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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侍棋也不生气,反正已经湿了,总得好好利用才是。往床上一躺,来回打起滚来,将男子挤到了床角。不一会儿,被褥一片狼藉的皱了起来,她才心满意足的从床上慢慢悠悠的爬起来,笑道:“少爷的床就是和我们丫头的不一样,又软又舒服。天已经热了,给您弄个水床,晚上凉快着呢!”

            男子挤在床角一动不动,盯着那张无害的小猫脸,无话可说。他这作主子做到这份上,还能说什么。摇摇头,起了身,央求道:“好侍棋,帮少爷把被褥晒了吧!”

            侍棋装出一张不明白的样子,道:“少爷不是怕热的吗?这样不是正和您的意吗?我们那可流行这水床呢!”

            男子眯起眼,白净的脸上邪气得厉害。“猫儿,少爷我可是手下留情了。否则你现在可不仅是一只落汤猫了?”

            侍棋一点似乎对他的威胁毫不畏惧,拽拽皱皱的衣服,抹抹脸。“那就请少爷放马过来吧!”说着转身就去了。

            男子盯着那湿湿的被褥,眉头皱了起来,今天他可不想睡在那不透气的书房,何况这天气,被褥不晒,非得发霉不可。重重的叹了口气,为什么自己的丫头就不能正常点?早知道就不把她捡回来了。又长叹一口气,抱起被褥往院里走,今天的天可真好,看来过不了一个时辰就会干了。将被褥放在石桌上摊开,转身回房,见侍棋已换了一身翠绿色的衣裙,端着餐盘过来了,还真是会捡时候。

            男子拍拍手,跟着进了房,刚要坐下,侍棋却道:“少爷还没洗漱呢?”

            男子冷哼一声:“你还好意思说,伺候少爷我洗漱是你的本分。你倒好,水全弄到被褥上去了。还不再打盆水过来伺候。”

            侍棋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用哀怨的眼神瞅着他。“奴婢刚才不就是伺候您洗脸的吗?是少爷您自个不让奴婢伺候的,倒是让奴婢洗了个澡,白白浪费了一盆水。”

            男子看着她一脸无辜,又重重叹了口气。“算来算去,都是少爷我的错了?猫儿啊,我也服了你了。”自己如果再叹气,肯定会未老先衰。不再理会她,转身出了房门。

            侍棋懒散的坐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摇啊摇,看着他在院中自己打水洗脸,得意道:“哼,让本小姐伺候,可是要付出代价的。”饭香飘进了她的鼻子,揉揉肚子,早晨才吃了七分饱呢!瞪着餐盘里的清粥和几碟小菜,猛咽口水,扭过头不去看。可饭香又飘了过来,又偷偷瞄了几眼,终究还是没忍住——

            男子洗漱回来,刚迈进门的脚还未落下,已被眼前的一幕镇住了。随即见怪不怪的笑笑,这丫头是饿死鬼投胎吗?踱着步子坐在另一边的太师椅上,叹道:“馋猫儿,现在连少爷我的饭都抢了,不知道你还有什么不敢干的?”

            侍棋扒完最后一口粥,顺了顺气,才道:“少爷,您也不能怪我,实在是丫头们的伙食油水太少了,吃了和没吃一样,一会儿就饿。还是少爷的饭菜有营养,连白粥都这么有味!何况少爷胃口本就不大,一顿不吃没有关系的。”说着咋咋舌头,品着口中白粥的香味。随手端起旁边的一杯蜂蜜水。“既然饭没了,你喝点蜂蜜吧!这个更有营养!”

            男子笑了起来,眼中不经意的带着宠溺,道:“得了吧,知道你嘴馋,否则三郎也不会给你起‘猫儿’这个别号了!昨晚,三郎还提起你,今儿正好带你一起去,喂喂你这馋猫。”

            侍棋从太师椅上跳起,欢呼起来:“哈哈,又有好东西吃了——”

            男子笑着摇摇头,走进内室从屏风上取下长衫穿上。侍棋也跟着走了进来。“三公子忙完了吗?好长时间都没见过他了?”

            男子动作顿了一下,继续穿衣。扭头看侍棋,她正色迷迷的看着他,用手指戳了下她的额头,叹道:“你好歹也是个女孩子,作为丫头不为我更衣,也就算了。还这样看着本少爷,这也是你的本分吗?”

            侍棋脸皮厚到机关枪也打不透,仍然注视着他的动作。帅哥谁不爱看,尤其是这样性感的帅哥。梨窝深深,歪着头注视着他。“你连穿衣服都这么优雅帅气,当然要看了。不看,才亏本呢!”

            男子好笑的摇摇头,这般理直气壮,也只有她了。她总是这样与众不同,语不惊人死不休,笑了笑,不再说话。

            这就是他们两年来的相处模式。不一样的主子,搭上不一样的丫头,结果自然与众不同。这男子便是张柬之的长孙,名张苒,字玉衡。三岁倒背《孙子兵法》、《战国策》等古书,誉为神童。七岁文章一绝,铁画银钩。十四岁扬名神都,却在十六岁进士及第时,性情大变,不再谦恭读书,天天留恋烟花酒肆,与贵族公子厮混,以吃喝嫖赌为乐。他的转变在外人看来是玩物丧志,可府里的人却知道这是个不能说的秘密。

            时近正午,两人来到西市。长安城内贸易集散地有两处,处于东西两边,因此称为东西二市。西市布局呈井字形,街道宽阔、百商云集,有三百行之多。因东市附近贵族官邸密集,奢侈品成为东市的招牌。相反西市三教九流,复杂了许多。

            张苒和侍棋缓步走在街道上,街边摆着食摊子,几乎已经坐满了人,大锅里冒着白气。

            侍棋鼻子嗅了嗅,拍手笑道:“水晶蒸饺阳春面——”

            一个高昂悦耳的声音道:“猫儿啊,谁也比不了你这猫鼻子啊!”一个俊秀的少年站了起来,身着宝蓝色长衫,料子并不上等。腰间插着一支墨绿竹笛,显得格外清朗。飞扬的眉、璀璨星子般的黑眸,含笑的唇,说不出潇洒风流,置身于平民间却散发着无可比拟的贵气,却并不张扬。少年虽不及张苒俊秀,却带着张苒没有的华贵。十七八岁的样子,身材挺拔匀称,一看便是时常习武,不似张苒这般弱不禁风的斯文之气。

            侍棋见了他,跑跳着过去,一掌拍在他胸口,嚷道:“还以为你贵人多忘事,早把我这小丫头忘了呢!昨儿偷偷见了少爷,却不叫上我,你什么意思嘛!”

            公子身边的侍从想拦住侍棋,公子挥挥手,示意他下去。三公子抽出竹笛敲了敲她的头,笑道:“我若不惦记着你,今儿也不会让玉衡带了你来。这儿的阳春面可是长安一绝,你这馋猫一定喜欢。昨晚你又不是不知道去了哪儿,能带你去吗?”

            侍棋鼻子一哼,瞪了侍从一眼。“王大哥总是瞎紧张,我这一掌可打不伤公子的!”说完才冲三公子翻了个白眼。“一得闲就往温柔乡里钻,不务正业,你都被少爷给带坏了!”瞥了眼张苒,猛吸了口香气,迫不及待的往桌旁走。“算了,算了,食、色,性也。也不跟你们计较了。这么香的面,可不能浪费了。”

            老板端了三碗过来,侍棋立刻端起一碗闻闻,立刻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三公子瞅着已经大吃特吃的侍棋,满眼的宠溺,对着张苒一扬手,引着张苒落座。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大吃特吃的侍棋。虽然已经见过很多次,但仍然不得不叹服,那样娇小的人儿,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胃,吃都吃不暴,圆润如她,也没有因暴饮暴食而再吃胖。侍棋从不将他们当成贵族,言语中虽不冒犯,但也是直言不讳。看惯了尔虞我诈、利欲熏心,侍棋的真性情就格外显得难能可贵了。因此,他们出来,总要带上她,一来喜她身上自然纯净的气息,二来她的确是个活宝。

            面摊门庭若市,声若鼎沸,即使坐在身边,若不大声说话,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张苒与三公子并排而坐,两人有一下没一下的吃着面。

            三公子看了眼张苒,缓缓道:“你也该有所耳闻,那里又多了一个不简单的人物。看来有些人,咱们是低估了。”

            张苒仍然泰然自若,摇摇折扇。“我府上的丫头们都在谈论她,看来她的影响力已经超出很多人的想象了。”

            三公子眉头若有似无的皱了皱,夹了根面条,眼中的精光一闪而过。“她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已成了京中贵妇争相追捧的物事。而祖母对她已经完全信任,近身服侍,这等殊荣,除了上官没人当得了。”他的声音随着吃面,近乎几不可闻。

            张苒摇着扇子,看着已将一碗面吃的底朝天的侍棋,将自己那碗没动的面递了过去,侍棋也不抬头,端起碗又是一阵海吃。张苒笑笑,道:“少安毋躁,先作观察,看看她对你是什么态度,再作打算。”

            三公子也看向侍棋,看着又要见底的面碗,将自己的也推了过去,侍棋同样照单全收,吃得不亦乐乎。“说到这个,她更加奇怪!”

            张苒扭头看他,等着他的下文。

            三公子自嘲的轻笑。“你又不是不知我的处境,几年的软禁,此时授予我官职,在别人眼中是委以重任,备受恩宠,可真正的用意呢?不过是监视罢了。让我时时刻刻在她的眼皮底下,看我们这些龙子龙孙还能做什么怪?”三公子愈加激动,手中的筷子将要折断。

            侍棋抬了一下头,瞅了三公子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吃面。

            张苒长长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这对你未尝不是一个机会。你以四敌十大败吐蕃蹴鞠队,街头巷尾莫不在谈论你蹴鞠时的风姿。恩宠也好,监视也罢,都不会影响到你。此时,正是你熟悉情况的好时机。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切忌锋芒太露。”

            三公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笑了笑,道:“我这一愤慨,倒扯远了。我虽任职,你也知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哪还像以前那般风光,只求安身立命而已,即便一个小小奴役,都可对我们颐指气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