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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让她敬你一杯酒,你就再入轮回吧!”她从神台上倒了一杯酒,凑到敏的嘴边,“喝了吧,让你的先人离开吧。”

            敏下意识的想要躲开,此时的武则天却死死的扣住她的肩膀,硬将酒灌了下去。敏一咳嗽将大半酒喷了出来,但还是有一部分咽了下去。酒顺着喉咙滑下,火烧火燎的,呛得敏眼泪直流。

            武则天看着她喝了下去,手劲一松,酒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她看着那三排灵位,傻傻的笑了起来。“她喝了,喝了那杯酒,她就会与你们相逢了,你们不再寂寞了。萧淑妃,我让你的子孙下去陪你了。”武则天缓缓退到石门口,一瞬不瞬地看着敏的反应。

            敏好不容易喘过气来,咳嗽时的震力将最后一个结震开了,也听到了武则天的话,她茫然的看着武则天,不敢相信的注视着她。

            武则天却敲响了石砖,石门应声而开。“你不要再缠着朕了,你们都不要再来了。”转身就要离开。

            敏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反手将门合上,想用花台顶住石门,心口却撕心裂肺的疼起来,天旋地转,让她跪倒在地。她的头脑很清醒,不尽快离开这里,她是死路一条。支撑起自己的身子,勉强地往外走,可是脚已经没有了力气,她再一次软倒。

            可她并没有摔在地上,而是摔在一个人的怀里,那个香味让敏明白,敏愤恨的推开她,恶狠狠的瞪着她,嘲笑道:“你达到目的了,你想见的人就在里面,去看看啊,去看呐!”

            兰若不复平常的沉稳,脸上写满了担忧,又一次扶住了她,闻了闻她的鼻息,急道:“你中了什么毒?快说,武曌给你吃了什么?”她不待敏回答,已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药瓶,倒出了瓶中唯一一颗药丸,想喂敏吃下。

            敏瞪着她,紧紧闭着嘴,就是不张口。兰若急了,一掌击在敏的颈后,待她吃痛张嘴时,将药丸塞进她的嘴里,捂住她的嘴让她咽下。直到看见敏的喉头动了动,才松开手,轻声道:“你必须马上走,尽快离开,有多远走多远。一会儿药力发挥,你就能行动自如了,以你对皇宫的了解,一定出的去。走,我带你先离开这儿。”兰若一反常态的严肃,扶着她推开另一到石门,走了进去。

            敏的气力仍然没有恢复,这条密道幽深黑暗,脚底磕磕绊绊的,几次险些摔倒,都是兰若扶住了她。不知走了多久,敏的胸口没那么疼了,腿脚也不再虚软无力。虽然看不见兰若的神情,可是从她紧绷的手臂能够感受到她的紧张。“你为什么要救我?我死了,不就死无对证了吗,也不会妨碍你们的计划了?”

            兰若却不答话,加快了脚步,密道终于走到了头,她贴在石墙上听着外面的动静,缓缓推开石门,轻轻将敏扶坐在墙边,道:“后面的路只有你自己来走了,我走了。”

            敏急急拉住她的手,“别回去,太危险了,不要回去。”

            兰若爽朗的笑了,轻抚着敏的脸,笑得纯洁无害。“你总是为别人着想,现在为自己想想吧。别担心,我不会有似的。你赶紧走,趁禁军还没封锁皇宫,赶紧离开,小心。”她笑笑拍拍敏的脸颊,闪身回到密道,石门缓缓关上。

            敏心绪复杂的看着已经关上的石门发呆,心口仍在隐隐作痛,胃里翻江倒海的,四肢百骸都在刺痛。她咬紧牙关,艰难的站起,她必须要离开,她一定要活着出去。强烈的求生意志燃烧着,让她瞬间清醒过来,认清了眼前的形势。

            这是泔水房!敏明白过来,抬头看看星空,马上就三更了,泔水房的小太监就要出宫倒泔水了,她扭头看向停在一旁的泔水车——

            宫门前巡逻的禁军仍然井井有条,显然内宫的事情还没有传过来。

            两个小太监推着摇摇晃晃的泔水车驶向宫门,泔水的味道已经远远的飘散了过去。守卫的禁军都皱起了眉头,别开头,却仍要例行公事。“打开桶盖。”

            两个小太监显然也习惯了,习以为常的掀开桶盖,让他们检查。桶盖掀开的一瞬间,浓烈的臭味弥漫在四周,冲得让人头脑发昏。禁军的守卫强忍住呕吐的冲动,瞟了一眼桶内漂浮的异物,立刻挥手喊道:“走走走,赶紧走。”

            两个小太监偷笑了一下,将桶盖放下,推着车不紧不慢的出了宫。

            不到一刻的功夫,左右羽林军直冲了过来,都尉嚷道:“有没有人出宫?”

            刚才检查的守卫面面相觑,如实相告。“倒泔水的小太监刚出去。”话还未说完,左右羽林军就已冲了出去,而刚才放行的守卫也被压了起来。他们至此仍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天边的启明星熠熠生辉。

            敏从泔水池中爬了出来,不顾浑身的恶臭便奔跑起来,追兵马上就会追过来的,她必须马上离开,可是往哪儿走呢?漫漫无际的黑夜中,何处是安全之地呢?

            她仰望天际,想分辨方向,可是剧痛让她头晕目眩,瞬间天旋地转,她摔倒在地,心脏越跳越快,胃在搅动着,浑身若有成千上万根针在刺在扎。她疼得蜷缩起来,等待这一波疼痛的过去。

            耳朵紧紧贴着地面,地面传来雷动的声音,她知道追兵追来了。她必须要逃,要逃。她勉强支撑起身体,跌跌撞撞的跑了起来。此时的她,已经慌不择路了,只要远离那震耳欲聋的声音就行。她不知道摔倒过多少次,每次她爬起来,继续向前跑——

            “要逃,逃开这里,逃,逃。”敏的心里只有这个声音在大叫,头痛欲裂,胃痛如绞,但是不能停下,要逃开,否则只有死。身体的极限已经负荷,再也跑不动了,身体不由自主地软倒,跌在一棵古树下。胃里一阵翻腾,喉头一热,温热而甜腥的液体顺着嘴角流了出来,她却再没力气擦拭了。

            “歇一会儿,就歇一会儿。”敏的意识渐渐模糊,半睁半闭的眼睛已经没有了焦距——

            脚步声,越来越紧的脚步声,不是一群人,而是一个人,是谁,谁来了,是敌?是友?敏突然醒转过来,杏眼圆睁,映入眼帘的是翠绿的衣衫,下摆随风摆动着,身体右侧却拖着一把长长的剑。

            她的眼睛又下至上的扫上去,虽然黑夜掩去了他的样貌,却遮盖不住他黑亮的双眸,眸光冷冷的,不带一丝情感。这双眼睛是那样的似曾相识,似乎在哪个遥远的梦境中见过。疼痛减缓,嘴角却源源不断地涌出鲜血,敏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她支撑起身子倚靠着古树,仰着头看着对面的人。

            那个人的眸光不断的波动着,似在挣扎,又似在决定。剑缓缓上移,一直移到敏的胸口,直直的顶在她的心口上,却不使力。

            敏低头看着剑尖,心中的恐惧突然一扫而光,她抬头看着他,轻声道:“我必死无疑了,还请二师兄见释,究竟是谁要杀我,也让我死个明白。”

            指着敏的剑动了一下,又平复下来。眸光剧烈的动摇着,盯着敏坦然的眼神竟有些失神。

            沉默的魏沣却迟迟不说话,让敏有些等不及了。“二师兄,你我相处时间尚短,谈不上什么交情,但看在我叫你一声二师兄的分上,明言吧。”

            魏沣的眼神终于平静下来,盯着敏的眼睛,低哑的道:“你的存在,威胁太多人了,你必须消失。”

            敏却自嘲的笑了起来,“我怎么不知道自己竟这么重要?”她止住了笑声,仔细的盯着魏沣看。“魏沣,如果我猜得没错,你应该是魏思温的后人,对不对?当初魏思温劝徐敬业领军直逼洛阳,徐敬业却刚愎自用,选择先取润州,失了先机。被唐将逼的逃往高丽,却不想阵前倒戈,冤死于部将之手。”

            魏沣的身体颤抖着,难以置信地看着敏,眸光有着震惊和伤痛。“你,你怎么会知道?你究竟是谁?”

            敏用手稳住一直在颤动着长剑,盯着他晃动的眸光,自顾自地说:“外表冷酷的人,通常是几位多情的,他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脆弱和感性,强装坚强,其实心里是最痛的。有时痛得太厉害了,神色表现不出来,可是眼睛却骗不了人。所以,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句话一点没错。”

            魏沣呆呆得瞪着她,眼光慢慢平复下来。“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要杀你了,你知道的事情太多,即使你不知道,你却猜得到,这样的你太可怕了。而你这读心术,俘获太多人的心了。”魏沣举剑的手缓缓垂落。

            敏扶着树干慢慢站了起来,与他平视。她的气力已经用尽了,她只能勉强装作若无其事来骗他了。“我根本不会读心术,我只是站在别人的立场上去想。只要愿意,谁都能理解别人的心。”

            魏沣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喃喃自语:“如果我能读懂她的心,就不会看她这么痛苦了。可是我不懂她,她也不稀罕。我只能为她做事,让她所想所原能够达成,我就心满意足了。”他突然抬起头来,坚定地瞪着敏。“而她只要你死。”话音未落,剑已直指敏的胸口——

            敏在他举剑的那一刻,缓缓闭上了眼睛,轻轻叫了一声:“吴名。”

            黎明的前的黑暗黑得太彻底了,只有前方的那颗启明星仍在闪耀着光辉。

            吴名扬鞭又是狠狠一抽,马又加快脚步,奋力地向前狂奔。

            “敏敏,你一定要等我,一定要等我!”

            官道上的扬沙卷起,劈天盖地的——

            “不——”

            床榻上的淼猛地坐了起来,刚才的噩梦太可怕了,她梦见敏敏浑身是血躺在荒原上。她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秋风吹打着她的肌肤,让她瞬间清醒过来。