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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旁边有人急促的催他:“萧离为,你怎么还不进来,宋老师找你找了半天了。”

            他轻轻叹气:“华夏……我下个月要去K大比赛,我现在必须去开小组会。晚上回寝室再给你打,要是太晚了你就别等了。”

            ……

            她问关欣:“为什么是这样的?他怎么会那样想啊?”

            关欣想了想反问:“你想要个什么样子的男朋友?”

            华夏扁扁嘴:“我只想要那个站在我身边就让我感觉轻松又自在的萧离为。”

            关欣犀利的说:“可他在你旁边不轻松,不自在。华夏,不要说他,就连我在你旁边都会觉得自卑,你聪明能干,独立自主,你让一个大男生怎么好活。我看,还是樊覆舟适合你,你们才是棋逢对手,势均力敌。”

            华夏倒在床上埋头在被子里嚷嚷:“别烦我了,我睡了,睡了。”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他说的,你可能永远都体会不了那种失落和愤怒交杂的感觉。以及关欣分析的,他在你旁边不轻松不自在。

            也许自以为是的那个人始终都是自己。

            三月底,萧离为一行五人代表浦大去参加全国大学生程序设计比赛。K大离南陵市不远,校园网上有帖子召集观众队伍,华夏拉着关欣一起报了名。在烟花三月的春光里和其他热心的同学一同坐了两个半小时的大巴到了目的地。

            跳下车的时候她自嘲的笑了笑,又满足于能和他在同一片蓝天下,呼吸同样的空气。

            最终,萧离为设计的程序获得了一等奖,他站在台上,众人簇拥之中,周围是鲜花和灯光,其余获奖的人都成了陪衬,他是那般耀眼发光的生物体。英俊的,出众的,吸引一切眼光的。临结束的时候,他作为获奖代表发表的感言很客套很台面很公式化,也很从容大气。

            关欣耳语:“男大十八变,他这是心智长开了,高中时他上去领奖出尽笑话呢。什么感谢国泰民安,感谢风调雨顺。”又偷偷指指旁边,“看,一群花痴。”

            花痴华夏见得多了,萧离为在篮球场上卖弄时,各种程度的花痴她都是见识过的。可一刹那她恍然觉得,领奖台上的萧离为其实与她是不相识的。

            这感觉带了点新鲜和苦涩。难道真的被邵安那张乌鸦嘴说中——越走越远了?

            人都散尽后华夏还站在礼堂外等萧离为出来,又怕他不走正门,又怕现在绕到后门去反而会走岔。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他就走了出来,见到她时显然喜出望外,冒昧又自然的张了双臂站在对面等待。

            而华夏没有投怀送抱,只歪着头笑笑说:“恭喜。”

            他从容的收了手说:“给,这个奖杯送给你。”

            她还是笑笑,挤眉问:“舍得么?”

            离为规规矩矩的站着笑:“给你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华夏想,他今天是真的很开心,开心得不靠谱了。

            之后浦大的同学上来招呼他去吃饭。他问华夏:“一起去吧?”

            她有些顾虑的说:“可是校车快开了,关欣还在给我占着座呢。”

            萧离为十分诚恳:“明天我送你坐火车回去吧。”

            饭桌上人人都以为华夏是离为的女朋友,争先恐后的给她讲了许多他大学里的故事。她才知道,原来他是如此拼命的人,怪不得毕静说,看到他在实验室投入的样子忽然就心动了。而自己只看过他投入游戏的样子,并且还是许多年前的旧闻。

            错过了这些年的时光,大约是永久的错过了。

            有人起哄讲:“萧离为,你女朋友漂亮啊,从哪骗来的?”

            他把眼睛笑得弯弯的:“说错了吧,其实是她追得我。”

            华夏老大不高兴的嘀咕:“瞎说什么呢。”

            他偏头冲她讨好的笑,贴着耳朵说:“开个玩笑嘛。”

            华夏的脸即刻就红透了,低下头扒拉碗里的米饭粒。却不服气的想,本来也不是我追你。切,就是要追,也是举着狼牙棒追你!

            吃到最后带队的老师举杯说:“今天真高兴,咱们学校好多年没拿过一等奖了。等回去把你们的奖杯放在系里的橱窗里展览展览,让别人都看看。”

            大家都举起杯子,萧离为也举杯,他那时候已经喝过几轮了,面色红润。爽快的承诺:“成,我把奖杯就送给系里了。”

            老师一拍他肩膀:“好啊。”

            华夏侧头看了看他,他眼角眉梢带着些许春风得意的味道,在老师面前又笑得有些谦卑。她默默的苦笑,原来他刚才对自己说的不过是兴起的一句玩笑。说实话对那个奖杯她也不是多么想要,就是觉得别扭,小小尖锐的刺扎在心里疼得酸而隐晦。

            这是一个跟她不算熟识的萧离为,事故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男人。站在他的旁边华夏蓦然有了新的心结。自问,或许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跟自己耍小聪明抢游戏的男孩了,已经不是当日那个给自己冲一碗红糖水先面红耳赤的男孩了,已经不是曾经那个连拥抱都小心翼翼的青涩的男孩了,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站在逸夫楼下气质干净得像清水一样的少年了,已经不是那个用球砸自己的脑袋再转过身去装作若无其事的萧离为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不知不觉间他长成男人了,成熟了,稳重了,可也一下子变得陌生了。尽管一个半月前他还在送行的火车上流露少年的神色,然而此时此刻的他分明是另一个樊覆舟。仿佛是那个站在讲台上从容不迫把所有人都吸引住了的樊覆舟。她的离为去哪里了?

            萧离为说他在努力。是的,他在努力。她不用仔细寻找就看出效果来了,却从没想过陪在身边的那个和自己嬉笑打闹的男孩有一天在外人面前会是这样一幅青年才俊天下大同的样子。虽然,他变得优秀了,可是不再是熟悉的那个他了。

            鱼和熊掌终于无法兼得。

            华夏咬着筷子固执的钻着牛角尖,她喜欢的萧离为好像不是现在的样子,她喜欢的萧离为身上是见棱见角的是与众不同的,他在夕阳下笑容中带着点邪气。她宁肯看他痞痞的样子,帮他处理脸上带着血气方刚的伤口。他在瓢泼大雨中奋不顾身的飞身上篮不染一丝一毫的狼狈,那个少年是她心中的永恒。而此刻的萧离为带着程序化的笑容,说着无可挑剔的台词。

            这就是他所谓努力的结果,难道说学了计算机于是人就像机器一样变得一板一眼了?

            等他们吃完饭南大的校车早就开走了,关欣给她发短信十分八婆的说:萧离为风头挺盛,你好好把握哦。

            华夏问自己,要把握什么呢?

            浦大的同学都很礼貌,一起走到招待所的时候专门腾出了一间房间留给他们俩。

            进了门,华夏觉得无比尴尬。萧离为却带着满嘴的酒气问:“傻妞,干嘛像看流氓一样看着我?”

            她的心终于咯噔了一下,胸腔里面果真的有一块石头,当听见他叫“傻妞”才稳稳的落了下来,才猛然觉得这个人算是摘下面具正常回来了。于是背着手走到他面前,低着头想了想说:“那,恭喜。”

            他咧嘴笑:“说点别的,你怎么跟他们一样。”

            她仰头问:“说什么?”

            他挠头想了想说:“说点没说过的,比如,夸我帅啊,夸我了不起啊,或者说你崇拜我啊。”

            华夏拍了拍他,大笑:“兄弟,你喝过了。”

            他插着口袋靠墙站着说:“真有点,有点得意忘形了。”

            华夏错身走进去给自己倒了杯水,又转身问:“你喝么?”

            他摇摇头:“说吧,我知道你有话说。”

            华夏坐在床边上,房间不大,标准间,他在进门的地方靠着墙,他们之间大约有五步的距离。她把水喝干了,说得很慢很诚挚:“离为,我忽然觉得,挺奇怪的。”

            “什么地方奇怪了?我房间也就这么大,你以前不是还老趴在我床上打游戏么,奇怪什么?”他仍插着口袋,问得不着头脑。

            华夏严肃的说:“萧离为,你明明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他不说话,走来坐在另一张床边上,定定与她相望:“是什么?是我在台上领奖你在台下看着所以奇怪了?觉得这事儿实在太新鲜了?”

            “你这是什么口气!”华夏不知道他哪来的坏脾气,“算了,我就当你喝多了……”

            良久,他才认真的问:“真的要出国么?”

            “啊?”她没想到他会冒这么一句,舔了舔嘴唇说,“还没想好。”

            “是吗。”萧离为张口,仿佛有点迷茫,“我小的时候我爸妈就都去美国了,我一直很恨出国,我觉得出国就是一件丢下孩子不闻不问的坏事儿。小学毕业的时候我妈妈要接我去美国念书,我一开始也答应了,后来偶然听到奶奶说我妈妈在那边给我生了个弟弟,我就不想去了。我想着,既然他们有新来的孩子陪他们玩,那么我就留下来陪爷爷奶奶。后来他们听说我在学校里经常打架学习成绩也一般就公开对我表示了失望。

            “高中的时候我飞过去陪他们过年,见了面觉得特别生疏,好像他们不是我的爸爸妈妈只不过是关心我的叔叔阿姨,虽然他们的房子很大可是一点也不像家。所以,我真的挺恨出国的,你说我小心眼也好,说我幼稚也罢,这么多年我就是这么想的……”

            这些话华夏从来没有听他讲过,她一直以为他是乐观的,神经大条的,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从不知道他还有这样的心事,被他用无所谓的口气讲出来竟然觉得异常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