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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即使她没有跟吴名说,她知道吴名一定会继续为她寻找的。她深信不疑。

            离开时,已经是傍晚。残阳缓缓落下,在天际擦下血般的印迹。

            敏回头看向武馆,这个她生活了半年的地方,有她的友情,有她的初恋,还有她挥不去的依恋。“吴名,你一定要等我回来,一定要等我回来!”敏如同念着魔咒一般。

            血色的残阳,敏的心头忽然浮现出一句诗“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为何会想起这句呢?敏摇摇头,想要扫去恐惧,却发现自己似乎踏上了不归路,迎接她的只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侍棋(改)

            长安三年,四月,吐蕃遣使者献骏马千匹,黄金二千两求昏。

            长安城的春天极为短暂,天气已经开始热起来了。街头巷尾谈论着吐蕃使者如何如何,议论着哪位大臣得到重用,此刻谈论的最多的便是新近荣升秋官侍郎年届八旬的张柬之,一生仕途坎坷,年逾古稀才因国老狄仁杰的举荐升为洛州司马,后因狄仁杰的再次举荐升为司刑少卿,政绩卓越,如今又逢升迁,百姓无不交口称赞。

            原本名不见经传的张府,如今已是门庭若市。张府内几个独立小院连成一片,中心是一个小花园,景致格外可观。春意盎然,既没有夏日炎炎,也不再春寒料峭,气候十分宜人。府中的丫头们身着鲜艳的春装,格外亮丽。

            张府有一厅三院,前面的大厅用来会客,厅后的主院是主人张柬之居住的,张柬之年逾八旬,身体仍然硬朗。东院是张柬之长子的居所,西院是其次子的处所。

            府上的丫头早晨起来用完饭,便要准时服侍各院主子起身,伺候用膳。因为张柬之要早朝,因此府中的作息时间很早,丫头们为了多睡一会儿,尽量缩短吃饭的时间,她们吃饭的速度可见一斑。

            天还未亮,东院的小厨房里,几房大丫头已围桌而坐,边吃边聊,说些闲话作为一天的开始。张柬之长子的续弦的贴身丫头抚琴便开了口:“我听大夫人说,今年宫中又有了新花样,许多公主贵妇都已经穿戴上了。”

            二房的丫头柳绿显然没抚琴有地位,消息也不甚灵通,一听,便好奇起来。“是什么?贵妇都穿戴上了,肯定是新奇的紧了!抚琴姐姐快说来听听嘛!”

            抚琴一脸得意之色,脸颊上一颗血痣格外扎眼。“这样物事可是从皇上那传出来的呢!叫‘束腰’,将腰腹都束起来,小腹一点都看不出来,腰就显得更细了。最最新奇的是将胸部往上推,形状很好呢!”

            其他丫头一听,都好奇起来,要知道,不论在什么时代,爱美总是女人的天性。七嘴八舌的问抚琴。抚琴放下筷子,环视了一周,才道:“那束腰可不好得呢!听说是皇上身边的新红人想出来的,做起来很费番功夫。只有皇帝陛下、太平公主和上官尚宫才有呢!其他贵妇是从宫中私传的样子做出来的,虽不及正品,但也有模有样的呢。”其他丫头都哄笑起来。

            谈笑间,从小门里走进一个嫩绿衣裙的丫头,身上的颜色融入了无边的春色之中,竟成了园中一景。她个头不高,却很是丰满圆润,半长不短的头发,盘了个小髻,鬓边留了两缕头发随着行走飘舞,一张鹅蛋脸,圆圆的杏眼,小鼻子,只是嘴很大,嘴角扬着,两个梨窝深深的嵌在脸颊上,似乎随时准备大笑一般。只是在右额角,淡淡疤痕隐在刘海间若隐若现。这丫头虽称不上美艳,却是说不出的可爱。但似乎刚刚睡醒,没精打采的踱进厨房。

            众丫头瞄了她一眼,都有轻视之意,谁也不理会她,径自兴高采烈的聊着。那丫头也不以为意,找了位子坐下,似乎在她看到饭菜的一瞬间,她脸上闪耀着夺目的神采,一手拿筷,一手端碗,杏眼如雷达般扫描,手中的筷子如蛟龙般在盘间游走。而那些丫头因为刻意漠视她的存在,或是因为今天的话题的确很吸引人,谁也没有注意餐桌上的饭菜以惊人的速度减少。

            “抚琴姐姐,那个红人是谁啊,能想出这样的点子?”一名好奇丫头问道。

            抚琴得意一笑:“这位红人可了不得呢?今年年初陛下去终南山赏梅,竟遇上刺客,一个宫女仅凭一根梅枝护了陛下周全,四名刺客三死一伤,她专门留下一个活口,想从他口中探知底细,结果那名刺客服毒自尽了。她因救驾有功,擢升为五品尚仪女官,钦赐‘御前佩剑’。据说为了她行动方便,陛下特许她着男装,贴身服侍呢!见过她的宫女太监,都称赞她玉树临风、倜傥潇洒,半点少女情态都没有,芝兰玉树般的人物呢!所以呀,现下很多妙龄千金都学她穿男装呢!还有人说啊,她本就是男子,只是怕两位张大人吃醋,才谎称是女子的。否则,谁见过哪个女子有这般高强的武功?反正,我是没见过的!”

            其他丫头一听,更来了精神,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起来。

            抚琴扬声压过她们,道:“你们也知道宫中女官是有品阶的,除了宫妃能在四品以上,女官顶破天也就是正五品的尚宫。可早先有上官尚宫掌管诏令,破例提了正四品,宫中女官以她为首。如今这慕容尚仪一下子就升为正五品尚仪,上官尚宫内务繁忙,自然没时间管教女官。现在呀,这慕容尚仪俨然已是女官之首了。”

            绿衣丫头摸摸肚子,重重的叹了口气,才只有七分饱,可是——又重重的叹了口气,无奈的放下碗筷,垂头丧气的往外走。

            “这位尚仪叫什么名字啊?”

            抚琴想吊她们的胃口。“她呀——”看着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她,有了成就感,才道:“来头不小哦!太宗先帝时,吐谷浑皇族曾派子弟来皇朝学习。据说她就是这些子弟留在长安的孩子——”

            “姐姐,吐谷浑是什么呀?”一个丫头不解的问。

            丫头们关注的目光满足了抚琴小小的虚荣心。她扬了扬头,志得意满的道:“吐谷浑是党项族的部落,群聚在吐蕃和我朝边境,据说在高祖皇帝时,他们归附了朝廷,太宗皇帝在位时更是将一位公主嫁给了他们的可汗,现在的可汗跟咱们的太子殿下是亲戚呢!”

            “吐谷浑皇族姓什么?这位女官叫什么名字啊?”

            抚琴意味深长的笑答:“吐谷浑皇族复姓慕容,而这位女官叫做慕容——”

            “呀——”一个丫头惊呼。

            抚琴吓了一跳,骂道:“你这个没心肝的,像吓死人吗?”

            那丫头一脸委屈,指着一桌子杯盘狼藉。“姐姐,快看!”

            抚琴一看,这才回过味来,喝道:“侍棋,你这个臭丫头,赶明儿跟大夫人说,把你调去浣衣,看你还有胆子这样吃吗——”

            可惜,名唤侍棋的丫头早走得远远的了。侍棋听着抚琴歇斯底里的大吼,得意的笑着,梨窝荡开,满脸的喜气,一边走一边小声嘟囔:“你们又不吃,还不许别人吃吗?要知道‘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真是的,一群三姑六婆,天天就知道嚼舌根,烦不烦啊!今天还嚼到皇帝身上去了,也不怕砍头掉脑袋!哼,还红人呢?复姓什么——”

            侍棋猛地停步,是复姓慕容吗?难道是敏敏?侍棋立刻抛开这不切实际的想法,这个时代复姓那么多,有姓慕容的也不奇怪啊,慕容复不就姓慕容吗?何况吐谷浑皇族不是在长安游历过吗?敏敏虽然学过跆拳道,可还不至于是武功高手,绝不会是她的。笑了笑,便将这件“牙碎”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叫醒她的宝贝主子起床才是。

            侍棋穿过长廊,走进花园,在花丛中随手摘些可爱的“宝宝”,用手帕包着,转了一个弯,便到了孙少爷的别院。她是唯一一个伺候孙少爷的丫头,什么端茶倒水、沐浴更衣,都要她一手包办。此刻,她就要伺候这位晚归的少爷起床。想着今晨他一身酒气和着浓而刺鼻的脂粉味,她就来气,肯定又吃花酒去了。

            “砰”一声,踹开门,从盆架上端了脸盆,就往内室走。青纱帘后的红木大床上一个人伸长了手脚,睡得正香。侍棋走到床边,二话不说,一抖手帕,“宝宝”作自由落体运动掉在那人胸口上。几只“宝宝”伸伸胳膊、踢踢腿,自胸口往各个方向出发,有一只长途跋涉,往他的脸上爬去。

            床上的男子,真是英俊潇洒到没有天理!侍棋每次看到他可爱性感的睡颜,就会感慨一番造物法的神奇。剑眉、朗目(虽然闭着),挺拔的鼻子,不点而朱的薄唇,配着一张标准的瓜子脸,更显秀气。黑发披散在枕头上,几缕拂在额头上,更透着调皮。男子看来二十出头,慵懒的睡在床上,亵衣的带子开了,胸膛半露,性感撩人!

            几只“宝宝”奋力地在男子胸口上赛跑,侍棋挥着手帕无言的摇旗呐喊。男子在睡梦中似乎感到胸口的瘙痒,一挥手几只“宝宝”便飞向了侍棋,男子心满意足的转个身,继续梦周公。

            侍棋急闪,但“宝宝”还是打在她身上才落了下来。侍棋瞪了他一眼,一跺脚,“宝宝”们皆往如来佛祖处去也。侍棋嘴角翘起,毫不泄气,端起早有准备的脸盆,冲男子兜头泼下。

            男子似乎早有准备,在侍棋泼水的瞬间,一手托住盆底,往侍棋的方向推了出去。一盆水“哗”的一声,全泼在她身上,当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男子笑倚着床柱,乐得前仰后合。“猫儿啊,猫儿,拜托你下回换个法子,总用这一招,你不烦,我也腻了。”男子一笑,浑身散发着不羁和随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