后又为了那点微不足道的重点本科率戏弄了我。

            “你可能永远都体会不了那种失落和愤怒交杂的感觉,你是老师最得意的学生,他们对你的任性放任不理,你说什么他们信什么,你说我没参与打斗,教务主任就肯对我网开一面。你做什么他们也都支持什么,你要保送他们也可以帮你争取,你放弃保送参加高考他们更是欢迎不及。

            “可是我呢,虽然我现在也还不错,浦大算得上是名牌学校,学计算机就像打游戏也是我的理想,可是一想到如果那时候自己去了飞行学院也许现在已经能在天上飞了也说不定。我常常觉得很遗憾。

            “所以华夏我不是觉得你太优秀,而是我自己不够优秀。我配不上你。”萧离为是个不善言辞的男孩,一直都是。他尽量保持平静的坦白自己,□裸的坦白是许多人没有勇气做到的。可是仍有些复杂的感情如何也表达不出,表达不清。

            华夏很想说,萧离为,你是个懦夫。萧离为,你自以为是。她忽然觉得知道了答案却感觉更加没有出路了,“那么现在呢?”

            他低声又诚恳的说:“我在努力,华夏。”

            她不得不放下固守的矜持:“所以呢,所以需要等到你有足够的自信才有我们的重新开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