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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每逢佳节,皇上都会设家宴,召集宗亲,饮酒作乐!端午自然不会例外!有什么好说的。”

            抚琴和知书是两院大丫头,平时家务中总有摩擦。而抚琴是当家的大夫人的贴身丫头,自恃比其他丫头“高贵”些,而知书却不服她。两人明争暗斗已是众所周知的了。

            淼最讨厌女人吵架,只好把所有心神放在发呆上,眼睛茫然地看着屋外,眼不见心不烦。

            抚琴却不生气,笑靥生花,眼角的红痣如泪珠。“知书妹妹说的在理,家宴的确没什么,这奇不是奇在家宴,而是筹办家宴的人。你们猜是谁?”

            知书白了一眼,手里做着活,根本不去理她。其他丫头如炸了锅般,问东问西,好不热闹。其中柳绿的好奇心最大。“抚琴姐姐,究竟是谁啊?别吊人家胃口了!”

            “就是就是,好姐姐快说嘛!”其他丫头随声附和着。

            抚琴满足了她的虚荣心,瞪了知书一眼,慢条斯理地道:“上次不是跟你们说了吗?就是那个新红人,慕容尚仪啊!她现在是正五品女官,在宫中可是有品阶的了。听说,陛下怕热的紧,沐浴很不方便,她就想到了一个‘冲凉’的办法,在浴室弄了个小隔间,上面放着一个木桶,桶连着一根管子,管子上又弄了个什么‘莲蓬头’,只要往木桶中盛满水,水就顺着管子流下来,变成好几柱,洗起来又方便又凉快。啊,对了,我还听说,那管子上有个隔片,只要插上,水就不流呢!你们说是不是很神奇!”

            柳绿听得眼都直了,惊叫:“真的吗?好想看看啊!肯定是很稀奇的物事。”其他丫头也是一脸神往,恨不能亲见。知书面上装着不在意,却竖着耳朵听着。

            抚琴得意地笑笑,道:“可不是!可惜啊,那可不是谁想看就能看的。听说,从制作到使用,都没让外人看过,女皇陛下冲凉时,也都是她亲自服侍,谁都不许看呢!”

            “这是为什么啊?”

            “就是啊,做出来不就是让人看的吗?干吗遮遮掩掩的?”

            淼能做到眼不见,却做不到耳不闻,抚琴的话听在耳中,是那样的熟悉。冲凉、莲蓬,那是现代的词儿,古人再聪明,也不可能知道一千年后的新词儿啊?是谁说的呢?难道——

            淼本想插进去问清楚,一个人却走了进来。“说什么呢?这么高兴,老远就听见你们嚷嚷呢!”进来的女子也是丫头打扮,年岁较这些丫头大些,一身素净的衣裙,眼中尽是精明。

            抚琴站了起来,笑着说:“如画姐姐怎么才来,我刚才还念叨着您呢!我们能说些什么,不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你快进来,坐着说话。”抚琴一反常态,笑得很无害,倒是一脸的谄媚。

            如画轻笑了声,缓缓走进厨房,坐在抚琴刚坐着的地方,才道:“我哪有你们好福气,没事可以聊聊天。我可要伺候两个主子,费心得很呢!”

            如画原是大夫人陪嫁丫头的女儿,自小长在张府,她的名字是张柬之亲自取的,后来各房大丫头才随着她的名取的,足以证明她在府中的地位。而她从小和张苒一起长大,就如亲姐。而后来,二爷纳了妾,生了子,才将她调到西院,伺候姨太。

            抚琴忙道:“二姨奶奶又怎么了?”

            如画冷哼道:“还不是身娇体弱,三天两头闹病。人家娇气得很呢!天天燕窝人参地吃,半点活不干,却懂得躺在床上无病呻吟。爷们嘛,谁不喜欢娇弱的女人!二爷疼得紧,天天教训我们不会伺候,怠慢了二姨奶奶的身体,不能再给他生个胖小子。小少爷也不是省油的灯,天天上窜下跳,要是有个什么好歹,我可担待不起。唉,可怜我了,做什么错什么,说什么错什么,我命好苦啊!”

            抚琴立刻附和道:“真是辛苦姐姐了。谁不知道那个二姨奶奶,就会撒娇耍赖,狐媚功夫是谁也学不来的。要不然,大少爷怎么——”

            “抚琴,你不想要命了!管好你那张嘴!祸从口出,小心着。”如画瞥了眼外面,又瞪了抚琴一眼,留意着屋中其他丫头,尤其注意了下淼,才沉声道:“今天我不是单说抚琴,你们都留意着,趣事闲事都随你们,但有些事,你们可管好自己的嘴,否则,哪天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众丫头都心惊肉跳的点点头,大气都不敢出了。淼却低首沉思着,久久不语。

            如画知道自己的话重了,笑道:“你们刚才说什么呢?那么高兴,也说来我听听。”

            抚琴偷觑了眼,才长呼一口气,道:“也没说什么,只是说起宫中的稀奇玩意,好奇得很呢!”

            如画冷凝的脸有了些笑容,道:“我也听说了,今年宫中新奇的事多,都是因为这位新进的女官,女皇对她的宠信非同一般,似是比上官尚宫还要喜爱呢。不过,这种会想出新鲜事物讨人欢心的贴心人,谁会不喜欢呢?要我说啊,这风向要变了呢!”

            其他人都好奇的等着如画讲,而淼却冲了出来,一脸焦急,问道:“如画姐,这位女官叫什么名字啊?她是什么出身?”

            所有人都诧异的看着淼,都知道她是最不喜欢听这些的,今天倒是主动来问,都觉稀奇,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淼却浑然不觉,此刻的心神全都放在如画身上,只待她回答。

            如画深深打量了一下她,眉头微蹙,才缓缓道:“她复姓慕容,单名敏,听说是扬威武馆推荐进宫的,武功根底很好,做了皇上的贴身女官。”

            淼听到名字时,瞪大眼睛,满脸的震惊与不信。

            柳绿看着淼的神情,有些担心,轻轻推了她一下。“侍棋,你没事吧?”

            淼猛地站起身,见了鬼一般奔出厨房,往小院跑去。她要证实,要问清楚,而最清楚宫中事的人,就是张苒。

            淼找遍小院里他会待的地方,却不见张苒的踪影。心中堆积了太多的问题,让她脑袋糊成一片,只想尽快理出头绪,那个慕容敏究竟是不是敏敏。她遍寻不着,只能往花园去。

            院子紧连着花园,奶声奶气的童声吸引了她的主意。

            “哥哥,看,看,飞得好高哦!哥哥是天下最棒的!我长大以后一定要像哥哥一样!”一个小男孩手指着天上的风筝,一手拉着身边人的衣角,又叫又跳。

            张苒摸摸孩子的头,满眼的宠爱溢于言表,柔声道:“菁儿长大后,一定比哥哥强。”两人一高一矮,极为相似的脸上闪耀着同样的光辉。

            淼钉住脚步,看着温柔的张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他么,为什么从他的身上竟看到了父亲的骄傲,那种不为人父而不能体味的感觉。淼脑中猛地回忆起以前曾听丫头们传过张菁并不是二爷的儿子,而是张苒的儿子。因为他们两个很像,而张菁顽劣的性子,谁的话都不听,却单单听张苒的话。这不免证实了很多人的猜测。

            淼从不把这些话当真,因为她相信张苒。她曾远远见过张菁两次,却从没这样近距离的看他,而今年刚满五岁的张菁,面对着二十四岁的张苒,竟似是缩小版的。任谁看到这样温馨的画面,都会认为他们是父子。

            此刻淼迷惑了,深信不疑变得不再肯定,几乎已被这美好的画面彻底击碎了。

            “张菁是张苒的儿子!”这句话在她脑中盘旋,挥之不去。淼摇摇头,告诉自己那不关自己的事,张菁是谁的儿子,谁和谁有私情,都和她无关,她只要记住自己是不属于这里的,迟早是要回去——

            “哥哥,给我,给我,我要放,让我放!”张菁跳着叫着,去拿张苒手中的线轴。

            张苒笑着递到他手中,看着他欢笑雀跃的样子,也欣然笑了起来。

            “菁儿,菁儿,你在哪儿啊,菁儿,菁儿——”清脆娇弱的声音由西院传了过来,一个娇小的粉色人影踉踉跄跄的奔了出来。后面跟着一个中年妇人,也急急呼喊着:“小少爷,小少爷——”

            听到声音的一刹那,张苒浑身一颤,定在那一动不动,原本扶着线轴的手,蓦地松开,张菁的小手哪拿得住线轴,线轴落地,风筝一歪,也栽了下来。

            张菁看着风筝落地,气得脸鼓鼓的,拽着张苒的袖口,叫道:“都怪哥哥!都怪哥哥!风筝掉下来了,掉下来了——”

            中年妇人一听到张菁的声音,便跑了过来,蹲下身,上下打量他一番,才道:“我的小祖宗啊,你想吓死奶娘吗?看看你身上的泥,二夫人看到了,又要骂了。”说着就要拉张菁回去。

            张菁却挣开奶娘的手,急急喊道:“我不回去,我不回去,我要和哥哥放纸鸢,我不回去——”

            奶娘和张菁两人拉拉扯扯,张苒却视而不见。身体背对西院的门,正冲着东院的门,却没注意到站在门口的淼。面无表情的他,却似是一个炸弹,只要有一点火星,就会爆炸。

            淼的心揪得很紧,跳过张苒看向二姨奶奶。她的脸色依然苍白,身体不若盛唐对女子的标准,纤细而柔弱,腰不盈握,一阵风便要刮走似的。她的身体也似钉在地上,僵硬的立着,震惊的看着张苒的背影,不自禁的颤抖,让淼的心不自觉的抽痛起来。爱得这么深,为什么不在一起,却要以这样的身份互相折磨,情何以堪,为什么要这样自苦呢?

            淼咬着嘴唇,不想再让别的情绪干扰自己,不想再看他们这样痛苦,硬生生的转身,跑回院子。可是两人僵立的画面却如放电影一般,一遍一遍在脑中闪过。跑回自己的房间,扑倒在床上,那股压抑和无力感让她动也不想动,她摇摇头,把脸转到另一边,看到挂在床头的玉环,用手拨动着,清清脆脆,悦耳的玉石之声,却让她烦躁的心静了下来,疲惫袭来,渐渐昏睡过去——

            她这一睡,一直睡到第二天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